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缝杨师傅

初春，我又去西效裁缝店里修衣服，见到杨师傅依然在埋头忙碌着。我推门进去，叫了一声：“杨师傅，还是这么忙啊！”见有顾客，他猛地抬了下头，看到我目光中闪过一道异样的光芒：“咦！你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啊？你可有好长一段时间没到我这里来了。你最近在忙什么呢？”我微笑着回复着他的问话：“瞎忙！”彼此问候一番，我顺势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去他那里修衣服了，记不清认识他的具体时间，只记得他修出来的衣服不仅做工精细且价格便宜，只记得每次去他那里都是顾客盈门，每次去他那里修补衣服都是高高兴兴，满意离开的。第一次知道杨裁缝这个人还是听姐说的，有一次我在家属区修改衣服，钱没少花修出来的衣服却不理想，正在我抱怨裁缝师傅手艺差时，一旁的姐姐接茬道：“我单位门口有个家属院，有个南方来的裁缝，做衣服很认真也很细致，周边小区的居民都去他那里修改衣服，他人很和气，态度也好，收费又低，你抽空去他那里看看。”于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我按姐姐提供的地址找到了杨裁缝。果真名不虚传，经他修改过的衣服看不出一点修改过的痕迹，针角密实，做工讲究，为此，周边的服装专卖店都是他固定的上门客户。像郑州品牌女裤娅丽达、梦舒雅都是他的大客户，据说生意好的时候，一天他要裁剪几十条裤边，顾客只要拿着这两家专卖店的卡去修裤子都是免费的，到月底的时候专卖店会凭卡给他结账，外面修剪一条裤子要五元钱，而他对娅丽达等专卖店只收两元一条，零散的客户按三元一条收取。他生意好，不仅因为他手艺好，最主要的一条，他对顾客能一视同仁，不管谁来，都是统一的收费标准，他不像有些街边的小店师傅，因人而异，见人下菜，有钱的就多收点，没钱也不少收。他对金钱的欲望远没有那些急功近利的人们大，也正因为这样，他在这里一干就是十几个春秋，也正因为这样，当同行们都门可罗雀时，他这里却是门庭若市。每次走近他，我都会仔细地观察他的手，他的手和大多数男人的手一样很粗糙，可就是这双粗壮的手指却做出织女的秀活。有一次逛街，我无意中在附近的一家生活超市偶遇了他，我发现他走起路来一条腿有点跛，从此，我对他的工作产生了好奇，我很想知道他当初是在什么样的境况下走上裁剪这条道路的。这个疑问一直伴随了我很久，为了弄清事情的真相，为了探密，在修衣服的空隙，在没有第三人在场的情况下，我试探着和他开始了闲聊，在我投石问路、抛砖引玉的诱导下，我终于从他那里得到了答案，原来他这条跛腿是在他童年时和小伙伴们玩耍，不小心跳墙摔伤的，因家里穷，没有及时治疗，为此，留下了终生残疾。为了生存，他拜师学艺，从事了这个服装行业。

都说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现在看来这句话不是古人随意说的。记得去年夏天我去找杨师傅修衣服，刚到裁缝店不久，天空就下起了雨，附近修衣服的顾客都急着往家赶，我因路远又没拿雨伞，只能暂时在杨师傅的裁缝店里避一下雨，在修衣服和避雨的过程中，我有幸通过杨师傅那台半旧的收音机听到了多年未听的广播电台节目，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水串起的雨帘，我仿佛又回到了青年时代，我仿佛又回到了在家属区邮局工作的季节，同样都是在借着收音机驱赶内心的孤寂，不同的是杨师傅在工作的状态享受生活，陶醉在赖以生存的事业上，偶尔听听收音机了解一下外面的世界，增添一点生活的乐趣。以此看来，他也是一个有思想、有内涵，有修养的人，爱学习，爱生活的人。

今年春节，我很意外收到近六十多个朋友的新年祝福，我没打算主动去给任何一个与我不相干的人联系，出于礼貌，出于友好，我逐一回复了好友的短信，有个别朋友是没有署名的，过完春节，利用工作的间隙，我拨通了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我问了对方的姓名，出乎我的意料，在收到的短信中竟然也有他发给我的祝福，我怎么也没想到一个近花甲之年的跛腿裁缝能记得我，还记得我的电话，还会编辑短信，他的举动对我来说有点不可思议。我是早忘了他是什么时候要了我的电话，我是没想到一个为我提供过服务的裁缝还能把我当成他的“上帝”，我真的是很感动。

很偶然的机会，我在这个小小的裁缝铺里见到了他的妻子和他的孙女，聊天中得知他们已在郑州买了房，看到杨师傅和妻子欣慰的笑脸，看到他们依然不辍劳作的身影，我从心底里开始默默地敬佩起他们。

临别，我望着杨师傅在这间不足十平方米的小屋里忙碌的身影，望着他娴熟的动作，拿着经他那双粗壮的手认真修剪、缝补、锁边、熨烫过的衣服，走出这间杂乱、拥挤的小裁缝铺，我加入了匆忙赶路的人潮中，置身春光明媚的暖阳中，我耳畔响起杨师傅的话：“能为你们服务我很开心！是你们让我实现了人生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