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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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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1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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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拉河上压轴的一幕

           严树林

“哈瑞阿帕,哈瑞阿帕……”,坐在旅游车副驾座位上的领队戴上安,把脸侧向司机连说了几遍。根据他的表情我估计他是用英语要司机把车开快点。第一次司机似乎没反应过来,不知是戴上安的表达有问题,还是司机不太懂英语。接着他俩相互比划了几下后,司机突然加大了油门。我们紧紧地抓住车内的扣手,车在一望无垠的草原上疯狂地颠簸起来。

早晨出发时乘坐的那台车,中途突然抛锚,等待这台车替换它花了一个多小时,所以看样子很难在预定时间赶到上午要到达的目的地—马拉河。

说起马拉河,也许不是很多人都知道,它是经非洲肯尼亚和坦桑尼亚,最后注入维多利亚湖的一条全长395公里,流域面积13504平方公里的河流。其中60%位于肯尼亚境内,40%位于坦桑尼亚境内。河流发源于肯尼亚多雨的山区,即使在旱季也从不断流。每年三到六月的雨季,它便肆无忌惮,裹着泥沙、卷着树枝任性地狂奔于荒野。这时河水会陡然猛涨,最高时水量可以达到平时的两倍以上。7到9月,几十万头角马和成群的瞪羚、斑马等为了雨后的新食场,从坦桑尼亚的塞拉盖蒂大草原,陆续横渡马拉河来到肯迪亚的马赛马拉草原。湍急的水流、鳄鱼的狙击、河马的虎视眈眈及两岸狮、豹等食肉动物的围追堵截,会在这里上演出惊心动魄,悲壮惨烈的一幕。这就是被称为世界上有名的马拉河之渡或天国之渡。

很多人到非洲旅游的主要目的,是去非洲大草原看野生动物,看角马过河。自然我们也不例外。我这次能去,多亏了学生戴上安。2012年我和部分学生小聚时,戴上安问我:“严老师,假如要你外出玩,你最想去什么地方?”我不假思索的回答:去拍《动物世界》的地方,去看现实版的动物世界,特别是看角马过河。因为在我记忆中,八十年代中央电视台曾经热播过的,由赵忠祥用那磁性、雄浑略显低沉的声音解说的《动物世界》,我太喜欢了。可以说有播必看。那时我经常边看边想,如能到拍摄实地,走进现实版的“动物世界”,那该多好哇!

时隔一年,2013年7月的一天,戴上安突然电话邀请我,说去东非看“动物世界”,一行七人,7月29日出发。我没有想到愿望竟能实现,并实现得如此之快。

“你们看,你们看!”,欧阳突然喊了起来,喊声一下打断了我的回忆。原来草原前方的天空飘扬起尘土,像朵淡淡的土黄色云彩,并迅速扩大,很快荫衣蔽日。似乎还有隐隐的动物嘶鸣声传了过来,是不是角马开始渡河了?早晨那台抛锚车司机说,据他了解的信息,上午可能会有一次角马过河。大家十分焦急,不想错过这难得的机会。司机凭借他熟练的草原行车经验,把车速提到了最高。

大家呆呆的望着前方,一句话都没有说。车离马拉河越来越近 ,前方天空扬起的尘土好像逐渐少了许多,我们一个个从车座上站起,从撑开的车顶空隙间向前眺望,只见靠近河边的草原上出现了黑糊糊的一片,由小到大,扩散开来,似海上涌动的黑浪。渐渐的,渐渐的,不计其数的角马黑豆般的洒落在我们眼前的这片草原上。车越来越近,这些角马,湿漉漉的毛上还带有水滴,应该是刚从河里上岸不久的。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角马,它是个像羊不是羊,像牛不是牛,像马不是马的丑陋不堪的家伙。

车正缓缓驶向河边,映入我们眼帘的是混浊而夹着一团团血色的河水,随着波浪滚滚流去。一头被鳄鱼紧紧咬住,在河心挣扎的角马,不时露出嘴换口气后又沉了下去,看样子巳无回天之力了。形似一筒筒枯木般的尼罗鳄,有的挺着圆滚滚的肚子,不畏急流逆水游弋,有的头和半截身子“搁浅”在河岸上,尾巴在水中缓缓摆动。半睁半闭的两只眼睛显露出凶猛的杀气。血盆大口的河马在打着哈欠,估计是鳄鱼和渡河的角马没有闯入它们的领地而未开杀界。河两岸的坡上,留下了数不清的角马下水和登陆时,脚蹄滑出的深深沟痕,空气中充斥着腥味。

哎!哎!……我遗憾的不断叹息!其他六位同伴似乎也因今天的预期落空而显出无可奈何的神情。我们多么羡慕今天看到了角马渡河的那些幸运游客啊!本来一场声势浩大的悲壮之渡就因车抛锚而与我们擦身而过。

“快看!快看!你们快看哇!这几只角马怎么又游回去了呀!” 邻车的一位戴蓝色遮阳帽的女游客指着河心三只回游的角马大声喊叫起来。这一喊把相邻十几辆车上才放松心情的游客惊动了。冒死游过来的角马怎么又冒死游回去了呢?大家觉得不可思议,死死的盯住它们。是不是游晕了头搞错了方向呀!邻车的游客在高声议论,有的则把刚收起的“长枪短炮”又拿出来给它们留影。大家继续盯着,只见它们按前后排列,露出水面的只有那不断起伏着的背脊,高举的头不时向两边摆动,是不是在观察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在它们身边的危险?它们虽在奋力前进,但游动速度没有我们想象的快,溅起的水花也不大。或许是游过来时体力耗费太大的原因吧!离岸边越来越近了,这时突然从水下冒出一只鳄鱼,就在离它们不远处,我们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望着它们,连粗气都不敢出。

在大家的揪心和焦急中,它们终于上岸了。河对岸一头小角马忽然之间闯进了我们视野,出现在河岸不远处,一切都有答案了!游在最前的那只角马“吗-吗-”的叫了两声,径直向那只小角马跑去,小角马也欢快的迎了过来。老角马抖了抖身子,甩去了身上的泥水,走近小角马,用嘴一遍又一遍的舔着小角马的脸和头。同时,老角马将自己一只前腿一次又一次轻轻的触碰小角马的腿。它们之间的这种交流语言我们无法听懂,但我们可以看懂。很快小角马钻到母亲的腹部吮吸起奶来。

   刚才的一切都发生在众多游客的静穆气氛中,还有人在用纸巾擦着眼睛。大家无不被这种超越生命的“母爱”所震撼。

其他两只角马在我们细细观察这对母子重逢时,已消失在我们的视野中,但愿它们也能找到自己的孩子!

晚上在餐厅,相识的和不相识的游客都在谈论上午发生的一切,谈着谈着竟把主题落到了回游的那三头角马上。看来,我们虽错过了场面宏大、 令人紧张的重头戏,但我们毕竟看到了短小精悍、催人泪下压轴的一幕。马拉河演绎的一场悽美“母爱”,让我们充斥在心头的遗憾总算抖落了几分。

(注:开头说的要司机把车“开快点" hurry up “哈瑞阿帕”为汉语译音 )

*《回游的角马》2020年7月23 日在《潇湘原创之家》刊发,本文《马拉河上压轴的一幕》是《回游的角马》中的大部分内容,只是作了删减并重拟了题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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