怕并快乐着

出门旅行，除了“诗与远方”的唯美，也不乏“逛吃、逛吃、逛吃”的节奏。品尝异域美食，外加“买买买”，这是旅行的常态，通常表现为“痛并快乐着”。买时快乐无比，眼见银行卡余额日渐稀少，心头自然是一种痛。然而，在南非购物，则是另一种心态“怕并快乐着”。

在我看来，南非是典型的矛盾体。南非是非洲第一大经济体，国民拥有很高的生活水平，其经济相比其他非洲国家相对稳定。有的国家把南非定性为发达国家，也有的定性为中等收入的发展中国家。

然而，富有繁华的背后，是贫富差距悬殊，三分之二的国民收入集中在占总人口20%的富人手中。金融危机、通货膨胀、大量低素质劳动力无法找到工作等诸多因素，导致贫困人口数量不断上涨，引起社会不安定因素增多，持枪抢劫、枪杀富人等暴力事件时有耳闻，当局也防不胜防，只能提醒人们加强自我保护。生活在贫困线的黑人，受教育程度低，加上黑人比较懒散的脾性，懒得工作，甚至懒得学习偷盗技术，缺钱直接就抢，抢了就跑，就像电影《疯狂的石头》里的黑皮。

机场外的荒地上成片的铁皮房，这是穷人区，也就是黑人居住的地方。这些姑且称之为房子的铁皮搭建物，比之国内的棚户区还要简陋，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想象这样的“房子”怎么住人。这种简陋可以用一个悲催的笑话说明一下：俩黑人打架，其中一个火冒三丈，怒斥对方“你再不老实，我就把你家房子扔到公路上”。这不是威胁，如果他想扔，真能做得到。

相比之下，没人能把一栋别墅扔到公路上。但是，豪宅也有其悲催的地方：所有的别墅，屋外都是接近2米高的厚重砖墙，挡住了外人的视线，也挡住了自己的心情，砖墙上面立着电网，2、3根裸线从白色电磁瓶中穿过，随时准备 “滋啦”一声。有人戏谑地说，当曼德拉从关押地罗本岛获得自由，并给黑人带来自由的同时，白人则把自己关进了“监狱”。

大铁门、铁栅栏，是南非商业街区的标配。商店大都装有铁栅栏，栅栏外雇有专人把守，屋里黑漆漆。顾客买东西，都要通过铁门进去，随后铁门关闭。商店打烊都很早，日落时，开门营业的已经寥寥无几。在国内购物黄金时间的夜晚，没人敢冒险开门营业。据说，早年来此投资经商的中国人，最初都按照国内发展思路，在城市中心闹市区开店，现在都跑到郊区，被抢怕了。黑人一般没有交通工具，郊区黑人不容易去，反倒安全一些。

在我们回国后不久，新闻里连着两天，报道发生在南非的抢劫事件。一名上海籍商人在约堡市区遭歹徒抢劫并枪击致死，一个中国旅游团的大巴车，遭到二十多名黑人袭击，所幸无人受伤。这就是南非，奢华现代却也暴力没落，来这里观光旅游多少需要点勇气。

尽管如此，来南非观光，仍然是一件令人愉悦的旅行。可以欣赏大自然的壮美，亦可感受“火中取栗”的购物感觉，特别是南非人的真诚善良。这种真诚和善良，有时候无需言语交流，甚至不经意间，便能真切地触摸到、感受到，像涓涓清泉淌过心田。

坐大巴车，去风景点，入住酒店，基本是每一天的规定动作。这一天，上午竟然是自由活动时间，导游却一再叮嘱只能在酒店里活动。酒店里如何活动，只能呆在房间里上网，这不是白瞎旅游费吗？微信中与团队成员沟通后，最终联手八人，冒险在酒店周边转转，购购物，万一能捡个便宜呢。

八个人忐忐忑忑，甚至有点战战兢兢，走出酒店大门。看一眼明媚的阳光，湛蓝的天空，整洁的街道，谁能想到在如此和谐平静的街区，竟然有着如此不和谐的心情。

路上，一年轻人说，我揣了一张二十美元的钞票，准备遇到打劫扔下美元就跑。另一中年男接茬说，自己准备了五美元。听他们这么一说，我心头一紧，我和小猪她妈忽略了这事，兜里除少量兰特，只有银行卡。倘若遇到打劫，只能加速跑了。

二百米外是一条宽阔的大道，道两旁有不少店铺。进入一家以鞋为主打的商店，鞋子的品种很多，价格也不贵。可能因为南非女人高大一些，女鞋一般都是坡跟、平跟，几乎没有高跟鞋。有人说，女人的梦想，是从拥有一双专属自己的高跟鞋开始。没有高跟鞋的商店，如同梦想不能照进现实，是不值得大逛特逛的。转身，进入另一家店。

这是家百货店，商品品种较多。墙角架子上几款女式腰带，标价四十五兰特，很是便宜，小猪她妈挑选了一条。来到收银台，递上五十兰特，没想到找回二十五兰特。我连忙示意，多找钱了。收款的白人女士，指着发票哇啦哇啦说一通。没听懂，但阿拉伯数字还是能看懂的，原来这是打折价。

出店门后，八个人有些害怕。不敢再往前走，遂决定过马路往回走。刚过马路，看到一家服装商店，可是大铁门关的很严实，也不知营业不。尝试地走上台阶，一黑人保安，连忙打开紧闭的铁门。原来正常营业，只是我们还不适应这种闭门营业模式。

刚一进门，只听身后“咣当”一声，大铁门立马关上，还落了锁。嗨，这样购物的感觉真是奇特，闲杂人员免进。这是一家厂店，工厂就在旁边，所以真的是物美价廉。一位先生，一口气买五条裤子，差不多约合一百元人民币一条。我选中一双质地做工都很不错的皮鞋，小猪她妈选了五件外套。结账时，我有点发懵，二千多兰特，约合人民币一千三百多元，比商品标签价格要少许多。

眼瞅着快到团队出发的时间。来不及多想，我拎着“战利品”往酒店跑，小猪她妈则和另外两个小伙伴往药房里跑，去买芦荟膏。芦荟膏是南非特产，也是性价比最优的旅游纪念品。之前，那位上海籍女导游，曾在车上推销过，一支75ml的芦荟膏要价十美元。女人是天生的精算师，小猪她妈和另一女人，大概从网上打听到，买芦荟膏一定要到药房，不仅正宗，关键是便宜，一支100ml约合人民币二十二元。因为要给国内的亲朋好友带一些芦荟膏，小猪她妈一开口就是买60支，把药房老板惊呆了，连忙答应马上调货，傍晚交货。

黑人司机发动汽车，带我们去一家红酒庄园，品尝南非红酒。在行车的路上，拿出刚才买衣服的发票，仔细看看。这张差不多有B5纸大小的发票，上面的记录清清爽爽，原价、打折价、再打折价、14%的消费税、需要支付的款项，一目了然。当时服装上有一白底黑字的价格签，这是原价。价格签上又贴着一黄色手写纸条，这是打折价。等到结算时，他们在黄纸条的基础上又打折了，这一点对于我们这些“外国人”来说原本是不知情的，就像前面那位卖腰带的女士一样。这一折扣，不打，我们已然认为很便宜、很划算。打了，就是诚实信用，就是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

从酒庄返回酒店。途径我们预定芦荟膏的药房，连忙跟导游说在这里下车。导游知道我们在这里买芦荟膏，没有买她推销的产品，当然是一脸不悦。甩下一句“遇到打劫，后果自负”后，让黑人司机停车。药房里，我们清点数量、划卡付费。这时，药房老板的注意力似乎并没在我们这些客户身上，不时望向门口，特别是门外有黑人经过的时候，弄得我们也紧张兮兮，心慌慌的。

从药房到酒店差不多两个路口，我们打算走回去。胆怯怯刚出药房门，便看见中巴车，停靠在路边。导游说，“司机不放心你们，把客人送到酒店后，又过来接你们”。她说得很平淡，我的内心却激动万分。

说实话，至今我也叫不出黑人司机的名字，甚至不记得他的长相，只记得他非常年轻阳光。虽然是一脚油门的事，但他的善良，如同寒冬里温暖的阳光，夏日里清爽的海风，拂过面颊，萦绕心头。

如今，每当电视新闻中出现南非的镜头，我都会在心中默默地说，哦，南非！哦，我的黑人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