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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淑娟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散文
20200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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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春风得意,不得意

微博上说,最近适合摩羯座“重整江山”。“重整江山”这四个字,让我一下子联想到了《四世同堂》的主题曲——重整河山待后生——如 此荡气回肠,经久不息。

当国家民族遇到危险、重整山河时,后生便是希望和救星。当家庭、家族遇到麻烦,重整江山时,后生也是救星和希望。许仕林救母,沉香救母,无不是后生的英雄壮举,或者,做儿子的维护母亲的本分, 做子女的解救母亲的本能。

许仕林的母亲白娘子,邂逅许仙,爱上许仙,从此不管人间、仙界和妖境,不论世俗、舆论和道德,心中只有一个男子,眼里只荡漾 一种梦幻光芒。白娘子热衷的不是骗术和人气,她只是喜欢做人,只 是愿意做人,甚至比人更像人,比人更爱做人,于是她嫁作人妇,生儿育女。

和白娘子一样,喜欢做人的还有织女和七仙女,而沉香的母亲三圣母更是其中的佼佼者。白娘子原是妖精,做人的资本匮乏,有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感觉,所以法海敢于干预、阻挠甚至诅咒、惩罚。

和白娘子不一样,三圣母则是仙女,出身显赫,因为思念凡间最普通不过的男子,便下凡做了夫妻。做人的资本足够,但总是被看作生在福中不知福的典型,所以家人必然横加阻挠,大力破坏。

当浪漫的爱情追求转变为懦弱的真实生存,妖精和仙女的心里身上早已伤痕累累。只是,她们依然坚强地活着,从为一个男子变成了为两个男子,从贪恋人间的烟火气变作珍惜人间的母子情。

当男人们为自己的追求付出沉重代价,当他们疲惫不堪、颓废透顶的时候,他们的儿子来到了人间,带来了新鲜、活力、希望和生命——母亲的劫后余生,死而后生。人生的尽头是死,困厄的尽头却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老公嫌弃老婆的妖精身份,忧虑老婆的仙女身世,可是她们的儿子不在乎母亲是妖是仙,他们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救出重重压力下受苦受累的母亲。许仕林一身红袍,奔赴关押母亲的雷峰塔。沉香风尘仆仆,决意寻找母亲的怀抱。于是,雷峰塔倒了,华山也被劈开了。母子相逢,涕泪滂沱,后生的活力和亲情的力量终于解除了多年的咒语。

那是在春天,在金榜题名时,在红袍加身后。那所有的春风得意马蹄疾,那所有的春风得意签歌逐,那后生的有花堪折,那后生的人生得意,都抵不去苦难母亲的不得意,不得志,不得劲,不得力。

压在母亲身上的,就是压在儿子心上的。压在母亲身上多久,也就压在儿子身上多久。压在母亲心上多重,也就压在儿子心上多重。爱情的光芒已经泯灭,亮起的是亲情之灯。夫妻分离之后,凸显的是母子情深。世俗不允许人妖挚爱,续写的却是骨肉相连和血浓于水。

后生许仕林一身红袍,英俊洒脱,马蹄疾驰,在金榜题名之后,没人知道他飞往哪里,没人知道他的心底藏着的到底是谁,直到雷峰塔轰然倒塌,直到白娘子重见天日。

苏东坡笔下的“新郎君”从彭城徐州出发,也是马蹄疾驰,穿花度柳而去,为了那金榜题名,为了那春风得意。他驶向当时的京城开封,其时正值曼妙的春天,正是杏花纷飞之时。

让我们想象,“一色杏花三十里,新郎君去马如飞”,花瓣飘落, 在许仕林们的身上。花朵纷飞,在许仕林们的马旁。不管是春风得意还是春风不得意,不管是为了金榜题名还是为了那可亲可敬的母亲,后生们,飞奔而去,从杏树林穿行而过,留下的是悦耳的马蹄声,飘落的是梦幻般的花朵。

马蹄声声,杏花朵朵。那所有的春风得意,那所有的春风失意—— 重整江山,待后生。

中午,儿子对我说,妈,你睡觉去吧,你看上去那么疲惫。我投去感激的一瞥和会心的一笑,那些无语凝噎和泪雨纷飞,顷刻间变成欢声笑语和浅吟低唱。

最近,我没有按星座的提示重整山河,却按生活的需要重整家务。 整理书籍,整理相册。白天上班,晚上整理。劳动量那么大,投入的感情那么多。像燕子衔泥,一点点垒起了自己的小窝,一样样置办起自己的家当。忘了很多东西的来源,忘了很多东西的去向。走了很多老朋友,来了很多新粉丝。淡化了一个圈子,热闹了另一个圈子。用坏了一件物品,买回了风格相近的新东西。

借着整理家务,正好整理自己的思绪——那所有的春风得意,那所有的春风失意。借着整理自己的思绪,接受朋友的絮语——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而那些得意与失意,都在身上,化作了压力和勇气;都在心底,装满了色彩和层次;都在脸上,写满了笑靥和欢颜;都在气质里,镌刻着包容和放弃;都在阅历里,拥有了岁月的痕迹和过客的心理。

喇叭声声,杏花朵朵。那所有的春风得意,那所有的春风不得意—— 重整江山,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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