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占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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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河边上
为了让时间变慢
你点开一首歌
——轻盈、晴朗，像头顶的天空
像一个缩小的远方
而我只想要一段旧时光
以便掩埋那些荒于梳理的往日
眼前的水草
在变成一尾鱼
岸边的两棵树
在变成相依的恋人
所幸人间还有美好
所幸并非全部的美好
都来自幻想
看云，从一边到另一边
有漫长的旅途
有也不着痕迹的聚散
一首歌的时间很短
一个节奏滑向
另一个节奏的间隙
你收到了来自波浪的讯息
我完成了一次仓促的横渡
听雨楼
雨止于桥头
我们立在雨的旁边
我们各自的孤岛
融合为一座更大的孤岛
在阳光凝视水的间隙
你让我原路返回
让我把湿漉漉的影子
重新晾晒
听雨楼在前方
看似对一切漠不关心
却一次次将雕花的楼梯
送到我们脚下
出门遇雨
这确定不是闲事
看到我后
像是看到了什么不洁之物
拼命往我身上倾泻
相对于痛惜和憎恶
我更希望
这只是一次单纯的捉弄
我没有达到目的
羸弱的计划
不配挑战天地规则
它也没有达到目的
一个人身上的污垢
岂是一场雨能冲洗干净
文瀛湖边
木芙蓉的清香在体内流动
一面嗅觉的角旗，在缓缓打开
春风清凉，春梦有止疼功效
春意能填补身上所有的漏洞
湖边的垂柳试图攥住漫天沙尘
被雾打湿的鸟试图攥住摇晃的树影
起伏的木桥试图攥住落单的人
只有自然之神坦然而立
它已于空气里腐朽
它仍在灵魂中奔波
雨止于我
丝毫不加掩饰啊
我已浑身湿透
它便悠然而去
天空的随意一瞥
使我听到了
这些年积攒在体内的水声
路边一排油松在打吊瓶
长长的塑料管
若垂落的缰绳
可是为什么
明明前方空无一物
它们仍神情凝重
垂首躬身
走着去看湖
我相信走完这段路
就能看到湖
一些画面隐隐浮现
一些声音掀起波澜
一些死灰密谋复燃
疑惑与谜团在所难免
兴许走着走着
就有了答案
至于那些连脚都不能
解决的难题
不妨留给时间
阳光是懂人心的
它时常化作金色大鸟
在我的头顶盘旋
坐着马车去看海
快一点慢一点，都行
反正海不会跑，也不会枯
早一点晚一点，都行
大半生的时光都浪费了
也不差这一会儿
沿途也有好风景。你看
昨日的草已长出了
今日的花，今日的山谷旁
竖起了明日的峰
你要累了，就靠在我肩头
睡一会儿。没有什么比
在颠簸的岁月里
合上眼，做个梦，更好的了
没有万一。海在前方
路在脚下，我们在马车上
抱歉，让你久等
答应过的事，一定做到
老去之前，我会把你带到海边
如果你想停下来，那便停下
反正海不会跑，也不会枯
如果你想出发，那便出发
你说起程，我就扬鞭
海边
夜来了，取火的人没有回来
天有尽头，天际的黑洞没有终点
这样也好，海水不会沸腾
鱼虾不会散发出死亡的芬芳
海水已经够咸了，远处的礁石
齁出了团团白沫
而我们毫不知情，仍旧坐在崖边
一把一把地撒着盐
我路过大海
我累了
找到一处沙滩坐下
我的影子被阳光推着
走向下一段路
我自不量力
想用目光把起伏的海面抚平
卷成一卷深蓝色的行李
我装作听懂了风
一边沉思
一边叹息
一边落泪
不知为什么
我路过大海
看到的永远是一个背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