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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远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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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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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记

作者:大成若缺

岁岁清明,今又清明。

4月4日10点,全国人民默哀3分钟,全国各地汽车、火车、舰船鸣笛,防空警报同时鸣响,对抗击新冠肺炎疫情斗争牺牲烈士和逝世同胞的深切哀悼。这三个月来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件,体会到深深浅浅的恐慌、无奈、悲痛和温暖,引发的来自内心的感动和悲恸,需要在此时去铭记、反思和感受。愿逝者安息,生者坚强。

今年清明,因疫情防控还在继续,各级政府都下达了禁止上坟的指令。在乡村,都有防控疫情的人在把守,据说只对零散分布的坟和少量的上坟(只准填土,不许烧纸)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让我很纠结。原打算今年清明上坟,还要把沈阳大哥下葬的事一块办了(这是去年大哥不幸病世时就说定的)。

3月3日下午,在沈阳工作的大哥的二儿子二建给我发微信:三叔,快到清明了,我爸迁坟的事儿怎么办好啊?

我当时跟他通话说,现在兴城防控还很严,城市在封闭,小区在封闭,乡村在封闭,学校在停课,公交车停运,政府机关在弹性工作(除一把手外,其他人有事上班,办完事可以继续在家办公),就连出入小区都得拿着物业发的“出入证”通行等等。估计情势不容乐观,等我问问情况再说。

3月16日,我把葫芦岛市疫情防控第28号公告(内容涉及疫情防控期间,全市取消祭扫活动)通过微信发给二建。

二建回复:今年不能迁坟了呗。

我回道:是啊。

3月26日下午,二建再次发来微信:三叔,祭祀的事儿有可能放开吗?感觉疫情差不多了。

我立即和二建通话说,让他问问沈阳那边,能否把他爸的骨灰盒取出来?等那里有个说法再说。

十分钟后,二建回复:我问了,骨灰可以取。

我又和二建通话,嘱咐几句。还让他等我问问,然后再定。

晚上,经过和坟地所在村里沟通,我再次和二建沟通,说他爸安葬的事可以进行了,初步订在4月5日。

后来,我又与妹妹小梅、堂弟二军(二叔家二儿子。他们家老大小博,因疫情一直宅在大连儿子家。二叔的坟和我爸妈的坟在一起,还有我二姐夫的坟。每年清明,我们都一块去上坟,已约定俗成多年。扫墓回来,我们这一大家族再叫上几家老人孩子,在一起吃个团圆饭)、外甥女小悅商量上坟事宜。他们中有的是公职人员,有的还是领导干部,对疫情防控的要求比我们退休的人知道得多。因为我们以前上坟都是四五辆车,十多个人,这回加上二建他们,人就更多了,怕影响不好 ,因为毕竟官方是不允许的。纠结再三,权衡利弊,最终决定今年清明不去上坟了,大家各自用其他形式分头进行祭奠。4月1日,我把决定告诉了二建,他表示完全理解。

为了网上祭奠,我拟订写一篇赋,以纪念父母的百岁诞辰。十年前,我在父母安葬时写了一篇祭文,是模仿赋的体裁写的,大家都说挺好。其实,我小学刚毕业就“文革”了,那点古文底子还是在辽大中文系函授时打下的。虽然我古汉语补考了两回,有一次只差一分,但最后总算过关了。要知道,那一批函授中文的人,十有六七是因为古汉语太难才选择退出的。我能坚持下来,还真的受益了。在后来评聘职称时,本科学历具备评聘资格,尤其是正高职称考试,我的古汉语一次通过,据说分数还挺高。我知道,对于文言文,平时阅读还马马虎虎,要是几乎用文言文写作,还是赋,真有点难为自己了。我之所以选择赋,一是因为它言简意赅,避免冗长;二是四六句加韵辙,朗朗上口;三是叙事点到为止,留有想象空间。

4月5日晚,我在刚刚注册的“中国作家网驻站内刊《宁远文学》”里发了几篇作者的原创作品,到了11点,我准时睡下。我是很少做梦的人,有时偶尔做梦,也基本记不住梦的内容。而4月6日清晨的梦,我却如此清晰可见,恍如昨日,也许这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

梦中,我和妻一同去外地参加笔会,十天时间。临走之前,我去了老妈(那年老人家90岁)家,告诉她我要出差,十天就回来。

老妈说,咋那么多天呢?

我说,人家规定的。我还对老妈说,我会把这十多天的买菜钱预备好,让保姆去买做好,你好好吃就行。有事,还可以让保姆打手机。

临出门前,我发现老妈有些不高兴。

笔会安排得很紧凑,上课,讲评稿,改稿,吃饭,睡觉,几乎没有时间想别的。好在那些日子里,保姆也没打手机向我诉苦(要知道,自打老妈得了脑血栓后,半边身子就不好使。从二姐家搬回来以后,一直雇保姆伺候,当时前后已经换50多个了),我想这是好事。十天过去了,笔会方面还要留几人多待几天,把稿子改完,我和妻都在其内。我找到主办方说明家里的情况,想回家去改稿。主办方回复,返程票已经买了,不能改了。

又延迟了三天,赶紧往回赶,下车后直奔家门(依稀是红眼楼模样)。时至傍晚,敲门,没有回应。再猛敲,仍没人。情急之下,我几下翻墙进院,进户门还是紧锁(已经没有心思顾及保姆为什么不在了)。

我来到窗前,一边敲玻璃一边喊:妈,我回来了。

我看见老妈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用手抓住窗户把手,把脸挨近玻璃,大声说:我饿了!

我心里虽然不信老妈说的话(因为老妈经常告保姆的状,这也是换了那么多保姆的主要原因),但还是一下子惊醒了。

起床一看,时间定格为2020年5月6日,早上5:00整(比以往提前一个多小时)。

以前,常听老人们说,死人会给活人托梦,总以为是封建迷信。我昨天晚上做的这个梦,却让我思绪万千。我记得有人说,梦到去世的人托梦说冷,到坟了上一看,坟边上果然有个洞;梦到去世的人托梦说房子漏雨,坟上真的出了裂纹;梦到去世的人托梦说在世的老伴很孤单,子女很长时间没有去看他了,仔细一算真的快两个多月了。

想到我做的梦,老妈说饿,还是有些心疼。如果按以上说法,老妈托梦说饿,那一定是在阴间真的缺吃的了。突然,我恍然大悟,每年清明上坟,总是要先给坟填土,后摆上几样贡品(蛋糕、水果、干果、点心等)。今年计划4月5日去,因上述原因未能成行,是老妈没有见到贡品,给我的一个提醒吗?如此,今晚,就是被抓被罚被训斥(因市区禁止烧纸),我也要到东河边去烧些纸钱,让在天堂的老妈老爸有钱花,有钱买好吃的。一定,一定。

4月6日晚7点半,天已经黑下来。我带了50元钱出门,准备到超市去买纸钱,等下半夜再去烧。出小区南门就有一家超市,印象中一到这个节令就卖那些祭祀品,且都摆在外边。走近一看,外边没有,推门进入一问,也没有。出门再向西,河东路东弘熙园三期楼下,有一家大一点的超市,往常也买过祭祀品。超市门开着,没什么人出入。老板娘站在柜台里,手里摆弄着扑克牌,连头也没抬。我问有纸钱卖吗?她说,今年不让卖,你不知道吗?我哦了一声,走了出去。我怀着侥幸心理,继续沿河东路向北,路两边还有几个超市。我一会儿走路西,一会儿走路东,五六家超市都问了,有的说一声没有,有的就直接冲我摆手。

我原打算买了纸钱到东河去烧,妻说肯定不让。我为了验证一下她说的对否,就特意在东河桥走了个来回,南北望去,果然没看见一处火光。回来时才注意,桥头南侧,停着一辆轿车,打着双闪。我知道,这车一定是城管的。从东河桥向西走,路两边有几家办公机构,虽然也有几家超市,估计更不可能有纸钱卖了。转到“宁远广场”北路口,灯多,车多,人也多,比前一段疫情防控紧张时空无一人热闹多了。葫芦岛银行正门前的小广场上,三个穿着制服的城管人员站着在一起聊天,身旁还停着一辆公务车。看到这情景,我想买纸钱的愿望彻底破灭了。心里默念着两句打油诗:借问纸钱何处有,店家摆手都说无。

回到家里,已经快晚上9点了。掏出手机一看,一共走了近4000步,这是我疫情防控期间第二次外出,也是走路最多的一次。上一次是3月初,去了一趟市政府,市领导找我去研究一个材料,是坐车去的。

未达心愿,虽然有些沮丧,同时对终于可以管住一到节令沿街烧纸的现象感到欣慰。以往,一到节令,城管等部门也宣传,也挂标语,也出人管理,但总是没有这次彻底。看来以前不是管不住,是没下决心管。

妻看我怎么去怎么回,就说我不信她的话,又说你的心思到了就行了。我想也是,我的一番虔诚之心,估计老妈在天堂都看到了,我一下子就释然了。我在心里默默地说,老妈,咱家在天堂开个银行吧,到时候想吃啥吃啥,想买啥买啥,你和我爸就享福吧!我想,老妈一定会听到,也一定会笑出声来……

身在清明,心在清明。时过清明,人也清明。谨以为记。

(写于2020年4月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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