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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猪她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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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240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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脂粉英雄聪明累——浅析《红楼梦》人物王熙凤的狠与毒

王熙凤,《红楼梦》一书中的重要人物。她是在第三回中隆重登场,未见其人,却闻其声:“我来迟了,不曾迎接远客!”仅此一句,所谓“绣幡开,遥见英雄俺”。一下子锁定王熙凤“三魂六魄”,“凤辣子”的形象跳跃纸上。

既称“凤辣子”,自然有“辣味”,而这“辣味”需要配合着“辣行”——该出手时就出手,出的是辣手,是绝不放过你的狠与毒。

一、二十大板,打出八面威风

欣赏品读《红楼梦》,既要把握宝黛爱情、金玉良缘这个主题,也要品味“脂粉英雄”这个重要命题。曹雪芹之前,一般写女人,有用“红粉佳人”的,也有用“巾帼英雄”的,唯独大师独创“脂粉英雄”一词。红楼脂粉中,探春、湘云、平儿、尤三姐、晴雯这些大可视为英雄。然而最出众的当属王熙凤,诚如秦可卿托梦所说“你是个脂粉队内的英雄!连那些束带顶冠的男子也不能过你。”

如果把贾府比作公司,贾母便是董事长,王熙凤就是CEO。王熙凤虽说没文化,作不得诗词歌赋,但她非常聪明,又是一位具备担当力的人,能干肯干,成为调度“末世”贾府运转的大脑,统筹指挥着贾府全局。只不过,这位CEO,是一位霸道总裁,依靠“拳打脚踢”,打出八面威风。

小说第十三回“王熙凤协理宁国府”,以极其细腻的笔法,刻画展示了王熙凤的管理才能。秦可卿死后,丧事闹得挺大。他们家的事蛮奇怪的,贾蓉好像死的不是自己老婆,贾珍夫人尤氏因“病”卧床,只有老公公贾珍一人忙前忙后,表现出对儿媳妇的真感情。贾珍一人实在忙不过来,便请王熙凤过来帮忙,王熙凤籍此走上宁府CEO岗位。

走马上任,第一件事是在抱厦中坐定,思考眼前的形势与任务。王熙凤没文化、不识字,但其机敏、擅辩、善思考,的确是“机关算尽太聪明”。王熙凤很快理清思路,在内心敲定宁国府“五个积弊”,也是“五项”重点工作。随后,做出有针对性的工作安排。概括说就是责任到位、岗位清晰、任务明确、督导落实。

偏在此时,一个下人迟到,说是多睡了一会。在如何发放这人时,曹雪芹穿插描写王熙凤又处理了几件事。其中,有人说了四件事,王熙凤立即指出有两件开销错了,算清楚了再来说。这样的穿插描写,看似散笔,实则是刻画人物的重笔。一下子点明,王熙凤头脑精明,什么大事小情,都甭想骗过她、糊弄她。

接下来,便是把迟到的下人拉出去,打二十大板,外加罚扣一个月的工钱。处理完毕,王熙凤道“明儿再有误的,打四十;后日的,六十。有不怕打的,只管误。”威重令行,杀一儆百,谁人敢误。这些细节,《红楼梦》描写得很精细,也很生动,充分发挥小说叙述性和描述性功能,达到塑造人物形象、刻画人物性格的目的,使环境和人物以及事件条理清晰、脉络清楚,令读者过目难忘。

如果对王熙凤CEO的身份和作为,只分析到此,那么未免忽略了小说在揭示主题思想方面的作用。古人说“齐家、治国、平天下”,摆在第一位的是齐家。换言之,不会齐家的人,谈何治国?谈何平天下?在封建社会,王熙凤作为一个女人,本不该管齐家的事。但是纵观贾府上下,那么多男人,谁有齐家的情怀?谁有齐家的本事?除了荒淫无道,便是碌碌无为。

尽管曹雪芹一再强调《红楼梦》“大旨言情”,但是一部伟大的作品是离不开所处的社会环境。贾府的“末世”,既是那个社会“末世”的缩影。难怪作者在第十三回末,要以“金紫万千谁治国,裙钗一二可齐家”来收尾。齐家与治国不可割裂,不可小觑。此间意蕴,值得品味。

二、四记巴掌,甩出名副其实的“辣手”

《红楼梦》中的宝、黛、钗爱情是发生在一个超级大家庭中,生活矛盾错综,人际关系复杂。这样一个大家庭,必须有一个起到“四梁八柱”作用的人物,这个人非王熙凤莫属。王熙凤在小说中是不可或缺的人物,她把这个大家庭的许多人物和事件串联起来、辐射下去,使整部作品增强了极丰富的看点。

小说创作中,刻画人物的丰富性、多样性,是一部作品成功与否的关键。千人一面的人物塑造,是不耐看的,也是对读者的“摧残”。因此,与刻画宝、黛、钗不同,作者着力刻画出一个聪明、漂亮、能干、狠毒的“凤辣子”,逞威弄权、滥施刑罚,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诚如王熙凤自己所言:“你是素日知道我的,从来不信什么阴司、地狱、报应的。凭什么事,我说行就行。”这让我想起如今讽刺一些弄权人的一副对联,“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横批“不服不行”,与凤姐“我说行就行”如出一辙,异曲同工,表现出弄权人的霸气和狠劲。

平日里,王熙凤惩罚丫头的卑劣手段,就不一一表述。单论王熙凤甩过的四记巴掌,可知其堪称名副其实的“辣手”。书中第一次出现王熙凤甩巴掌,是在第二十九回。一家人去清虚观打醮,一个十二三岁小道士慌乱间冲撞了王熙凤,“凤姐便一扬手,照脸一下,把那个小孩子打了一个筋斗”。这一段描写,文字不长,白描写法,没用任何形容词,读来却心如刀扎。这一巴掌,打得轻车熟路、自自然然,没有违和感,一扬手即可,一扬手即得。这一巴掌,打得既准又狠,照脸打,打到在地,“筋斗”意思就是“失去平衡而摔倒”。这一巴掌,除了凸显王熙凤心中的戾气,打得毫无意义,伤害却非常大,以至于后来贾母怕吓着孩子,找来问话时,那孩子还“说不出话来”。这一巴掌,打得所谓封建礼仪灰飞烟灭,这里是道观,本应心怀善意、虔诚、礼敬,是一个不该高声语的地方,却响起了不可思议的巴掌声。

有了这一巴掌垫底,其后的巴掌,也就不足为奇。王熙凤过生日那天,贾琏与鲍二家的在滚床单,派出俩丫头放哨。王熙凤多喝了几杯,回家歇息的路上碰上第一个小丫头。“便扬手一掌,打在脸上,打的那小丫头一栽,这边脸上又一下,登时小丫头子两腮紫胀起来。”俗话说,打人不打脸,王熙凤是专门打脸。而且这次升级了,一下甩俩,这叫左右开弓,非练家子不可为。力道丝毫不减,打出“两腮紫胀”的整体效果,以至于平儿都担心起来,劝道:“奶奶仔细手疼。”随后,又打了第二个小丫头一记耳光,“一下打的那丫头一个趔趄”。至此,王熙凤完成了在《红楼梦》整部作品中巴掌全武行,出手之快、之重、之狠,令人“叹为观止”。

毋庸置疑,王熙凤是一个敢于出手、擅长使用暴力的人。她没有顾忌,也毫无顾忌,不给自己留后路,最终失去人心。如同小厮兴儿所说,王熙凤“明是一盆火,暗是一把刀”,有些奴仆也在背后诅咒她,说她是“阎王婆”“夜叉星”。这些来自底层的声音,从一个侧面代表贾府里下人们的一种民意,也暗喻王熙凤的结局非常悲惨。

三、两条人命,惊现人心之狠与毒

在第二十五回里,由于马道婆做法,王熙凤疯了,手持钢刀“见鸡杀鸡,见狗杀狗,见人要杀人”。要杀人不等于真杀人,王熙凤的确没有亲手杀过一个人。但一部《红楼梦》里,至少有两条人命,与王熙凤有直接关联,或者说她是幕后黑手。具体体现在两个事件上,一个叫“毒设相思局”,一个叫“赚取尤二姐”。

曹雪芹在《红楼梦》八十回回目中,以“毒”字入题的只有一回,既第十二回“王熙凤毒设相思局”。贾瑞品行不端,调戏王熙凤。王熙凤欲擒故纵,假意暧昧,实则用计,先是腊月里把贾瑞关在院子里,“一夜几乎不曾冻死”。接着,让贾蓉、贾蔷敲诈贾瑞,又从头到下浇了贾瑞一身粪水。经此一番折腾,贾瑞病倒,不久死去。贾瑞调戏王熙凤的行为,搁在现在就是个性骚扰,告到派出所批评教育或者行政拘留几天,也就罢了。其实,以王熙凤在贾府的地位,以及与贾瑞之间的地位差,一声“畜牲,休得无礼”,料那厮再也不敢张狂。即便想搞点小报复,那也是办法多多,大可不必要人性命。但王熙凤从贾瑞轻薄她的时候,从贾瑞不三不四的话语出口之际,便起了杀心,要致他于死地,“几时叫他死在我手里,他才知道我的手段。”作者一个看似随意的心理描写,就把王熙凤的狠与毒表现的淋漓尽致,足见王熙凤心理阴暗的一面。王熙凤辣手到了赶尽杀绝的地步,深刻揭示了人性中黑暗的一面,以及形成这种黑暗的社会文化、礼俗、习惯。

只因贾瑞想吃王熙凤的豆腐,便设“相思局”,暗藏杀机。可叹贾瑞从“春风得意”到惨死家中,都心心念念着凤姐,还不忘瞅着“风月宝鉴”的正面,看着“凤姐站在里面招手叫他”。贾瑞之死,在我看来,有点像微信上看到的一个小视频。一只猫捉住一只小耗子,猫漫不经心地让小耗子逃跑,然后它又捉回来,如此反复多次。可以想见,小耗子那时心里有多崩溃,而猫并不需要这个食物,它以折磨蹂躏小耗子为乐。王熙凤在取贾瑞性命的过程中,就像猫捉老鼠一样,享受折磨、摧残、伤害他人的乐趣。这是人性的悲哀,道德的沦丧。

在“赚取尤二姐”过程中,我们见识了王熙凤阴而狠的一面。贾琏因惧怕王熙凤的淫威,只得偷偷娶尤二姐为二房,安置在荣国府外。但不久被王熙凤发现,为了打击尤二姐,暗地里指使与尤二姐原有婚约的张华去告状,在她的借刀杀人计谋下,尤二姐备受折磨,最后绝望地吞金自尽。此事留下一个后患,就是打官司的张华握有王熙凤的把柄。于是,凤姐干脆让心腹来旺想办法弄死张华,斩草除根,永绝后患。好在来旺却不愿背上人命,在外头躲了几日,回来后谎称张华已死。否则,还要加上一条人命。作者通过细节描写和人物刻画,充分揭示了王熙凤的各种机关和各种算计,杀人不用刀,杀人不用亲为,凤姐手段之辣、之狠、之毒,入木三分。

作者笔下的王熙凤是《红楼梦》中最为鲜活的人物形象,也是一个最为复杂的矛盾体。一方面,她才识不凡,漂亮聪明,有着实现自我的强烈愿望,令人觉得她一出场就精神倍爽,在挑战男权方面也令人扬眉吐气。另一方面,她又为所欲为,算尽机关,肆意践踏他人人格尊严和生存权利,令人心寒,深恶痛绝。如同王昆仑在《论凤姐》一文中所言:“恨凤姐,骂凤姐,不见凤姐想凤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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