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树林
网站用户
——登山撤离后的日子
严树林
2015年9月1日清晨，睁开眼除了浑身疲劳，感觉还舒服。但我立刻又将眼睛闭上，生怕睁开眼睛后，依然还在“乞力马扎罗”山上。如果是梦，我不想醒来，愿意一直在梦中。因为梦中没有体力的过度消耗而感觉难以支撑，没有4000多米海拔的高原反应而带来的极端不适。过了一会儿，我揪了揪自己的耳朵，掐了掐自己的手背，反应似乎真实。30日下午，我们从山上撤离的情景也还真切地出现在我眼前，我确认不是在梦中。
撤离虽然没有仪式，但却饱含深情。“蔡友良，撤离队友的下山和下山后这几天安排就辛苦你了，祝你们撤退平安！” 领队戴上安代表留下的10名队友对蔡友良说。“谢谢！请你们千万注意安全，生命第一，我们6个人在山下等着你们平安归来！”蔡友良谢过。然后双方队友相互拥抱，挥泪告别。
撤离的路虽一波三折，但毕竟是下山向低海拔地方走，越走高原反应越轻，而且下去后就是休整，没有体能上的大量消耗。当晚10时多，我们住进了阿鲁沙的一家酒店，酒店临街，条件还凑合。
第二天吃过早餐，蔡友良提出住回我们来时住过的酒店，那里毕竟是五星豪华，我们自然高兴的答应了。
“这几天我们就交给你了。”我对蔡友良说。“你们放心，我会安排好的。”蔡友良笑着回答。因为我们几个队友尤其是我，除了会说和听得懂“哈喽”（喂，你好），“古得莫宁”（早上好），“三Q”（谢谢）以外，一无所知。面对吃、住、行，我们简直就是聋哑人。
凡是涉及到与外界联系的事儿，都得蔡友良出面用英语有时加上手势比划去沟通解决。这时我们仿佛是一群被大人带到陌生地方的孩子，一点也不敢乱说乱动，一切只能眼巴巴的望着大人。
上午我们回到了来时住过的酒店，一进门，那些服务员与上次一样，迎上来热情招呼。先递擦手脸的毛巾，再奉上新鲜果汁，接着帮我们背行李去房间，虽然一切都是按程序接待，但这次感觉似乎彼此都是老熟人。
酒店的译名为“杜鲁提湖塞雷纳酒店”。客房是分散在湖边一片绿地上的圆形尖顶草房，显示出非洲特有的原始和粗犷，整个酒店就是一个美丽的公园。清新的空气、绿茵茵的草地、盛开的鲜花、各种成荫的树木，把酒店及周围的环境装扮得十分美丽。让人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清静、松弛和舒适。
回到酒店，虽然感觉身体已从地狱回到了天堂，但内心却在受着煎熬。尽管蔡友良带我们游览公园，参观咖啡园，看他与崔崖松打高尔夫，到镇上去玩……看似很开心，实际上有几位女队友一直都很郁闷。她们总觉得，来时信心满满，要把乞力马扎罗踩在脚下的美梦，竟被撤离的现实无情地击碎了。如果不言放弃，咬紧牙关，说不定也可以成功登顶！她们老这么“假设”，这么念叨，不时叹息，不时懊悔。山上的队友是否还好？两位体质偏弱的队友能否跟得上队？登顶是否顺利？加之高山通讯信号不好，山上山下不能及时取得联系，这些都紧紧地牵扯着我们的神经，让我们焦虑和不安。
蔡友良是一个温文尔雅有时又带有几分疯狂的人，显得稍长的脸庞写满了诚实与和气。高高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看上去十分高档的黑框近视眼镜，看人察事比较敏锐，说起话来慢条斯理颇显老练。对于队友们的心事他早已洞察到了，于是利用闲聊的机会，循循善诱，逐步帮助队友们解开心结。他心平气和地对队友们说：“我们来这里徒步攀登乞力马扎罗的目的，主要是锻炼和挑战自己，但锻炼和挑战不应以生命为代价。高原反应是一种生理现象，弄得不好是要付出生命的” 再者，如果你们哪个硬要上，到时出现问题，山上急救条件差，队友们不能为了登顶而放弃你。这样我们整个队就会因你而完不成登顶的目标，这肯定是一种遗憾。所以我们撤下来也是为了顾全大局，敬畏生命。况且实践证明我们每位队友都尽力了，都超越了自己过去曾达到过的高度，巳经挑战了自己的极限，都是成功者。我们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休整，等待山上的队友们胜利归来。
蔡友良细心的劝导，让大家感觉很实在，心情也就慢慢平静了许多。加上后来朱丽和蔡友良与山上队友取得了联系，让我们悬起来的心终于落了地。
“只要大家开心快乐就好”，这是蔡友良反复说的一句话！他想方没法，把我们山下队友的生活安排得很好。崔崖松那几天的政经讲座也让我们大开眼界。我多次感叹：没有蔡友良和崔崖松陪同我们下山，我们就只能被“囚禁”在阿鲁沙的笼子里动弹不得，想想该有多么可怕啊!
为了表达对胜利归来的队友的敬意和慰问，9月1日下午，蔡友良组织我们专程从市场上买来了鲜花和水果，并一起策划了欢迎仪式。
9月2日上午十点多，两支队伍在中国餐馆会师。大家紧紧拥抱，互诉衷肠。山下队友倾诉了他们的不安和牵挂，山上队友把艰辛和痛苦化作泪水倾下。
午餐后，十六位队友欢天喜地返回酒店。激动人心的一幕开始了。
山下六位队友精心策划，准备了一场别开生面的欢迎仪式。酒店大堂前的草坪上，一条铺着洁白桌布的长桌上摆放了鲜花、水果和绿茶，条桌两边分别放着六把和十把凳子，别致而美丽。
仪式开始，十位登顶的队友站成一排，接受六位撤离的队友的敬礼，献花和献歌。＂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嘹亮的歌声，把大家凯旋的喜悦、重逢的激情推到了极点！
仪式完毕，队友们团团围坐，打开心扉，倾诉衷肠。一时间温馨的场景感人肺腑，让人终身难忘！
本文2020年8月19 日发《潇湘原创之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