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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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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7/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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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能

王思功年龄大了,常称病在家,在家除了帮妻子翠香种二亩薄田,就喜欢读书。

他尤爱读屈原的《远游》。每日早晚,抑扬顿挫之声会从一座四合院中传出:“悲时俗之迫阨兮,愿轻举而远游。质菲薄而无因兮,焉托乘而上浮。遭沉浊而污秽兮,独郁结其谁语。夜耿耿而不寐兮,魂茕茕而至曙……”

有一天,翠香在院里纳鞋底,他在屋里悠闲地读着书,读书声传到院里,翠香边做针线边低低地说了句:“每天除了书就是书,看书能看来吃的还是喝的!”没想到这么小声的一句话竟让王思功听到了,他放下书跑出门来说:“你这是妇人之见,我告诉你啊,读书时,一团热气纳入丹田,然后周身游走,竟身轻体泰,耳聪目明,可见这读书不仅能怡情养性、殚见洽闻,还对身体有益。”翠香没兴趣听他的话,冷冷回了一句:“这跟挣钱八杆子也打不到一块儿!”他也不恼,兴冲冲地跑回屋继续看书。

事有凑巧,有一天王思功竟发现了自己读书读出了特异功能。那天,县衙抓住一个逃犯,李知县审了一个时辰审不出什么,恰巧那天又喝多了酒,想回去休息,竟乱点鸳鸯谱,让当班头的王思功接着审,衙役们忙把他叫来。

那个逃犯叫李二,曾因偷盗入狱,但不久却逃走了,后被抓时,身上有血迹,且带有细碎银两和一块面料。看着可疑,却又审不出什么。

王思功是被人推着走到堂上的,他懵懵懂懂看了看周围的人,又看了看堂前跪着目现狡诈、面带煞气的李二,一时手脚无措,弄不清自己为啥来这儿。衙役张四走上来小声提醒他,他才知道自己是要替知县审案子。忙努力坐直身子,不自然地看向堂下跪着的李二。可是,他心里一点底也没有,只是两眼茫然看着。这时,心思又回到他钟爱的书上,脑子里竟不由想起《远游》中的诗句,便默念了几句。想不到,立时感觉灵台空明,自己的灵气竟慢慢进入逃犯脑中。

过了好一会儿,他没讲一句话,众人觉得奇怪。堂下李二也感觉不耐烦了,抬头凶狠地说:“有话就问,有屁就放,愣着干啥!”

他只是皱了皱眉,仍然没有啃声。

张四见状,慢慢走到堂上,想问他这是怎么了。他没说什么,摆摆手示意张四下去。

这个时候,他终于开口了:“那天寅夜时分,你去一大院墙根,正想爬墙进去,不想有一路人打着灯笼从门前经过,那人看到你五大三粗,凶神恶煞,惊叫一声,急急逃跑。”说到这儿他看了看跪在堂前的李二,接着说,“你看了那人一眼,竟一点不显慌乱,哂笑一番,稍后,你翻墙进去,直奔正房。哪知,忽然从门内冲出一人,手拿一根木棍向你当头砸来。原来,外面那声惊叫,惊醒了房主人,主人有了防备。但是你自小习武,房主人根本不是你的对手。你一闪身反手抓住木棍,另一只拳头狠狠击向房主人。房主人遭遇重击,倒在地上。接着你掌脚齐上,把房主人打死。尔后,你进入屋内,把木柜中仅有的少量银元和几尺布料装到你早已准备好的袋内。”讲到这里,王思功盯着逃犯看。

听着这话,李二初时还能保持平静,后来越听越奇,脸色惨变,嘶声叫道:“你怎么知道,你不是人,不是人!”

看着李二,他接着说,“后面的事还用我说吗?你逃走时上衣被门钩挂住,破了个洞,出门时还被门槛绊了一跤……”

这时,李二已颤抖着瘫软在地上。

第二天,知县派人找到了受害人的宅院和受害人尸体,现场受害人自卫的木棍上面,还有黑红色的血迹,门钩与李二上衣的破洞若合符节,门口李二绊倒时的地方,还有一个深深的脚印。又多方打听,找到了那位经过的路人。至此,李二杀人夺财确凿无疑。

王思功用他独特的方式,审出一桩大案,一时县衙震惊,全县震动。李知县找来王思功问他如何知道案发经过,他笑笑不答。不久,又发生了一起疑案,抓了嫌疑人,却没审出什么,李知县再次让王思功审。在堂上王思功看着嫌疑人,默读诗句,灵气游走,然后把嫌疑人作案经过讲了出来,案子再次告破。后来王思功又破了不少案子。他的破案手法,引来众人诸多揣测,有人说王思功似乎跟踪过罪犯,不然他能知道案发经过?也有人说王思功跟案犯熟悉,是不是私底下有什么交易?还有人说王思功不是正常人,能看透人的思想。面对众人议论,王思功依然笑而不答。

那段时间,李知县听了人们的风言风语,内心忐忑不安。当初,王思功连破几个大案,他心下窃喜,因为破了案就是成绩呀,何况几个案子一破,县内一时发案少了,自己政绩也就有了,接下来的升官发财就更有指望了。可是听了人们的话,自己又嘀咕起来,假如像人们说的,王思功能看透人的脑子,知道人想法,那自己做过的事,在王思功面前岂不是展露无余?于是,他派自己的心腹张四,常跟在王思功左右,打探他到底是如何破的案子。可是王思功除了破案,就是回家种地,或是读书,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张四寻找机会几次探问,王思功总是笑而不答。

王思功是个怪人,破案多了,却高兴不起来,甚至对他而言是苦不堪言,因为读书的时间越来越少。张四看出他心情不太好,就拉他去酒馆里喝酒,起初他推脱不去,后来就跟着张四来了。张四劝酒很有一套,不一会儿,他就醉了,他对着众人说:“我,王思功,靠读书能进入别人脑子哩,能知道别人想什么。”

众人哂笑起来。张四开玩笑说,“我戴顶厚帽子,你就看不到了!”

王思功又说:“你,你们别不信……”说着指着在场的人,接着又摇摇头,“头晕,看不出来,明……明天,等我清醒,我给你说,给你说!”然后就倒在桌上呼呼大睡。

众人对他的话半信半疑,但是联想到他屡破疑案,相信的成分居多。张四把这事告诉了李知县,李知县听了惊得说不出话。过了一天,李知县说王思功年龄大了,身体不堪重负,让他在家休养。

那天,王思功觉得一身轻松,破天荒哼着小曲回家。翠香正在灶台上做饭,看他回来,忙放下手里的活,给他端来一杯茶水。自从破案以来,王思功成了名人,翠香也对他尊敬起来,伺候得格外殷勤。他看着翠香嘿嘿笑着。翠香说:“老爷子你咋哩,有啥好事了?”王思功又笑了一阵才说:“终于不用破案了,知县准我在家休息了。”翠香一听脸色就变了:“你说啥?不干了,休息了?”他点点头,伸手拿过一本书。翠香劈手夺下他手中的书,又问:“你说的是真的?”他再次点头。“那你还高兴个屁!”翠香气呼呼的,扔下书,把桌上的水杯也拿走了。他苦笑了一下,叹了口气。

这时,衙役张四来了,说府里让他去破案。张四告诉他,因连破奇案,名声早就传到州府。这次府里有一奇案点名让他去破。王思功皱着眉头叹了口气,不情愿地站起身来,跟着张四往县衙走。翠香见状,又是一阵惊喜,忙着跑出门,满脸堆笑替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

天气炎热,王思功走到县衙门口,擦了擦头上的汗,看到接送自己的马车。这是一辆两轮厢式马车,构造精美,色彩鲜艳。车辕内是匹枣红色的马,高大健壮,身上的皮毛闪闪发亮。两个车夫身材魁梧,一脸凶相。其中一个车夫手拿马鞭,鞭梢晃悠着。车旁站着李知县,不知为何大热天头上却戴顶厚厚的帽子。他没有在意李知县的帽子,冲李知县行一礼,然后上车。车夫一甩鞭子,马车跑起来。车夫坐在车前,一边坐了一个,都本着脸,不跟他讲话。他心情有些烦乱,只好强迫自己又想那可爱的书,很快他沉浸在对书的遐想中……过了一会儿,他抬头扫了一眼赶车的两人,自己的灵气进入其中一人的脑子里,很快让他大吃一惊,又看向另一人,竟身冒冷汗惊慌起来。

车子走到一片林边,王思功提出要方便一下。两个车夫对视一眼,停住车,扶他下车。车夫从车上各自拿出一把刀,藏进衣袖里,然后在后面慢慢跟着他。王思功走到林边,突然奔跑起来,快速进入林中。两个车夫见状,忙在后面紧紧追赶。王思功虽然年龄大了,可是身体灵活异常,在山林里三转两转竟把两个车夫甩在身后。两个车夫追了一会儿不见了王思功的影子,又找了半天还是没有找到,最后只好站在林子里,无奈地喘着气,然后互相埋怨一番,无功而返。

王思功不见了,让李知县十分不安。他安排张四盯着王思功家,又在县衙和自己的住处加强了防卫。李知县也待在县衙内不再外出。这样过了一个月,王思功一直没有出现,这让李知县放松了警惕。李知县有个姘头,住在县衙外不远处,有一天,他终于走出县衙,到了姘头那里。进门前,有个乞丐两眼盯着他,伸出手拦住他。他没好气地呵斥一声,推开乞丐的手,继续往前走。这个乞丐也是奇怪,两眼仍是紧紧盯着他,再次跑到他前面拦住他。他这次可火了,伸手打了乞丐一巴掌。想不到那乞丐挨了打,却是哈哈大笑。他听了笑声大吃一惊,哆嗦着叫了一声:“你是王思功!”王思功说:“想不到你是个人面兽心的东西!”说着身形快速移动,很快就消失不见。李知县来不及喊人,愣在那儿一时说不出话来。

过了几天,太原府的王知府收到了王思功的诉状,王知府看罢,气得拍案而起。第二天,李知县被缉拿归案。很快张四等人也受到牵连被捕入狱。可是,没过几天,王知府受到阉党构陷被捕入狱,李知县等人却被无罪释放。

李知县官复原职,派张四缉拿王思功。可是,王思功家已上锁,一家人不知去向。有邻居说,有天半夜听到两口子吵架,最后就没声音了。第二天,他家就没有人了。

天启七年,当地兴起一个教练气功的组织,据说教头是一个姓王的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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