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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猪她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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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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邂逅康巴什(散文)

她是一座城,坐落在鄂尔多斯草原上。她是一座年轻的城,如同其背依的青春山之名,又是一座小巧精致的城,像草原上的格桑花倔强地盛开在那些繁花似锦的城市群中,不卑不亢,青春飞扬。

她是一个风景区,作为全国首个以城市为载体的国家4A级旅游景区,走在城市的街道上就是进入了风景区,城中有景,景在城中,“城在森林中,家在花园里”,河流、湖泊、沙丘、草甸、湿地就在公交车站的旁边,静谧怡然,莞尔浅笑。

她受过太多的委屈,西方媒体用灰色的滤镜拍下她初建的容颜,并称之为“鬼城”,一夜成名,却欲哭无泪。她默默地用一砖一瓦装点曾经荒凉的土地,一座新城拔地而起,逐渐形成雄浑大气、舒展精美的城市风格,像草原上初升的太阳,冉冉升起,活力四射。

她有一个响亮的名字——康巴什。

康巴什是鄂尔多斯市下辖的区,始建于二〇〇二年,是从苍凉荒漠上建起的小城。康巴什以前蒙语叫做“哈巴根希”,“巴根希”(巴什)译成汉语的意思是“老师”。“康”字应该如何翻译,我并不清楚,但我非常乐意称呼康巴什为康老师,多好听的一个称呼。

“康老师”这个名字,让我想起小学时那位扎着麻花辫子的年轻老师,青春靓丽,文雅娴静。她从不发火,更不会体罚我们,总是温和地与我们说话,像一位充满爱心、温柔可爱的大姐姐。也许正是因为如此,当我站在千亭山之巅的伊克敖包前,俯瞰这座小城时,当我徜徉在乌兰木伦河畔,仰望城市沙山时,都会情不自禁地默念道:嗨,你好!康老师。

相遇康巴什,完全是偶然,纯粹是邂逅。原计划妻子完成在赤峰市的工作,我们就去包头市,打算在包头深度游玩两日。不承想,妻子接了一个电话,便调整行程直奔鄂尔多斯。

去鄂尔多斯需要由赤峰飞往呼和浩特,然后在那里换乘高铁。由于飞机晚点,不得不改签高铁票,一直到晚上七点多,我俩才摸黑进入鄂尔多斯市区。

夜色深沉,看不清鄂尔多斯的模样,我甚至连客户安排的酒店名字都没看清。直到坐在餐厅里,看着菜谱才发现这是一座以海鲜命名的酒店。我俩从三面环海的半岛城市来到风吹草低见牛羊的草原,居然入住海鲜酒店,索性就吃海鲜吧。一盘十六个海胆饺子七十九元,味道鲜美,一点不输给我们那里十二元一个的海胆饺子。捡了便宜,品着美味,感慨在日新月异的国度里,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到的,太平洋的风可以吹过苍茫的草原。

海胆饺子饱腹,还抚平了思家的心绪,便琢磨着明天如何安排。最先引起我关注的是成吉思汗陵,我在乌兰浩特瞻仰了成吉思汗庙,若是在鄂尔多斯再观瞻一下陵墓,就算把一代天骄的辉煌一生看过了。然而对一位雄才大略的帝王,又岂能是一庙一陵就能参透,况且这里的陵墓只是衣冠冢,真正的成吉思汗陵墓在哪,目前还没有确切的说法。最后,我把一天的行程圈定在康巴什,不得不说这一决定,在很大程度上是想亲眼目睹所谓“鬼城”的真容。

我虽然对鄂尔多斯了解不多,只知道这里盛产羊毛羊绒,以及“鄂尔多斯”牌羊绒衫,但对“鬼城”一说还是早有耳闻。大约在二〇一〇年左右,鄂尔多斯在康巴什的基础建设如火如荼,大量高楼平地而起,恰在此时一个旅行的外国记者来到康巴什,他看看林立的高楼,再看看冷清无人的街巷,便认定这里是“鬼城”,并撰文发表在美国的《时代周刊》上,一时间康巴什处在风口浪尖上。

十多年过去了,康巴什究竟是一座什么样的城?我拽着一个大大的问号,沉沉入睡。草原之夜,静谧,安宁,窗外秋风阵阵,我不知道是不是来自太平洋的风。

内蒙古高原的阳光格外明亮,把个鄂尔多斯的清晨照射的通透而明快。喝过一杯热乎乎的奶茶,味蕾还在回味奶茶的甜香,我已经在前往康巴什的路上了。

汽车驶过一座大桥,就进入康巴什行政区域了。道路两侧都是繁茂的林木,树叶被秋风染成红黄相间,随风摇曳着明快的色调。林木没有参天大树或者粗壮古树,一看就近些年新栽种的树,没有古朴沧桑之感,却是欣欣向荣的观感。林下,枯萎的草丛间露出斑斑沙土,原来起起伏伏的都是荒漠沙丘。在沙土地上栽种这么多树木,绿化美化如此之好,令我心头一震,尚未进城便让人心生美好。暗自好笑,“鬼城”里会有如此盎然的生机吗?

车子驶进城内,黄绿相间的树叶掩映下,一座现代化小城,五彩缤纷地映入眼帘。宽阔的马路乌黑铮亮,像黑色的绸缎一般有序地铺陈着。路上车来车往,两侧行人道上的确少见人影,只有公交车站上有三两候车的人。街道两旁葱葱郁郁的树木、公园绿地,散发着青草和绿植的清新味道,42.18%城市绿化覆盖率使康巴什成为天然氧吧。清一水的现代建筑耸立路边,高的矮的,造型各异,风格独特,错落着展现出欧式建筑的韵味。朱自清在《春》中写道:“春天像刚落地的娃娃,从头里脚是新的,它生长着。”康巴什给我的第一印象亦是如此,这是一座“嘎嘎新”的城市。

一个转弯,我看见了三本巨大的“书”,那是鄂尔多斯图书馆。据说,呈现的是蒙古族三大历史典籍:《蒙古秘史》《蒙古源流》《蒙古黄金史》。图书馆独特的造型,体现了浓厚的书香文化特色,而我那一刻的想法是,这座图书馆碾压了我所在城市老旧的图书馆。

我在公交车站等车,前往伊克敖包。站台上,还有两位老年人在等车,一位清洁员正在认真清扫飘落在路上的黄叶。一抬头,看见马路对面一座造型独特的建筑。一高一矮,一大一小,极像蒙古族男女佩戴的头饰,建筑线条流畅而富于动感,彰显了浓郁的民族特色,展示了草原文化内涵和蒙古人的精神风貌。我是看不懂像梳子一样“锯齿齿”的蒙文,但下方的汉字清晰可见:鄂尔多斯大剧院。这一次,又让我为我们的“文化俱乐部”惭愧一把。

千亭山不高,实际上在内蒙古高原就没有高山峻岭。但立于千亭山之巅的伊克敖包却是高大的,被誉为“中国第一敖包”。“敖包”蒙语中的意思是石头堆,在蒙古人心目中象征天与神,“祭敖包”就是祭祀上苍,保佑风调雨顺、健康如意,这种游牧民族传统的礼俗,算起来至少有两千多年的历史。

历史往往是厚重而沧桑的,但承载历史的器物有时也会是崭新明快的。伊克敖包就是如此,以一座现代建筑体现祭天之俗。石堆上,无缝钢管铸造而成的蒙古族圣物苏力德,足有三十多米高,高耸着刺向蓝天。从苏力德顶端向下辐射着七十二根斜拉钢索,钢索上一千八百面颜色各异的禄马旗随风飘扬。高高的石堆上,长长的蒿草已经枯黄,略显苍凉,似在叙说从前的故事。

我站在观景台上,顺着宽阔的朝圣大道俯瞰。一大片金黄的树丛中,显露几处白色的穹顶,那是仿蒙古包的建筑,而远处则是整齐的赭红色楼宇,一个簇新的居住小区。康巴什真的是一座年轻的城,她以青春的靓丽和蓬勃朝气,拒绝沧桑和古旧,虽然没有大城市闹市区的表征,但年轻是不会在乎一时的孤寂,因为她成长着,“有的是工夫,有的是希望。”(朱自清·《春》)

从伊克敖包下来,已临近中午。寻着一个大型商场里的美食广场,一碗羊杂汤,两个烀羊蹄,一张薄饼,热乎地下肚,整个人就精神了。

饭后,稍事歇息。我瞅着老板不太忙的时候,与其闲聊,还故意把话题往“鬼城”上引导。老板笑着说,刚开始建城的时候是没有多少人,但就像我们开店一样,哪有一开张就顾客盈门的?他指了指里出外进的外卖小哥和门口停着的一排摩托车,不无幽默地说,“鬼城”里会有车来车往吗?

老板说的没错,那些西方记者大概永远也悟不透“栽下梧桐树,引得凤凰来”的哲理。这让我想起大连经济技术开发区,初建之时大概也可以称作“鬼城”。一九八四年开工建设开发区时,完全是一个荒凉的小渔村。记得,我和妻子去过那里的五彩城,空荡荡的街道好像就我俩在游荡,又恰是深秋季节,随着秋风滚动的落叶,似乎都带着无尽的萧瑟和苍凉。斗转星移,三十多年过去了。大连开发区已经发展为拥有四十多万人口的现代化、综合性新城市,繁华剔除了萧瑟,热闹赶走了苍凉,曾经的旧貌只能在馆藏的图片资料中觅得。

康巴什的建设规划是超前的,按照“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阳”这一理念,从城中心像太阳光芒一样向外辐射。而且在建设中,临街一侧大多规划建设了公共设施,居民小区都圈在里边,因此主干道上车多人少,显得冷清一些。再者说内蒙古最大的特征就是地广人稀,大多数城市包括号称自治区第一人口大市的赤峰,街面上也是比较冷清,不会像中原城市那样熙熙攘攘、摩肩擦踵。其实,从无到有,用短暂的二十一年把康巴什发展成为一个十多万人的新城,这已经是一个奇迹。一街一景,城景交融,看一眼就会喜欢这个安安静静的小城,如果有时间慢慢品味城市优美的意境,就像读一本隽永的文集,常读常新。

我在康巴什区政府网站找到了一大串荣誉:全国绿化模范单位、国家生态文明建设示范区、2020中国最具幸福感城市·幸福宜居之城、国家全域旅游示范区、中国网红潜力新星城市……面对一个接一个的荣誉,城市管理者一个接一个的远大目标,我忽发奇想,也许再过二十年,人们会嫌弃康巴什的尘俗喧哗。到那时,我不知道是该为热闹喧嚣喝彩,还是该为失去的静谧时光而叹息。

结束了与老板关于“以发展的眼光看待问题”的“哲学”探讨,我起身前往乌兰木伦河,去探访河水绕城的景致。

康巴什美在乌兰木伦河。一条宽大清澈的河流,从三面环绕着康巴什新城,城依恋着水,水拥抱着城,经历了九曲十八弯,倾述了百转千回的情衷,而后穿过城中,悄然东流。

我顺着乌兰木伦河流动的方向,沿着河堤,一路向东走去。河堤分成两层,上边一层紧挨着马路,是一条绵长的带状公园。高大的树木上繁茂的叶子已经开始变黄,成片的花圃里鲜花大多凋谢了,只有少量的花儿还在盛开。风从河面吹来,花儿摇曳,似乎告诉我刚刚过去的夏天,这里繁花似锦、姹紫嫣红。顺着木楼梯下到河堤的下一层,一条河边路贴着河岸蜿蜒向前。岸边一大片芦苇摇晃着金色的芦花,河水平缓清澈,波光潋滟。远处,一座公路桥横跨河面,连起两岸往来,连同两岸楼宇倒映水中,仿佛又一座新城浮出水面。

我走过一片还是绿色的草地,在一座彩虹一样的桥头停止了脚步。两岸美不胜收,可是我实在走不动了,河有多长,景就有多长。我改乘公交车沿河而去,乌兰木伦河在那一头汇聚成乌兰木伦湖,还有一个神秘的景观等着我。

大概许多人不会想到,在一座城里会有一座沙山。当我下了公交车,抬头看见“伊景园城市沙山”七个字时,不由得伸出大拇指由衷赞叹。这不是拉来沙子人为堆砌一座山,它是货真价实的毛乌素沙漠的一部分。近些年来,鄂尔多斯市加大荒漠化治理力度,唯独留下了这座湖边的沙山,在城市中集合起“山水林田湖草沙”,成为多元而独特的风景线。

的确是旅游淡季,除了沙山脚下有一家三口在玩耍,只有我一人踩着铺在沙面上的软梯攀爬沙山。沙山不高,十多分钟我就等到山顶,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眼前的景色惊呆了。乌兰木伦湖湛蓝地静卧沙山之下,它不大,却秀美,像一滴晶莹剔透的水滴,泛着熠熠的光,那一岸的树木、楼宇都收纳其中,倒映湖面。我知道那一岸有音乐喷泉、水幕电影,还有夏日里孩子们嬉戏的沙滩……而我这一岸竟是黄沙漫漫,斜阳孤影,我仿佛走进一个梦幻的世界,碧水黄沙,尽在琼楼处。

波澜不惊的湖,松软金黄的沙,令我沉醉,恍若不知身在何处。湖面吹来的风清爽宜人,我踩着被夕阳拉长的影子,坡上坡下任性地走着跑着。不想,惊起灌木丛里一群大鸟,扑啦啦振翅飞走。我一边对着大鸟飞走的方向连声道歉,对不起,打扰你们了,一边扭头看向对岸,看到鳞次栉比的建筑,才确信我是在城里,而不是在荒漠瀚海。

邂逅康巴什,却一见钟情地爱上康巴什,爱她的青春年华,爱她的靓丽容颜,爱她是“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阳”。

暮色渐浓,我知道康巴什的夜晚一定很美,但不得不乘车返回住地。挥一挥手,道一声:再见,康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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