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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猪她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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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1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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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麓山,湘水岸

@小猪她爸

有一座山叫岳麓山,有一条江叫湘江,有一带沙洲叫橘子洲。一九二五年萧瑟的晚秋,青年毛泽东伫立橘子洲头,发出惊天一问:“怅寥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岳麓山下,湘水岸边,挺拔屹立一座城市——长沙。

她从遥远的古代走来,三千年的时光铸就丰厚的湘楚文化,而雍容、大气、高贵的城市气质,一经现代文明点染,便活力四射,焕发出昂扬的青春气息,呈现明丽而淡雅的色调。

我这样不着边际思考的时候,并不是在风光秀美的岳麓山名胜和湘江风光带,也不是在精美的现代城市建筑群里,更不是热热闹闹的黄兴路步行街,而是在湖南省博物馆里,在马王堆汉墓出土的“T形帛画”前。我端量画面里描摹的天上、人间和地下的景象,日月并辉、明乐环响,古人眼里灵魂升天的过程,竟然如此诡异、华丽,甚至还有几分热烈的氛围。

长沙是我多次来过的城市。那时,公务在身,只能挤出点时间,由接待单位的同志陪着去岳麓山看看爱晚亭,参观岳麓书院,再就是到访橘子洲头,瞻仰伟人塑像,吟诵《沁园春·长沙》。所以,当我在今年三月五日踏足长沙这片热土时,一个非常强烈的感受,就是既熟悉又陌生。同行的妻子也有这种感觉,我俩商议此行不再去岳麓山和橘子洲了。那么该去哪里呢?我俩不约而同地把第一站定位在湖南省博物馆。

文物被称之为历史的“活化石”,它是传承文化的重要载体。若想了解一个地区或是城市,最好不过的就是参观博物馆,只有清楚了这个地区或城市的过往历史,才能真正懂得这个地区或城市的今天。不得不说,湖南省博物馆的火爆,超过了我的想象。一大早,大门口就排起了长龙,到了展厅里也是人挨着人。过安检门时,我悄声地问工作人员,这里一直这么火爆吗?他说,这不是最火爆的时候,那个时候只能一批批往里放人,需要等待才行。

他说一点没错。我在撰写此文时,偶然看到湖南博物院的一个通知,清明节当天博物馆开放时间延长至晚上八点。这是一个令人欣喜的现象,人们在游山玩水之时,不忘去博物馆看看“根与魂”。当然,博物馆丰富的藏品也确实是引人瞩目。博物馆收藏文物五十七万余件(套),特别是马王堆汉墓出土文物,两千年不腐的神奇女尸——辛追夫人,以及商周青铜器、楚文物、历代陶瓷等文物,格外吸引人,成为人们领略湖湘文明和文化奥秘的重要窗口。

原本打算去马王堆汉墓参观,得知因维护已经闭馆,只好作罢。其实,汉墓里的主要发掘物都收藏在博物馆里,包括那位出土时“栩栩如生”的辛追夫人。马王堆汉墓一经挖掘,立即轰动全球,辛追夫人遗体两千年不腐是其中一个重要看点。后来,人们觉得太神奇了,便开始演绎出一些故事来。比如,有人拍电视剧,讲述辛追夫人传奇的一生,说什么爱上了韩信,为保护韩信又嫁给了刘邦。这纯粹是编故事,如同有人不吝笔墨讴歌贾珍与儿媳秦可卿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一样,完全是无稽之谈。

事实上,现有的考古成果证明,辛追夫人是长沙国丞相利苍的妻子。她相夫教子,过着平常的日子,和大多数女性一样爱吃水果(腹内有甜瓜籽),五十岁的时候死于心脏病。在我看来,辛追夫人就是早于我们两千多年,生活在华夏大地的一位中年女性,龙的传人,中华民族的一员。我们不该过多地惊扰她,甚至过度消费她,就让她安安静静地长眠于斯。

走在窄窄的巷子里,脚下的麻石路并不平整,好像乌龟背,坑坑点点泛着光亮。一些百年老屋,携着清末民国初期的风致,顺着麻石路铺展开来,小路好似变成了戴望舒笔下悠长又寂寥的雨巷,诗意荡漾开来,脚步便轻盈如燕。

潮宗街历史文化街区,位于长沙市中心,一个不大的老街旧宅片区。这里距离湘江不远,明清时期走过高大的潮宗门,就到了湘江岸边的老码头,那里船来船往,桨声灯影,热闹非凡。守着码头的潮宗街占据天时地利,自然要容纳南来北往的客,官宦人家、商贾绅士、平头百姓都会把这里作为安身之所、出入之地。高门大宅,平屋矮舍,宽大兼具崇高的教堂,唱念做打的戏台,还有书社、牌楼、茶馆应运而生,错落其间。红砖裸露,青瓦沧桑,有的人家的厅堂只剩两面砖墙,有的人家的院墙向外凸起有些摇摇欲坠的感觉。抬头,视线越过老屋旧宅的天际线,便是林立的现代化高楼,造型各异,外观摩登。新与旧的对比,强烈地冲击视角,不由得感慨万千。

说实话,没有多少人愿意居住在老旧房子里(实际目前大多是商铺),它在生活品质方面肯定不如高楼大厦方便舒适。然而,潮宗街集中反映了长沙过去的街巷格局、建筑风貌和人文生活,是长沙这座城市重要的历史文化遗产,保留一片这样的街区是对城市过往生活的追忆。就像此时此刻流连老街的我,就是要从古旧斑驳中找寻长沙曾经的面貌、文化、风俗。而对于老长沙人来说,他们追忆的则是儿时香樟树下的嬉闹,老街坊邻居的家长里短,傍晚搬一把竹椅坐在屋檐下打着似睡非睡的瞌睡……

出潮宗街门就是五一广场,长沙最大的商业圈。已经临近傍晚,我俩决定在这繁华之地吃一顿地道的湘菜,感受一下舌尖上的长沙。湘菜是中国八大菜系之一,若是翻开辞书典籍查阅一番,湘菜的历史可追溯至汉朝,甚至可能还要早一些,战国时代屈原在《楚辞》中就有湖南菜肴、酒水和小吃的描写,真的是悠久而古老。菜品太多令我和妻子面临选择困难,只好让服务员推荐两个菜,其中一个“肉炒肉”实在美味,鲜香辣,醇香盈口。

吃得太饱,就随意在长沙街头散步。闲着没事,我俩比赛,看谁说出与长沙有关的人物最多。妻子抢先说,毛主席在长沙读师范。我接上,那就有蔡和森,“恰同学少年”嘛。妻子连忙说,徐特立是毛主席的老师,还有刘少奇老家在这里。我说,杨开慧烈士,她的父亲杨昌济也是师范学校的老师,党的“一大”代表何叔衡……

笑语连连,随风散去。我提示道,今天是三月五日。妻子笑,是的,还有时代楷模、长沙好青年——雷锋。

翌日,妻子忙着工作,我单飞在长沙。

我并不急着去景点,而是到酒店附近的高铁南站,在“茶颜悦色”店点了一杯茶。不是口渴难耐,只是想品尝这个红遍半个中国的茶品。这茶说是选用湖南的利川红茶,却是丝滑牛奶口感,中茶西做,香醇可口。心里不免感慨,能把茶做到这种程度的城市,一定是一座追求卓越品质的城市。

一杯热茶暖暖的,如同三月春风般和煦,一同和煦舒畅的还有眼前洋湖国家湿地公园。我在一座城市行旅喜欢去它的县城,如果不方便去县城,就会选择小众景点一游,图的是清静且常有独到的妙处。当我在手机上搜到这个位于长沙城中央的公园,又岂能错过。由于我的随意任性,并没有走公园大门,而是走过一个居民小区后,远远看到一座塔,便走进公园里。

这里是一座沙洲,三面环水,清波荡漾。春来唤醒绿树,新芽点缀枝头,惹得鸟儿忽上忽下鸣叫不止,“叽叽喳喳”的准是麻雀,宛转悠扬的怕是黄鹂?曾在媒体上看到新闻,长沙组织小学生在洋湖进行观鸟比赛,有小朋友两小时内辨识二十一种鸟而夺冠。其实,这个湿地有鸟类一百五十余种。这不,湖心小岛上,斜立于水边的树下,白鹭展翅,几欲飞翔,似乎怕我忽略了它的大长腿,便高高地抬起一腿,优雅独立。野鸭无声无息游动在湖中,屁股一翘扎入水中,水面荡起一圈圈涟漪,涟漪越扩越大轻轻撞到岸边草,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岸边芦苇还没返绿,黄灿灿地留恋着曾经的秋色,塔下桃花却忙不迭地拥抱春天,含苞待放。如果不是湛蓝碧绿的湖水中,倒映着不远处居民小区、商务写字楼的身姿,我几乎把这里作为桃源了,一个城中桃源,一座城市山水。

这里早先名叫“洋湖垸”,并不美丽。人们在水中养鱼养虾,在垸上种菜种粮,夏季雨水多,这里就成了水患之地。二〇一〇年,为建设资源节约型、环境友好型的“两型社会”,长沙把“洋湖垸”规划建设为湿地公园,还绿于民,还水于民。这种精气神,我想与做好一杯茶应该是一致的。

不要以为这是个街心公园。它很大,大到公园需要用电瓶车接送游客。我走了两个多小时,也不过走完公园的三分之二。不要以为这个公园很简单,植树种花而已,公园规划设计非常用心,要不怎么会成为国家AAAA级公园?这是长沙市民的公园,他们跑步、散步、游玩,这是游人的公园,像我一样坐在湖边长椅上,嗅着花草的清香,听鸟儿欢唱。

我终于找到公园的大门,拾级而上,看到古色古香的建筑,就是洋湖水街。水街不大,几排仿造明清时期徽派建筑的房子,圈起几条街巷,白墙青瓦,高高的女儿墙构成翘角向上的天际线。洋湖水街的妙处是临河临湖,“小桥、流水、人家”的雅致,使它获得长沙小乌镇的别号。虽然它无法与乌镇的规模相提并论,也无法与乌镇的古韵媲美,但水街的清风、绿波、静雅,还是足够治愈的。尤其对于长沙人来说,打拼、辛劳、烦扰的压力下,能够坐着地铁就到了江南小镇解压,不得不说令我这个外乡人很是羡慕。

一碗热辣的“杀猪粉”,让我饱腹、精神愉悦。岸边竹林旁的小路上,传来一阵阵歌声,几位当地妇女正在录制小视频。歌声优美,唱腔纯正,只是她们唱的都是当下流行歌曲,令我有些失望,便想起了湘剧。湘剧发源于明代,外来戏曲与本地民间艺术、方言融合,逐渐形成富有长沙特色的剧种。因为主要流行于长沙、湘潭一带,一度被称作“长沙湘剧”。有人说,在洋湖水街可以听到湘剧,但我毕竟走马观花,最终寻它不着,留下一丝遗憾和挂念。

下一次来长沙,一定要寻个好去处:喝茶,听一回湘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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