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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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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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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坐牛车赶年饭

 

乘坐牛车直年饭

 杨柳/文

 

家是个巨大的磁场。每逢过年,千千万万游子都要回家团圆。

概莫能外我也是。

自打十多岁离了故土严伍台,不小心我就成了游子,至今几十年了。

年轻时,我几乎年年都回老家,回去就是带张嘴巴,给父母说几句好听的话,也吃父母做的好饭菜,过几天后便离开。母亲送了一程又一程,泪水挂在脸上叮嘱:儿啊,常回来看看。以至于我行走了好远,不小心一回头,母亲还在村头那窑场边以手遮额向我望着。这一望便让我又盼着下一次春运。

单位在油田,早些年过革命化春节,春节不似现今放七天,有时三天,有时五天。家在远处的一般不回,那时车船不便,三五天时间在路上都不够用。一线的工人们更没时间回,打井的,只要一开钻,打井就不能停下,一停下,几千米的油井就废了,上百万元人民币也废了。没人敢停。采油的也不能停。春节都在冬天尾子,正是三九四九不出手的时候。油井的运行设施一停,轻则冻住,重则冻坏。那损失不会是小数。我所在的单位占些便宜,是搞勘探的。冬天到处是雪,野外勘探一般不开工,加之我在机关,除开值班外,大体每年都有假,而我老家仅在百里之外,要是赶车及时,当天可到。

不过,那时坐车不像现在这么方便。长途车很少,且一天只有一班。我回老家要从油田坐车到油田所在地县城,而后坐车到我们老家县城,再从县城坐车到徐马湾,另步行七八里才到。

有一年回家是在腊月三十,坐了两趟车到家乡县城已是下午。雪下得白茫茫一片。妻子与小孩冻得嘴唇发乌。孩子的舅舅在县计委工作,家也在县城。母子俩便不肯往乡下去了。再说舅舅也说千道万不肯放行。那天我却是想回。一来父母盼了一年,想想都不忍。二来,那年的除夕阴历与阳历同在一天,正是我的生日,也想在这个日子与父母同度。孩子舅舅只好放我而行。那天因是除夕,下午长途车短途车都没有了。从县城到我家还有四十多里,我是狠心一下就出了门,出门后就不想回头了。

路上行人渐少。好在我手上东西不多,路上雪不甚厚,加之年轻力壮,步子迈得还算轻快。

走到家乡小镇时,还是有些累的。恰好哥哥在镇上医院工作,也可以去他那儿过年。但哥哥一家几口住房很小,我去不合适,主要还是想见到父母,所以一咬牙就过了医院大门。

过了医院,我放下东西,在一棵树下小歇。这时有一辆牛车过来。驾车人坐在车上,慢腾腾彳亍。

“坐不坐牛车?”驾车人问。

刚开始我以为他问着别人,四处一望,就我和他两个,忙答应道:“坐!”至于坐去哪里也不思索。

坐上后,他就与我拉话:“面相生陌,不是我们这儿人吧?”

“严伍台的。”

“严伍台我熟。好像没见过?”

“很小就出去工作了。”

“啊,原来是个国家干部。严伍台谁家的?”

“我弟弟叫义兵。”本来想说父亲的名字,一想弟弟交际广,知道的人肯定多。

果然,那人便一声啊:“是义兵叔的小哥。油田的那个。”

他说着便把手握上来。

我便问他谁谁,他也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我。到了徐马湾,要下公路口了,还走约八里就到家了。这时天色已擦黑。

我正要告别他,他却把牛绳一摆,牛车便上了小路。

“你也走这路。”

“我徐马湾的,到了。想送您回家。”

“别。这会都要吃年饭了,家里还等着您呢。”

但他还是坚持。直到又走过了一个村子,我的老家已是在望,我高低不肯要他再送,他才停下来:“看得见湾子了,您慢些走。”

我停步看他走过很远,才向他招招手。到家时,天色已经乌眼睛了。

父母本以为我回不来了,已和弟弟一家正吃年饭。弟媳眼尖,大声说,:“好像小哥回来了。”

弟弟一扭头:“就是。”说罢冲出门接下我手上的包。

吃了一半的年饭停下来,弟弟推出摩托车要出门。我问去哪里,他说要去医院接大哥。

我正想说雪太大了,他已上了路。好在雪没有化路上还能骑车,便大声喊:“开慢点。”

这天一家人的年饭吃到了初一。

多年后,我调到了海南。父母在时依然年年春节都回。虽则远离老家,但车船却是方便了不少,如坐飞机,一天可到家,和在临县一样。

父母是相继一年去世的。记得父亲去世那年,我回去六趟。过年、生病、住院、病重、去世。劳心劳力。好在舟车顺逸。

双亲不在了,我也老了,加之路途迢迢,虽然弟弟年年相邀,却总是难以起步。不肯动步并非路遥,实在是老家太冷。一到冬天,霜天雪地,气温都在零下。而且人一老,当年那股雪地竞走的豪情也顿然消失。不过我不在春节回老家,天暖了却回。

又是一年春节,春运的票不好买,不过我也未做回老家的打算。想不想老家呢?想得慌。家山虽遥,祖茔却在根却在。尤其睡醒过后,老家的山水就历历在目,邀我请我喊我叫我,像极了娘亲的声音。这时,人总是忍俊不禁地泪下双行。好在室外曦晖渐至,春风临窗,又似在催我趁风回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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