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洋松颂

去年秋的一天，远在老家温州洞头的老妈给我打来电话：“洞头打风台了，风很大，索索响，屋外那棵树，看来会倒，伤及房子，要砍掉！”

一听要砍树，我着实焦急。慌忙阻止道：“这树千万不能砍，风不可能有那么大！老妈，你放心好啦，台风刮不到洞头。”三叮咛四嘱咐，老妈终于答应暂不砍树，再看看风势情况而定。

我这边撂下电话，那边又打给在老家的妹夫。我出门在外工作，家里大小细事，他都出面帮忙。小至自来水管坏了，大至送医买药，让他不少操心。我说：“岁团，洞头台风大吗？”他说：“阿哥，风并不大，伯母担心！叫我砍树，我哪里敢！万一砍了，不征得你同意，回家来，你不敲我的头！”我说：“老人家胆小怕事，风不大就好，那棵大树会没事的！”我谢别几句，就把电话挂了。

回头又给老妈打电话，安慰她一番，她才放下心来。其实，近几天在三亚，从朋友圈微信群里已了解到今年这第N号台风，从福建直扑浙江温州。洞头岛地处温州东南沿海二十几公里处，将首当其冲。

这棵树，名叫南洋松，栽于2002年春，新居落成后，至今有十七八年。它树形高大，姿态优美；为尖塔形，枝叶茂盛，叶片呈三角形或卵形。据了解，它适合作为园景树、纪念树、大型雕塑或风景建筑背景树，还是珍贵的室内盆栽装饰物，有极高的观赏价值。可净化空气，吸收浮尘和废气。木材优质，可做建筑、器具及家居用品。它和雪松、日本金松、北美红杉、金钱松称为世界五大公园树种。

原先种有两棵，有一棵长到五年时被一次台风打断，这一棵也歪倒一边。台风后，用几根大木头四方绑定加固，屡经几次大台风，安然无恙。现今已长至屋顶，约十米，郁郁葱葱，巍巍然如顶天柱。俗话说：“人非草木，岂能无情？”况且十八年来，怎忍心轻言砍伐？

想当年在读小学时，满山林木，一伐而光。每逢台风，掀倒多少房屋？百年大树，连根拔起。天之灾，人之祸也。后一纸令下，封山育林，才有了青山绿水，鸟语花香，生机勃勃。

时过一个月后，出差浙江丽水，顺道回家一趟。急急看那南洋松，傲然挺拔，青翠依然。它距离住宅右侧中部约四米，地上部位斜着往墙壁方向靠拢；在五六米高处，则折向外扭出，然后向上舒展。整体呈现小S形，就像一条苍龙，欲欲待飞。我分析其造型，就是狂风打在树体上，再扑向房屋，然后风力返抽，把上部分树体往外推，时间久而形成。再瞧那树中部，树枝被打折六枝，斜斜地悬挂在树上。冠顶与屋平行的那一节，被狂风吹打得无影无踪。一时想起，植物是否也像人类一样思维，如下象棋——楚汉相争，两军对阵，“丢卒保车”之计？危难之时，折断几支树枝；看似有所损失，却保护了整棵树的安全。以局部有限的代价，换回了大局的稳定。

老妈站在身边说道：“那天的风台，听说有十二级。我们站在屋里，透过窗户玻璃，看那狂风暴雨挟住树杆摇来摆去，像要折断，吓死人。好像整幢楼都在晃动。屋后的高压线，被风刮得犹如老虎在吼叫，害得我们整夜不敢睡。幸亏平安无事，阿弥陀佛！”

人生何不如此树一般？遇困难挫折面前，忍一时厄运，吃一时苦头，雨后天晴见彩虹！天下没有扛不过去的冬天！世间没有过不去的悲痛！人生没有迈不过去的坎！这树，何不像一名勇士，日夜守护着一方水土，免遭暴风袭击，保佑人宅安全！做人要做南洋松，光明磊落，万千风险，无所畏惧！诚如现代京剧《沙家浜》唱词：“泰山顶上一青松，挺然屹立傲苍穹；风暴吹不倒， 雷霆也难轰！”大气凛凛，如同君子！

2020.2.14于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