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小猪她爸的头像

小猪她爸

网站用户

散文
202403/17
分享

趣谈拜年

“一夜连双岁,五更分两年”。除夕,一家人看着央视春晚,等到新年钟声敲响,忙不迭给老母亲拜年,再彼此互拜。然后,各自忙着摆弄手机,新年的祝福便飞向大街小巷、城南城北:过年好,虎年大吉。

小时候没手机,拜年全靠腿走、嘴说,当面祝福,庆贺新年,礼敬尊长。这是习俗,郑重其事,马虎不得,就像春种秋收,四季轮回,缺一不可,谁也改变不了,谁也不敢少了这个仪式。一声“过年好”,看似简单,却饱含深情,祈愿、祝福、好运都寄托其中,不管到头来这一年是好是坏,愿望有没有实现,梦想是否成真,这一刻都是幸福的,都是充满希望的,虔诚且执着地开始新的一年。

按照习惯,初一拜年要赶早。《桃花扇》的作者孔尚任在《甲午元旦》中说“鼓角梅花添一部,五更欢笑拜新年”,五更按北京时间换算,大概是清晨四点五十八分。所以,大年初一的早晨,不允许睡懒觉。天亮即起,放挂鞭炮,帮着大人烧火煮饺子,吃过饺子,就开始拜年。

远亲不如近邻,先是就近到邻居家拜年。一出家门,红红的鞭炮纸屑,红花般撒满一地,喜气洋洋的情绪流淌房前屋后,簇密而深浓。敲门进屋,一脸灿烂,大爷叔叔婶子阿姨大哥大姐过年好。邻居们也是一脸灿烂,笑得合不拢嘴,又是糖果,又是花生瓜子,直往孩子们兜里塞。出这家,进那家,碰巧人家也出来拜年,便在巷口街尾互拜,“过年好”“过年好”的问候声,像五更时燃放的迎新鞭炮响当当的,不绝于耳。

邻居拜完了,就去小伙伴家,给其父母拜年。不管平时,这位家长有多么不喜欢你,也不管你有多么惧怕这位“黑脸”家长,这个时候都是笑脸相迎,喜气洋溢。然后,这位家长会很宽容地说,出去玩吧。于是,我们再奔下一个小伙伴家而去,接二连三,一支拜年小部队便组成了。

这个时候,太阳已经升高。街面上人来人往,一个个穿戴整齐,打扮得干净利索。有的骑着自行车,车把上挂个网兜,里面装着糕点或者两瓶酒,这大多是走亲戚,看望长辈。那时消受不起“稻香村”、茅台酒,无非是两斤桃酥,两瓶高粱大曲,表达一份心意而已。

年轻人大多是结伴而行,三五成群,穿街过巷,有的是给老师拜年,有的是给师傅拜年。我们这些半大小子串联起来,也是去给老师拜年。那时,老师和师傅都极受尊重。给老师拜年无需带礼物,见到老师说一声“过年好”,老师一改往日课堂上的严肃,喜逐颜开,端来糖和花生,甚至是苹果,让我们吃。我们也不客气,过年对孩子们来说就是一个解馋的日子。那些年轻人给师傅拜年也不需要带礼物,到了师傅家,拜了年,还能蹭一顿吃喝。那个时候,日子并不富足,生活条件与现在相比,差的不是一点点,但日子过得挺充实,也挺有趣,单是初一拜年就把大人孩子忙得不亦乐乎。“忙腊月,闹正月,拖拖拉拉到二月”,家家户户都在尽情享受着团团圆圆的幸福年。

拜年,说起来源远流长。南朝的宗懔在《荆楚岁时记》写到:“正月一日……长幼悉正衣冠,以次拜贺,进椒柏酒,饮桃汤”。中国地域广大,南北之间民风民俗差异也大,椒柏酒、桃汤是个啥,我这个北方人真不知道,但正衣冠去拜年这个习俗亘古不变。这样算起来,拜年习俗大概得有二千来年的历史。

到了宋朝,一些显贵官僚、文人墨客对拜年推崇备至,逐渐发展成一种具有社交意义的礼仪行为。明清时期,拜年习俗开始普及,成为普罗大众共享的一种过年礼仪。明代的陆容在《菽园杂记》中,记载了北京城里春节拜年的盛况,“往来交错道路者连日”,大家纷纷出门拜年,瞧那架势似乎快要堵车了。

堵车不要紧,聪明的古人发明了不见面拜年方式——拜年贴。有诗为证,明代文征明的《拜年》诗云:“不求见面惟通谒,名纸朝来满敝庐。我亦随人投数纸,世情嫌简不嫌虚。”诗中的“通谒”“名纸”,指的就是拜年贴。拜年贴就是在纸上绘制花虫鸟兽等吉祥图案,写上姓名和祝福的话语,送给亲朋好友,庆贺新年,拜年寄福。

后来拜年贴演绎成了明信片,天南海北,不用见面,祝福寄到。十几年前,我给领导做秘书,春节前最忙的就是写明信片。国际友人、上级领导、下级部门、外阜同行,一写就是一二百封,写到手腕酸疼。后来,学会“投机取巧”,用电脑和打字机打印明信片地址和祝福的话语,效率提高了,也省事了,就是看着工工整整的印刷体觉得不是那么回事了,像一坛子酒掺进水味道寡淡了许多。真应了文征明老先生几百年前所说“我亦随人投数纸,世情嫌简不嫌虚”,不写吧,人家嫌你简慢,不搭理人,写吧人家却不嫌弃这样的一纸空虚。

如同雨后春笋,从BP机、大哥大、小灵通到手机,再到智能手机,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微信闪亮登场,拜年变得简约便捷,手指一动,祝福发送,若嫌太慢,还可群发。大年初一早上,手机微信爆满,全是拜年信息。大多数是照搬照抄,都是过年话,千篇一律,读着熟悉。也有的是自创诗句,还是藏头诗,前四个字竖着念是“新春快乐”,这倒是有点意思。还有极简式的,一字不写,发个拜年动态图,各种样式的老虎配着灯笼鞭炮,倒也生动活泼,蛮有趣味。最彬彬有礼的是,某某某携全家致以节日祝贺,每读都有一种国家间邦交外交的感觉,不由得肃然起敬,坐直身子。最可气的是没头没脑型,一个网名发来一串热情洋溢的过年话,拿着手机不是祝福满满的感觉,而是绞尽脑汁地想这家伙是谁?何方神圣?

拜年的方式有很多,新时代有新方式也算是与时俱进,但总是羡慕农耕时代的拜年,它透着一种亲切,令人觉得好玩,舒适度极高。瞧瞧“诗魔”白居易和“诗豪”刘禹锡的拜年,初一清晨刘禹锡正要去给白居易拜年,忽听家人来报,白居易已经来了。见面互拜,共饮畅谈,白居易说:“与君同甲子,岁酒合谁先。”俩人同龄,拜年的酒谁先喝?刘禹锡则说:“与君同甲子,寿酒让先杯。”就是说虽然同龄,但刘禹锡生日小,那就只能“哥,我敬你”。一杯酒,一辈子,这年拜得有高度,令人堪羡。如今,大家都忙,日子过得匆匆,不像白居易、刘禹锡这么闲适。只要诚心实意,短信电话、微信微话都是拜年不错的选择。有道是“有心拜年,端午不晚,无心拜年,初一也迟”,贵在诚敬之心。

过年的“年”,如今差不多都接受是一种怪兽的说法,放鞭炮、贴红纸就是要把“年”吓跑,不让这个猛兽霍霍人们的生活。除夕夜大放鞭炮吓唬“年”,“年”被吓跑后的初一,人们走上街头互相安慰,还好还好没被“年”吃掉,拜拜吧。这样去解释拜年,给人一种惊魂未定、劫后余生的感觉,我不大喜欢。

我更喜欢甲骨文中“年”字的喻义。一个人字,上边是一个禾字,最下边是一个千字,这个千字通迁字,走路的意思。可以想见,“年”字所描摹的应该是这样的场景——丰收了,五谷丰登,硕果累累,勤劳的人们背起沉甸甸的收获,高高兴兴,喜气洋洋,回家。

拜拜吧,祝福好运和兴旺;拜拜吧,感恩生活带来的期望和生机;拜拜吧,明年会更好!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