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文学》
内刊会员
作者：李志平
野菜，是大地赐给人们的一味清香。它采集天地之灵气，汲取日月之精华，为大自然绿色家族成员之一。野菜，貌似柔弱纤细，却拥有生命力的久远绵长、辽阔苍穹。故此，芊芊野菜，生生不息、绵绵不绝。
野菜的采摘和食用在我国可谓是历史悠久。《诗经·关雎》中的“参差荇菜，左右流之”描绘了青春女子在灿烂的春光中欢心愉悦采集野菜的景象，让我们得知远古祖先与大自然、与大自然一草一木的关系情同手足。野菜不仅美味儿，还有极高的营养价值，诸多野菜所具有的那些纯净、本真的鲜香，正是大自然馈赠人类的最原始也是最无价的生命滋养元素。
五六十年代以前出生的人，大多与野菜有着不解之缘。因为在那之前的年代，野菜曾经是多少人用来果腹的主食。丈夫谈起野菜就很有感触，生长在皖北农村的他说起野菜直晃头，吃得够够的了。因为曾经一年四季的吃过。他还记得苋菜的吃法：夏天把它晒干了储存起来，留着冬天当蔬菜或用来下面当主食吃，当然那时的碗里总是面少而野菜多。在“吃”成为生活中“最高境界”的饥荒年代，野菜放在锅里可清煮为食，甚至直接入口到胃，用来充饥果腹。
现如今，卑微野菜竟“华丽转身”受到青睐甚至“尊崇”，成为绿色食品家族中的重要一员，被人们用来健康养生。为此，野菜还堂而皇之的入主大超市，被包装成精品菜系列，不仅是人们日常饮食的新宠，甚至也可能是高档消费餐桌上的一道“特色”菜，因为有的野菜不仅是美味佳肴，其价格也堪比肉贵，比如刺嫩芽就卖过20元钱一斤。
近年来，野菜越来越受到人们的青睐，缘于它的绿色环保和养生功能。如，蕨菜有安神作用，蒲公英有益肝脏，苦菜有清热消肿及抑制白血病作用，荠菜补虚健脾，水芹菜降血压，小根蒜有防动脉硬化作用，苋菜清热解毒、滋阴润燥等等。
春日的一个午间休息，与同事在校园内沿着一块花草茂盛的绿地散步，阵阵草香的吸引让我们关注起地里的苋菜，同为“50后”的同事说，苋菜挺好吃还有很多的营养……不知是赶“新潮”还是因为上了年纪，对“绿色食品”“健康养生”的话题逐渐敏感起来。一聊到了野菜突然间就有了极大的兴趣，也不考虑什么口感的喜好，心想只要是绿色食品就一定会对身体有好处。于是，我们改休闲散步为认真低头觅起苋菜来，一个中午各自采了约斤八两。回家后，我没有按照同事说的用苋菜包饺子，嫌费事，只用开水焯过，伴着鸡蛋酱吃。味道、口感也还不错，重要的是享用它的营养价值。从此，整个夏季，我与苋菜既“结缘”了口味，结缘了“绿色养生”的理念，同时也“结缘”了乐趣，且一发不可收。
就此，我和同事的午休散步时间多了一项内容：采苋菜。遗憾的是，偌大的校园，若干块绿地，只有那一处百十米见方的绿地上长有苋菜，还不繁茂。疯长的是杂草，这让本就不多的苋菜常常隐匿在草丛中。没办法，物以稀为贵，为了不放过哪怕一根苋菜，我和同事紧挨着各行一趟，“地毯式”的搜寻。望着齐膝深的杂草，我很幼稚的问同事，也似自言自语：“同是野生，为什么草长这么茂盛，苋菜这么少呢？”同事也似自言自语的应答道：“草的生命力强呗”……“怪不得说野草用来喂牲口，野菜多半是要留给人来吃呢！”——我不着边际自言自语的应答着。
放假了，对苋菜的采摘兴趣也转移了战场。但凡走路遇到有花草树木的地方，我的眼神儿就不由自主的在绿色中搜寻苋菜的影子，有点着魔或者说“神经质”，想想挺可笑的。一天在市图书馆三楼看书，站起来休息眼睛，把头探出窗外透透气，偶见图书馆楼后地下一片葱绿，马上想到：会不会有苋菜？闭馆后一定绕过去看看。结果是杂草茂盛，根本就没有苋菜的影子……但也就是这天，从图书馆回家走到小区院里，眼神儿习惯性的投向一块很小的绿地，猛然间，眼睛一亮，还真发现一棵苋菜从齐刷刷的矮树墙旁边冒出来，恰有“一枝独秀”的架势。我转动眼神儿在周边仔细瞧了瞧，就一棵，多一棵都没有。很不甘心又很小心的把这棵苋菜连根拔下，似有成就感的回家了。就一棵苋菜怎么办呢？不能扔掉，好不容易收获的。晚饭热馒头，我索性把它洗了洗，和馒头一起放在锅里，热好了馒头也蒸好了我的一棵苋菜，煞有介事的在嘴里嚼了嚼咽下入胃。对我这种只够“塞牙缝”的吃相，丈夫取笑我：“神经了吧？”
最有趣的当属无意中发生在家里的“苋菜自产自收”。我家住顶楼，带有阳台。丈夫在几平方米见方的阳台上用泡沫箱中了几种蔬菜：小葱、辣椒、豆角、西红柿等，品种不少，量却不多，权当消闲罢了。一日做饭，丈夫让我去阳台拔棵葱，我顺便清理一下泡沫箱中的杂草，寸土之地长有草，哪还有菜的生存空间？我手扒拉着豆角秧子清草，突然发现：紧靠墙边处一棵茂盛的苋菜亭亭玉立，乍看以为是豆角秧子。这棵苋菜足有半米高，而且鲜嫩葱绿，简直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弹丸之地有如此倾心的意外，我仿佛中了什么大奖似的兴奋。有时想想，人不管多大的年龄，高兴起来也不免“孩子气”，就像发现了新大陆，我对丈夫惊呼：“这太有意思了，想啥来啥！”虽然就一棵，但是我采集苋菜以来见到最大的一棵，葱绿繁茂的叶儿，足足掐下一小把来。丈夫说是因为在泡沫箱的土里掺和了鸡粪才会如此的……这棵苋菜我用来下面吃了，虽然面多菜少，却也是野菜独有的清香，还有其中的小欣喜。
傍晚去护城河边散步遛弯，眼神儿不再悠闲，也不再一味的目视前方，而是偏向左右草丛中，希望会有“眼前一亮”的惊喜。一天与丈夫走到河坝坡地处，见有一老妇在那拔草，我上前：“您拔草做什么？”“给小孙子养的兔子吃啊！”“这块地有苋菜吗？”“有，不多。”太好了，有就行，于是我停止了遛弯，有所发现总是令人兴奋。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或许是因为健康养生和绿色环保的理念日渐热门，野菜也逢时衍生，就此掀开它生命史上新的篇章——人工栽植。丈夫曾从商场超市的精品菜架上给我买过一把用保鲜膜包裹的苋菜，是那种叶背面呈紫红色的红苋菜。不知是否有人研究过山野田间的野菜和人工栽植的野菜，其营养价值的伯与仲？
不管怎样，说到底，纯正鲜美的野菜还是来自广袤的大地，还是大自然洗尽铅华呈素姿的原始最为纯正。而这其中你还可以享受到大自然的另一个馈赠——采摘野菜过程的愉悦。
野菜有如此大的功效：早年用来果腹救命，如今用来养生疗病，除了它自身所具有的天然秉性外，还因为它远离化肥、化学、雾霾等污染源的伤害。所以，“有质感”、无污染的土地和阳光、雨露的滋润，是野菜水灵灵、嫩生生、鲜亮亮生存的唯一理由。
遗憾的是，随着山川河流原始本色的逐渐弱化、恶化，它们所生存的“地界儿”不断被破坏、被浊染，作为大自然葱郁之一的野菜，其生存的空间越来越狭窄，生长的环境越来越糟糕，使野菜原本的“质地”开始被拷问，或者说野菜的纯正与鲜香，正在因此加速退化……野菜的宿命倘若如此，推而论之，人与自然的和谐，人类赖以生存的空间难道不会受到威胁吗？
于任何美好的事物都应该心存祈福，对生长在山间田野的那最廉价、最柔弱的野菜亦然。唯有在清新透亮的空气中，在蓬勃向荣的春天里，在苍茫葱郁的青山绿水间，野菜方可生机盎然，才会拥有大地特有的纯正清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