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读过书里的一段话:“千年的铁树开了花,万年的枯藤发了芽,聋哑人会说话。”姑且不论这千年万年的真伪,我家的那两棵铁树,是在第25年开的花。
我家住在洞头宫口,约在1970年期间,父亲把老宅翻新,盖了一栋小三层楼。父亲是泥水师傅,工钱省下一笔。听母亲说,当年仅花500多元,就盖起了这房子。父亲在盖第三层楼时,留下一个一米多宽的小阳台。在阳台外沿砌成一圈小花圃,填上土料,可种花草。这小花圃里,没种什么花草,仅有刺球一种。
刺球,浑身长满刺,一不小心被扎,用衣针有时也挑不出尖刺儿。只好在患处,滴上蜡烛油,过几天刺儿自冒出来,才见好。这刺球可能是父亲外出务工时,随手从金山顶野生的刺球摘两个回来,扔在土里,让其自生自长。后来刺球变大,也开花,花开粉红色,喇叭状,香气扑鼻。后又生了几个小刺球。记得新门头姑姑每次来我家做客,总要挖几个回去。说是把刺球的刺削掉,煮水给小儿喝,不长疮痘。反正我是从来没喝过这个东西的。
也许是受父亲的影响,就像一颗种子,无意中丢在地上,经日月四季,慢慢酝酿萌芽,我也喜欢上了种花种草。洞头当时没有花卉可买,每次想看花,都要跑到位于县城的烈士陵园。陵园里有含笑、桂花、玫瑰花、铁树等花草。有时也悄悄地摘一两枝拿回家里栽种。屡不成活。邻居有一棵两米来高的绿色玫瑰花,每逢开花,花大如掌,艳丽无比。讨得一枝回来插在土里,头两天竟然抽新芽,以为成活。又过几天,芽儿枯萎。原来插在土里的枝条早已枯了。
读初中的那一年,一次路过村民路口,看草地里有一个铁树头儿,大小仅有马铃薯一般,长着两片小叶子,丢在一旁。我捡回家,如同得到宝贝似的,试着种在阳台的小花圃里,免不了时常洒水看待,但就是不长新叶。几个月后,耐不住性子,把铁树头用手一拔,看有新根芽冒出,复又种上。待来年的端午节前后,才新出了两片叶儿。嫩嫩的、弯曲着、软软的。
经几天才长出两片叶子,慢慢变绿变硬。尔后逐年端午节前后,不多不少,就多两片。连续数了七年,叶子就十四片。
有一天姑姑的儿子上门来,看我钟情铁树,说自己每天送报纸到山头顶部队,部队的院子里有棵大铁树,树干上长满芽。果然几天后,他送给我一个铁树头儿,小的如同小芋头,而且缺了半边,我怀疑是否能种活。然,终于成活。后来参加工作,铁树日见长大,只能从小花圃里移植到花盆里。后来,小盆换中盆,中盆换大盆。最后,自己家里的阳台容不下这两棵大铁树。直到去海南三亚,这两盆铁树,就一直寄存在姐姐家。
几年后,买了一宅基地自盖了房,终于我把这两盆大铁树从姐姐家用车子拉过来,移种到家门口外大门两侧。防止根部对新砌墙岸的影响,就把花连盆一起种下。第二年,同样是端午节前后,铁树茎部,萌发出一团黄色的叶子,包裹在一起,形如莲花台。翠绿的叶子围绕着花蕊向四周舒展开来,好似一只正在开屏的孔雀。花开处,只见一粒粒如枇杷的果子,引得几只小鸟来觅食。“一数春风千万枝,嫩于金色软于丝。”,“铁树花开别是春”。路人过,齐赞叹,两棵铁树同时开花,好事连连来。
从此。铁树每年开花,经五六年,隔年开花。不开花当年,满树杆是新芽,大小如芋头,马铃薯或菠萝。我家近邻及亲戚朋友,纷纷前来摘取,回家栽种成活。
现在,每次回老家,看到这两棵大铁树,如同与老朋友相见,一晃四十余年。如是杏树,早已冲天高;换成海南黄花梨,也价格不菲。但我初衷,就是喜欢它挺拔、飘逸、常青,充满活力。不管是酷暑严冬,还是狂风暴雨,哪怕台风肆虐,它依然泰然处之。不管外界如何风云变幻,它自成一格,自成气候,令人肃然起敬。这两棵铁树,就像我的两位朋友,相融相聚在一起,地久天长!
2020年元宵节于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