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之夜（组诗）

想起花开

似乎最终的绽放

并不能消减

一路的曲折与艰辛

毕竟没有什么是本该如此

也没有只存在于

时光中的零落

在这个太阳微醺的清晨

失重的目光总能抓住一些

温柔的支撑物

就算不曾拥有天空

——哪怕是极小的一块

微笑的丁香们

依然创造出了

美丽的丛林

和令人惊艳的陡峭

平凡之夜

我时常会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但是至少有三个源头

——转动的齿轮，受伤的猛兽

以及飞舞的群蜂，发出的声音

在提醒我：下一个循环开始了

有些奢侈。我一个人独享着

它居高临下的审视

狭小的空间，也不值得谁去守护

我会躺下，但同睡眠无关

我的世界很小，它只为一个人存在

代价

多年前

我送给夜空的轻蔑一瞥

应该是被拒收了

如今，仍能感应到

有两道微弱的光

在无尽的黑暗里漂泊

作为曾经的主人

我失去的不仅仅是

质疑生活的能力

还有同整个世界

对视的勇气

被猛虎驯养

像一个合不上盖的盒子

这一天，怎么也结束不了

海螺在释放海水

野蜂在制造花香

草地上漫步的人被猛虎驯养

在光暗交替的通道里

我是主角，也是配角

是演员，也是观众

既原地行舟，又当牛做马

既接受审判，又披星戴月

既是旁观者，又在虚空中奔走不休

也许是漏洞太多了。神也没办法

为一个懵懂的人启智

应该是补丁太多了。我也没办法

从滞留的一天中脱身

黄连贴

实在太苦了

它们拼命蜷缩起

深黄色的身体

——原来苦

也有形状和颜色

它们摩肩接踵

挤在狭窄的小木屋里

似乎这样就能减轻

苦带来的痛

推上药柜抽屉的一瞬

我听到从里面传来了

海水涌动的声音

应该是我想错了

它们并非苦的源头

它们只是一群在生活中

沉浮的泅渡者

我不是一气呵成的人

我总是通过

无规律的停顿

和随时扬起或下垂的尾音

表达内心的想法

我会下意识地把一句话

分成几截

像在拼装一列低速火车

一条潮湿的节肢虫

似乎不这样

就不能还事件以清晰和完整

不能找出

隐藏在线团里的线头

我总是走走停停

走走停停

像在思考和犹豫不决

又像是等待一个

总是掉队的人

那时我们

出院门右转，穿过沸腾的

柏油路，沿小崖头左肩北行

进入一个龇牙裂嘴的山沟

我们有各自的神。我被

指引到一棵大树下，参与一场

麻雀和喜鹊的辩论会

急性子的父亲，以数倍于我的

速度，来到前方开阔处——

一块翻过不久的地旁

他蹲下，常年握乐器的手

在平整的土壤表面，反复摩挲

仿佛面对着一把胡琴

那时我还年幼，不明白父亲

为何要带我来看，他偷偷在

野外，开垦的一小块荒地

那时我们的神很单纯，以为

只要有足够的暗示，我们就能

从容前行，并过好这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