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最美的那片油菜花

           严树林

我看过江西婺源把白墙黛瓦的小镇装扮得靓丽生辉的油菜花，看过素有“西北小江南”之称，风光如画的汉中盆地的油菜花，还看过镶嵌在水天一色、湛蓝湛蓝的青海湖畔的油菜花。虽然它们都很美，但总感觉没有美过我心中的那片油菜花。

那片油菜花在原钱粮湖农场四分场所属一队、二队和农科站那一大片区域。正好在我教过书的良心堡学校西南面，与校园仅一道矮小的绿篱相隔。因其面积宽广（8000多亩）而平坦，一直被我们称之为“校外花海"。

每年三月，那片油菜花一朵朵，一蔟蔟，不期而至地盛开，如天空飘来的黄色云彩，铺天盖地；又似茫茫的金色大海，广阔无垠。微风拂来，便荡起层层涟漪。若是风大，卷起的金浪会随风起伏、追逐、翻滚。下雨时，雨滴将一些花瓣打落，而那些被打落的花瓣，飘洒着去亲吻扶持它的绿叶和问候养育它的泥土。雨停后，晶莹的水珠则镶嵌在被洗礼过的纯净的花朵上，更加绚丽动人。偶遇雾天，油菜花又会象披着薄纱的娇羞少女，让你隐约可见而又看不到她的清晰面容。

那片油菜花，与学校南北向的教室和宿舍成“丅”字形，你只要站在教室、宿舍前后的空坪和操场上，其芳容就会局部纳入你的视野。

住在学校，清晨走出房门，不经意间就有一股淡淡的清香飘来。漫步操场，这种香味会变得悠长而均匀，使你不得不做几次深呼吸，去贪婪的吸收那带露的花香。

每天早餐前后，是学生陆续到校的时间。七十年代的农村，学生家庭没有自行车，上学都靠步行。住在油菜花地中间和西南、西北边缘一线的学生，每天上学都要经过那片油菜花的田间道路，行走于花海之中。他们追逐奔跑，嘻戏打闹，似海鸥掠过金色的海面或穿过金色的波涛，真是诗情画意，美不胜收！有时他们也会随手采摘一些路边的花儿，女生一般用来插在发间，男生则喜欢拿在手上不时摆动，到校送给玩得好的同学或放在教室的讲台上。

那些年我一直担任班主任，每年的花期，早上望着油菜花深处那些先是星星点点，然后慢慢变大，轻盈舞来的身姿。傍晚目送进入花地，渐渐远去直至消失在花海尽头的那些背影，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舒畅和开心。

那时乡下的通讯十分不便，老师和学生家庭都没有电话，学校也只有一部通向分场和各生产队的“摇把子"，家校联系主要靠走访。所以对部分学生的家访也要穿过那片油菜花。当我面临灿烂耀眼、清香迷人的油菜花和在花丛中蹁跹起舞的蜂蝶时，难免也会停下匆匆的脚步，驻足观赏一番，甚至摘上几朵花儿放在鼻前，使劲的嗅它几下，然后用力抛向空中。那种入诗入画和自我陶醉的感觉说有多惬意就有多惬意。望着身边纷飞忙碌的蜜蜂，我边走边自言自语的感叹：我不就是一只蜜蜂么？

恢复高考后由于学校专任教师配置不平衡，我只好连续任教了十三届高中毕业班。在为学生争前途，为学校争荣誉，与兄弟学校激烈比拼的那些日日夜夜，可谓心身俱疲，心力憔悴。我清楚的记得，在油菜花开的季节里，当我用眼时间过长时，我会随手推开窗户或站在走廊，放眼远望那片油菜花，以花养眼，缓解视觉的疲劳。当我工作过度紧张或烦闷时，我会悄悄走向那片油菜花，放松自己。当学生有思想疙瘩自己解不开时，我会邀上他朝着那片油菜花移步，边走边聊，只想能帮他从思想上打开哪怕是一扇小小的窗户，为他送去一缕春风，一米阳光。

我师范毕业，刚满20岁，就来到那所学校工作。学校开始只有小学和初中，高中是后来才办。我在那儿整整工作了27年才调往另外一个单位。27年时光流转，27年这片土地上的油菜 花开花落，记忆了我渐渐远去的青春，见证了我燃烧自己的蜡烛精神。

时光在不知不觉中悄悄走远，至今我离开那里巳有26个春秋。那里的地名也更换成了君山区良心堡镇维新村和团结村，但那片油菜花依然是在每年的三月不期而至的盛开，让学校清香环绕，让师生心醉神怡，让农人丰收有望，让我始终眷恋，眷恋我心中最美的那片油菜花！

*此文曾获《中国乡村》杂志2020年第四季度有奖征文散文一等奖，载《中国乡村》杂志2021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