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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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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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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的吆喝声

     严树林

“免码加一嘞——!” 那粗犷的拖着长腔的吆喝声虽然远离了我半个世纪,但当时的好奇心和新鲜感驱使我一直将它收藏在记忆中。

揭开厚厚的日历,将时间翻回到1964年下学期的一天。

那是我考入益阳师范学校,结束为期一周的新生入学教育的最后一天。吃过晚饭,我邀了刚结识的一位老师的儿子蒋伢子及同班一位同学去校外走走,一来熟悉一下学校周边环境,二来想找个地方捞点东西填填肚子。那时我17岁,正是“吃长饭"的时期,加之爱好体育运动,消耗量自然比一般同学要大,每天一斤米的粮食定量常使肚子闹点意见。

蒋伢子带着我们边走边聊,不一会儿就来到了资江边。这时西下的夕阳正好照在江面上,江面被风隆起的皱褶和船头犁开的波浪泛着金光。三三两两的人群正陆续通过江边与跳板相连的趸船,上到停靠在一侧的轮船上。“以后你们去市区就在这儿乘轮渡过江”,蒋伢子笑着对我们说。

我环视了一下四周,轮船码头西南侧一块“白鹿寺饮食店”的红字招牌跃入我眼帘。走近一看,这是一家面食餐饮店。大门外侧玻璃柜台上摆放着一叠叠煎好的“大饼”,散发在空气中的碱香和面香往我鼻孔里直窜,稍稍一吸便抵达肺腑,生理本能分泌出来的口水不由自主的吞入肚里。

“三位想呷(吃)点么子啰?”这已是进门处买“牌子”的年轻女子用正宗的益阳话第二次嗲声嗲气的问我们。莫急莫急,蒋伢子笑着回答。蒋伢子告诉我们,这里的肉丝面一碗一角二分钱,不放码子是八分。如果想吃三两不放码子的面,就另加一两的钱,一碗就是一角二分钱。还是一人吃一碗三两不放码子的面吧!要得,蒋伢子和我同学一致同意我的提议。

说罢,蒋伢子转过身对买牌子的女子说:“来三碗免码加一!” “免码加一?”我和我同学相互望了望,不解的看着蒋伢子。蒋伢子笑了笑说,没听懂吧?“免码”就是不要码子,“加一”就是外加一两。啊!我怕你和那女伢是在说私房话呢!不就是三两光头面吗!蒋伢子望着我俩直笑。这时餐馆的一位胖大叔满面笑容的走过来,他头上的那顶圆筒形白色“冲天帽”几乎吸引了我的全部目光,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餐馆的人戴这种帽子呢。一套褪色的蓝工作服,一条搭在肩上的白毛巾,看上去不知是厨师,还是端盘子的。蒋伢子把刚才买好的三块牌子递给他,他点了点头,转过身去,“三个免码加一嘞——”,一声长长的吆喝,抬手间三块牌子飞镖似的进了厨房灶台上的那只竹篓。“好嘞一一”,厨房作了回应。胖大叔粗喉大嗓,末尾一个“嘞”字足足拖了三拍,我担心他这声吆喝会不会消耗他今天的一两口粮。

我们的三碗“免码加一”刚上桌,又来了两位学生模样的青年。“两个免码加一嘞一一!”胖大叔又一次扯开嗓门吆喝起来。

从此以后,我们常来这儿吃面,自然毫无例外是“免码加一”,胖大叔也毫无例外的是刻了板的那声吆喝。

事后我想,这种把“三两光头面”吆喝成“免码加一”倒是有点儿新鲜,除了这家餐馆,是不是还有其他地方的餐馆也这么吆喝?经了解发现除了这儿和市内,还真找不到其他地方有这种吆喝声。

为什么单单这儿和市内餐馆把“三两光头面”吆喝成“免码加一”?我讨教过益阳的同学和其他人,他们也不明白。“免码加一”比起“三两光头面”的叫法是不是更能体现出对人的尊重或对顾客尊严的呵护,我也说不清。不过现在看来,这吆喝声倒是记忆了一个时代的物质生活,也成为了一直收藏在我记忆中并令我留恋的一枚音符。

    2023.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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