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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雨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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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4/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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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钢顶上的麻雀


我们家阴阳台在装修的时候扩展出去了三十公分,窗户上面是彩钢铁皮封顶,两层彩钢铁皮中间用一乍厚的泡沫板填充,彩钢顶的边沿上有一排小孔,没有封死,几年过去,小孔扩的更大了,麻雀很容易钻进去。

去年春天,两只麻雀从阴台彩钢顶左侧的孔里钻进去,把封在夹层里的泡沫板啄碎,直直通到最里面,我一开窗户,泡沫颗粒像雪片子飘进来,满屋子都是,我不知道这是麻雀在彩钢顶上钻洞造窝弄出来的,还以为是春天的风把外面地上的泡沫颗粒吹起来钻进了我们家里。窗纱拉下来,屋里还是有泡沫颗粒,从顶部有缝隙的地方漏下来的,而且还有鸟屎漏下来,掉在洗碗池里。我用塑料把顶子周围一圈的缝子塞严,再用透明胶带封住。

夏天,一窝麻雀崽子在厨房顶上的彩钢缝子里长大了,老麻雀飞来喂食,叽叽哇哇一阵叫着抢食的声音,彩钢顶上“蹬蹬蹬”一阵麻雀跑跳的声音。

我在厨房里一边做饭一边听麻雀崽子吱吱聒噪,又瞅着飞进飞出忙着喂自己孩儿的两只老麻雀,它们两个往窝里飞来时,看到我站在窗户前,目光注视着它们,它们有些惊惧,在窗户前面的槐树枝上跳来跳去,并不进窝里,叽叽喳喳叫着骂我。我开始讨厌它们了。

麻雀在彩钢顶缝子里把泡沫板啄碎,一下大雨,厨房的玻璃上和墙面上溜下水柱来,而且把鸟屎也冲下来,一股麻雀身上特有的腥臊味儿,恶心的我和老婆不想在厨房里做饭,我们想着把这窝麻雀掏掉。

但整个夏天过去,我们不知道怎么掏掉麻雀窝,五楼的扩展出去的彩钢顶,手伸不进去,人更爬不上去。

又到了今年春天,现在是阳春三月,两只老麻雀又蹲在彩钢顶上吱吱叫,和冬天里叫的声音不同,和骂人的声音不同,叫声悠长清脆,可怜巴巴,这是在谈恋爱。它们又要在去年造好窝的地方生蛋孵崽子,一个春夏让人不得消停。

我决定把彩钢顶边沿上的孔塞住,我们家在五楼,彩钢顶扩展出去的边沿很难伸手够到,找来一截棍子,把塑料绑在一头,蹲在窗台上,头伸出去,拿棍子的手伸出去,用棍子够到彩钢沿上,可绑在棍头上的塑料塞不进去,棍子并不能直直伸进孔里,我又找来铁丝,把一根筷子绑在棍子上,和棍子成直角,筷子的一头缠上塑料,筷子和塑料就能直直塞进孔里了,往出一抽,筷子抽出来,塑料塞在孔里,再往进捣几下,塑料塞硬实,不信麻雀还能钻进去。用这样的方法把两个孔塞住了。其实这样的孔是一排,不知其它孔被麻雀啄开了没有。我只看到麻雀在这两个孔里出出进进,现在我把孔塞住了,它们就去别的地方造窝了吧。

过了两天,我老婆说,还是听见了麻雀在窗户顶上“蹬蹬蹬”跑出跑进,这让我很生气,这两只老麻雀看不出来我做什么吗?我趴在窗户上伸出脖子昂着头,冒着掉下去摔死的危险塞住它们出进的孔,目的就是不让它们在我们家窗户顶上造窝。它们看见出进的洞堵住,应该明白这个情况,不再来了,不再到另一个我没有堵的孔里钻进去啄泡沫板,可是它们不管,照旧进进出出。

两天时间里,它们飞来的时候,只要我在家里,我就打开窗户把它们惊飞。它们钻到里面“蹬蹬蹬”跑跳的时候,我老婆用擀面杖捅房顶,把它们惊走。

在老家,房檐下有麻雀造窝,我踩着梯子爬上去看一眼它们的窝,两个老麻雀就叽叽喳喳嘶声裂气把我一顿骂。在老家的砖木房檐下造窝,不但睡在屋里的人一大早被它们吵嚷的声音惊扰睡眠,而且房檐下的燕子也被麻雀惊扰的不能好好养育孩子,燕子的嘴细小,麻雀的嘴粗硬,麻雀蛮不讲理,老和燕子打架,燕子打不过麻雀,燕子辛辛苦苦一个春天用泥丸造的窝总是被麻雀占去。而且,麻雀崽子从一出壳到领出窝,二十几天时间里一刻不停在窝里嚷嚷,叽叽叽叽,喳喳喳喳,一天到晚听麻雀们的声音,能把人烦死。比起麻雀,房檐下的燕子宝宝真是乖宝宝,绝不吵闹,爸爸妈妈飞来喂食,赶紧张嘴出一点声音把虫子吃上,除此之外,大部分时间安安静静的。而且,比起麻雀,燕子只吃飞虫,哪像麻雀,哗啦一下飞到猪圈里吃猪食,哗啦一下飞到包谷堆上吃包谷渣渣。

我就很讨厌了麻雀,房檐下有燕子生活的时候,必须把麻雀赶走。

我在白银的楼房上生活,没想到麻雀又粘到我们家彩钢顶上造窝,去年搞的我老婆很心烦,今年又来了,得把它们赶走。

麻雀受到惊扰,骂起人来可难听,好像一直在重复“不要脸不要脸不要脸”这句话。真正让人头疼的噪音。

但是,这两只麻雀,这两天时间里,我和老婆如此惊扰它们,并没有听到它们愤怒的叫骂。它们受到惊吓,“扑棱”地一声飞走了,好半天听不到声音。我就把它们忘了,过了半天,进厨房拿东西,它们的身影在彩钢顶上“嗖”一声又飞走了。

我们家在五楼,从厨房窗户上望出去,隔壁小区里的一排槐树长的高大粗壮,鸟儿们在树上快活地吵闹着。前两年有一对喜鹊在正对我们窗户的槐树枝丫上造窝,从窗户上俯首看下去,看的一清二楚它俩造窝的情况,可是它们的窝搭了一半就放弃了,飞走了。我老站在窗户上盯着它两看,它们知道了我这个庞然大物注意着它们,心生惊惧,搬走了。

喜鹊是这样敏感的鸟儿。

这对麻雀一点儿都不敏感,死了心要在我们家厨房的彩钢顶里造窝孵一窝崽子。去年,它们顺利把一窝崽子哺育长大,领出了窝,在槐树上飞来飞去,高高兴兴过了一个夏天和一个秋天。

现在的这两只老麻雀肯定就是去年的那一对麻雀,不知它们去年的子女们飞到哪儿去了,它两认定了这个地方就是它们的家,是它们的子女们平安顺利长大的地方。它两落在彩钢顶上“吱吱”鸣叫,这时候我用塑料已经把原来的两个孔堵住了。它们要进去,从另外的孔里把泡沫板挖空才能成功。它两在顶上叫,似乎在商量怎么干活。

如果它们能开口说话,和我商量,好言和我借地方,也许我会同意让它们在这儿安家。

我在卫生间的小窗户上看到它两蹲在彩钢顶上茫然地鸣叫,黑溜溜的眼睛茫然着四望,忽然间我觉得自己太苛刻了,我不让它们造窝,是因为怕下雨的时候,鸟屎流到我的碗池里,怕那股难闻的味道,但这不能全怪它们,是我把顶上的防水没有做好。

我在卫生间里透过窗户看它两小小的紧紧偎依在一起的身子,它们也看到了我,看到了我盯着它们看,惊叫一声飞走了。

小时候,我把一只小麻雀从窝里掏出来喂养一周,想把它养大又放飞,它不怕人了,在我身边绕来绕去,我好感动,我爱着这只喂了一周的小小麻雀。最终它还是飞走了,和它的兄弟姐妹们一起连群去了。

对于麻雀来说,我这个庞然大物很容易把它们的家毁掉,把它们一年的希望毁掉。

我不该毁掉这对麻雀从春天到夏天的生活,我应该把彩钢顶上的防水做好,即便有麻雀在里面造窝,我们厨房里的卫生也不受影响。

我和老婆商量,要不别管麻雀了,叫俩个人给彩钢顶做防水。她问我,得花多少钱,我说少不了千八百。她哼哼一声说,好贵呀,不做。

老婆用擀面杖赶它们,听见彩钢里有动静,举起擀面杖捣几下,惊飞它们,早上进去一次,惊走了,下午进去一次,又惊走了,过了几天,再没看见它们的身影。

                                             2019年4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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