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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猪她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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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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捉来的快乐时光

案头放着一本法布尔的《昆虫记》,闲暇时读几页。

喜欢法布尔,除了其科学的态度、优美的文字、精妙的叙事,还有一层原因,便是对那些精灵般的昆虫,有着特殊的情感。小时候,曾与各种虫子过招,土里埋的,天上飞的,地上爬的……

捉拿昆虫,是我童年难以忘怀的乐趣。许多时候,童年的快乐时光,是我们自己捉来的。

熬过漫长的寒冬就是春天。惊蛰时节,春雷滚滚,震醒蛰伏越冬的虫儿。在地下,肉眼看不到的地方,各种昆虫的幼虫正在蠢蠢欲动。这时,伴着春风,沐着春光,我们这帮顽童来了。

顽童们沿着墙根,寻寻觅觅。然后,蹲在墙角、墙根,用一根小木棍,在湿润松软处向下挖,很快挖出一个蛹。这个蛹比蚕蛹要小许多,褐色,肉肉的。小伙伴们拿着“战利品”,围坐在台阶上。一人手里一只蛹,捏着蛹的下部,大声喊:东!西!南!北!瞧那阵势,好像蛹长着耳朵似的,并且还有点耳背,必须扯着嗓子大声喊。

随着一阵阵喊声,蛹在手指上扭动。碰巧喊东的时候,它向东扭,喊西的时候,它向西扭,小伙伴们便乐不可支,手舞足蹈,坚信这蛹听得懂人话。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昆虫的蛹,肯定不是蚕蛹,因为大连市内是不养蚕的。

这种蛹,能让小伙伴们玩上半天、乐上半天。我们给它起个名字,叫“东西南北”。如今,与当年的小伙伴们聚会时,偶尔有人想起这蛹,便问:“还记得小时候玩的‘东西南北’吗?”当然记得,一个有点耳背,一个听得懂人话,一个知道地理方位的蛹。一桌人,笑声朗朗,仿佛昨日重现。

还有一种蛹,说起来有点恶心。苍蝇的蛹,黑色的,比“东西南北”要小许多。不好玩,也不是用来玩的,这是每年春天学校老师安排的“作业”。那时,没有创建国家卫生城市一说,但每年春季爱国卫生运动总是轰轰烈烈地开展。消灭“四害”,当然包括苍蝇。挖其蛹而灭之,让其断子绝孙,显然是一个非常不错的主意,只是苦了我们这帮少年。

我们用一根旧竹筷,从中间刨开,制成简易镊子,再备上一个小玻璃瓶用来盛蛹。准备妥当,出发去厕所。当时城里也是以旱厕为主,一个院落几户或十几户共用一个户外厕所。厕所是用红砖砌成,远看像个“土地庙”,冬天尚好,春夏臭不可闻。那时口罩是纱布制作的,家长舍不得给我们用,我们就“赤裸”着口鼻,围着厕所转来转去。时不时蹲下,扒拉松软的泥土,把一个个黑色的苍蝇蛹夹到小瓶子里。上学时连同小瓶子一起交给老师,就算交“作业”了。

从小到大,我始终有个疑问,老师是怎么处理这些蛹的?烧掉?硫酸溶掉?不会是重新埋掉吧?!甭管咋说,从那时起,我与苍蝇结下深仇大恨,见之必打必拍,这个令我不得不围着厕所转悠的家伙。

还有些虫,不需要捉,唾手可得。帮着家长择小白菜时,打开菜捆,会有青色的菜虫爬出来。洗青椒时,掰开青椒,也会有菜虫。这些小虫,足够我们玩上小半天,不过是雕虫小技,不足以一一表述。如今很难见到这样的菜虫,它们只出现在回忆中。不知道没有了菜虫,于人类来说,究竟是福,还是是祸?

天气一天天热起来,花儿盛开。蛹羽化成美丽的蝴蝶,翩跹于花丛之中。这个时候,去捉扇动美丽翅膀的蝴蝶,又是一件可以乐上半天的趣事。

有一种蝴蝶,名叫大凤蝶。个头较大,黑色的翅膀,翅膀、腹面上、下翅基部均有红色斑点。在花丛中,忽起忽落,穿花度柳,像一朵“会飞的花”,很是好看。

因为没有捕网,只能徒手去捉。发现大凤蝶后,要紧紧跟上,它飞你走,它飞得快你就得跑,直到它落在花朵上。蹑手蹑脚,屏住呼吸,快速捏住翅膀,一只美丽蝴蝶到手了。后来,看《红楼梦》,读到“宝钗扑蝶”情节时,会心一笑。宝钗扑蝶,画面太美,但想以团扇捕到蝴蝶,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最终只能成“香汗淋漓,娇喘细细”的行为艺术。

比蝴蝶稍后一些出现的是七星瓢虫。不知啥原因,我们管这个只有黄豆粒大小的精灵,叫“花大姐”。名字有些俗,却显得格外亲切。捉“花大姐”非常简单,瓜秧上、草丛中,伸手既得。

树荫下,小伙伴们靠着大树围坐着。每个人的手掌上,都放着一只“花大姐”,红色外壳上点缀七个黑色斑点,鼓着半圆形的身子,急匆匆地爬来爬去。瞧着它急三火四的样子,我们便急促地高喊:“花大姐、花大姐,喃(你)家着火了。”一遍又一遍地喊着,一次比一次急促,好像真的让“花大姐”着急起来,从美丽的外壳下伸出一对小翅膀,“嗡”地一声飞走,估计回家查看“火情”了。见到“花大姐”飞走,小伙伴们笑个不停,讥笑“花大姐”是个傻大姐。

多年以后,每每回忆这个场景,便哑然失笑。我倒觉得傻的不是“花大姐”,而是我们,傻傻的、无忧无虑的童年,开心快乐的蓬头稚子。

七月流火,炎热的夏季不可避免地到来。“穿花蛱蝶深深见,点水蜻蜓款款飞”,蜻蜓闪亮登场。蜻蜓与“东西南北”没有关联,它产卵于水中,飞在天空。这时会央求家长给一个口罩,用拆开后的纱布制成捕网,绑在长竹竿或木棍上,这可是捕捉蜻蜓的利器。

有时候,蜻蜓飞的较高,捕网的杆子不够长,网不到蜻蜓。小伙伴们又开始念念有词,不住嘴地喊着“毛及噶、毛及噶”,似乎这词能让蜻蜓飞低一些。碰巧飞来一只蜻蜓,在“毛及噶”喊声中降低飞行高度,成了网中之物,小伙伴们更加确信“毛及噶”的效果。“毛及噶”的喊声便此起彼伏,回响在街头巷尾。

“毛及噶”是啥含义,我到现在也没搞清楚,也许是外来语?现在看,“毛及噶”与“东西南北”、“花大姐”家着火,都是真实的谎言。这样的谎言越是深刻心头,童年一切的美好就越有嚼头,品味起来,犹如风干肠一样香醇。

夕阳西下,晚风清凉。夕阳照在蜻蜓背上,红红的,泛着金灿灿的光。飞来飞去的蜻蜓似乎累了,缓慢飞近树木花草,瞬间悬停空中,腹下八只黑色的细爪拢住树枝、草杆,开始栖息。这个时候,徒手便可捉到蜻蜓。捉来的蜻蜓用细线绳缚住,拎着线绳一头,跟着蜻蜓“飞来飞去”。

捉的蜻蜓太多时,把它放在屋里。蜻蜓飞向窗户,纱窗阻断了前程,它就趴在纱窗上,一动不动。我想起蜻蜓是捕获蚊蝇的高手,就去捉来世仇苍蝇,试图喂养蜻蜓,但二三天后,蜻蜓还是死掉了。

这大概与麻雀相同,麻雀是不能笼养的。我曾收养一只小麻雀,很舒适的鸟笼,清水和小米样样俱全,麻雀不吃不喝,几天后死去。我想,蜻蜓与麻雀都属于天空,自由飞翔弥足珍贵,不自由毋宁死,这是一种气节。

霜草苍苍虫切切。蟋蟀、蝈蝈的鸣叫,勾引着我和小伙伴们,放下捕网,放过蜻蜓,捉拿起蟋蟀、蝈蝈。

蟋蟀也叫蛐蛐,捉蛐蛐、斗蛐蛐是儿时的最爱。约上几个小伙伴,来到城乡结合部,一堆乱石的地方就是我们大展身手的“战场”。白天捉蛐蛐,不用听声,只要不停地翻动乱石。突然,乱石下蹦出一个黑色小精灵,眼睛牢牢盯着它,看准它隐身的石块,轻轻拿开石块,它就静静地趴在那里,两手呈半圆型慢慢向它靠拢、合实,手心立刻感受到它的存在了。

夜晚捉蛐蛐,无需跑那么远的路。寻着蛐蛐叫声,轻手轻脚地靠过去,听准了位置,用手电筒一照,墙洞里黑黝黝的蛐蛐正振翅而鸣,小心翼翼地把细草棍伸到其后赶它出洞。如果不慎惊动了它,会迅速跑到墙洞深处。这时把一根塑料管伸到洞中,含一口水通过塑料管猛劲灌到洞中,这样的“洪水”很快会使蛐蛐放弃家园跑出来。

印象中,整个暑假都是在蛐蛐“翘然矜鸣”中度过。这种印象太过深刻,以至于在年近花甲之年,听到窗外蛐蛐鸣叫,都有一种捉虫的冲动。

与蛐蛐一起振翅鸣叫的还有蝈蝈。秋风习习,通体翠绿欲滴、双须高挑、两翼轻盈的蝈蝈,迈开大长腿神气十足地爬在瓜秧上,钻进灌木丛中,尽情地叫个不停。捉蝈蝈最佳时机是清晨,趁着它爬到灌木边缘喝露水的时候,屏气凝听,而后蹑手蹑脚,悄悄地用两指捏住其颈部,一只肥嘟嘟的蝈蝈就到手了。捉来的蝈蝈用高粱杆编成的笼子养起来,挂在窗下。喂给它玉米粒、辣椒、胡萝卜,听其歌唱。至今,那些挺着肚子,像穿了燕尾服一样的蝈蝈,还时不时浮现在眼前,此起彼伏的鸣叫犹在耳畔。

往事如烟,童趣不再。如今城里的孩子,已经越来越难以体会到捉虫带来的欢愉。好在这是个资讯发达的年代,好在有法布尔的《昆虫记》,可以观赏,可以品读,关于虫儿的一切。只是不能亲手捉虫,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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