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在太行山深处,人们吃的是土黄色的窝头,窝头是由谷糠磨成面做成的,吃到嘴里就如吃棉花一样,在嘴里直打转。村民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能吃上白白的馒头。平时在食堂能买到馒头,一个馒头平价是二两粮票、五分钱;高价是一毛钱。
大赖是食堂的一名员工,每当蒸完一笼馒头,他的左胳膊累的就象折了一样,扎心的痛,怎么抬也抬不起来,只能靠右胳膊拿东西。大赖每天出三毛钱,就可以在食堂一天吃三顿饭。可是,一个月就需要出九元钱,相当于一个月一半的工资;家里还有四个儿子,两个女儿和自己的媳妇七口人。孩子们一个个面黄肌瘦,吃糠窝头都吃不饱。前思后想之后,大赖决定:每天回家吃饭,省下这笔钱。
有一天早上,大赖看到食堂的柳树下的盆子里,有客人喂牲口留下的饲料,里面有麦麸、短短的杆草和零零星星的玉米粒,就用报纸包起来,拿回家喂鸡。
大赖回到后胡同,看见肥头大耳的有善,站着家门口死死的盯着自己。有善看到大赖手里拿着的纸包就嘀咕:大赖挣双份钱,我累死累活,在大队调解那么多事,挣的钱还不到人家的零头。每天,在食堂里吃饱好吃的,还往回拿,今天一定要让他露露丑。于是,等大赖走到眼前,有善皮笑肉不笑的喊:“赖赖,拿着什么好吃的,让咱也尝尝。”
“你吃吗?特香!”大赖也笑着附和。
“吃!一定吃!让咱也尝尝香。”
“谁不吃是小狗!”过路人三三两围了过来。大赖故意把纸包移到背后。
有善一看大赖这动作,提高嗓门,瞪着眼喊道:“谁不让吃,是小狗!大家都当证人。”
大赖沉下脸,打开,有善脸看到碎草和麦麸,脸红了,大赖伸到他嘴边:“快吃”旁边的人也喊:“吃!吃!。。。。”
有善翻着白眼,用手一推:“你吃吧!”在众人的嘲笑声中跑回了家。
每年年底,大队都给残废军人送年画慰问。有善是大队的民调主任,专门管这事,回家时顺路就把大赖家的年画送给大赖。因为,前几天大赖让有善在众人面前出丑。所以,今年有善到二十六也没有去给大赖送年画。正好,有个村民给他送礼送了两个碗口大的大馒头,他就把这个年画送给了这个村民。
每年,大赖扫完房子,在堂屋方桌后面,把旧画取下来,贴上新画,就有了过年的气氛。
那年,全家都在等这个年画,怎么也等不到。如果因为一张年画,去大队找,又怕别人笑话。
傍晚,公社赵书记来到大赖家,进行年前慰问,嘘寒问暖之后,猛一看墙上,怎么还是旧画,今年没发十大元帅新画,就问:“今年的新画呢?没发吗?”
“没给,就贴旧画也挺好!”大赖皱着眉头回应。
赵书记听后,眼睛一瞪,一句话也没说,站起来就走了。
一会儿,有善拿着年画一溜小跑进来了,上气不接下气地大声嚷嚷道:“这几天,事多,没顾上给你们送,你们怎么去公社告我呢?”
“我们没去告你,是赵书记他来我们家,他自己看到的。”大赖的媳妇反驳。
有善阴着脸,把年画扔到桌子上,“咚咚”地走了。
几天后,有善去公社开残废军人帮扶会,会后,拉住赵书记的手说:
“我们村的大赖在食堂上班,领着工资,怎么还有抚血金?这不是受到国家双倍照顾吗?能不能去掉他的抚血金?给国家节省点开支。”
赵书记语重心长说道:“上次,你送年画帮扶工作就没有做好,我还没有批评你。听说过九千将士进涉县,三十万大军出太行吗?大赖就是三十万大军中的一员,大赖在湖南马城的一次战役中,左胳膊上部被打穿,冒着枪林弹雨,救了一名指导员,是二等功臣。这抚血金是流血换来的,与工资是两码事,不能去掉。你怎么说这样的话呢?你怎么当时不上战场,不去保家卫国。。。。。。回来。。。。。。”
有善心理嘀咕:我朋友小红在战场上壮烈牺牲了。我去了,还能回来吗?
下台阶时,不小心,崴了脚,专心的痛。心想:流血比这更痛吧!以后,我一定要把残废军人帮扶工作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