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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雨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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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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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园丁香花

我们小区的水泥地面已经很破旧了,到处是裂痕。小区里养狗的大妈们遛狗不牵狗绳不收拾狗粪,水泥面上满是狗粪,我看到小狗娃子满院子跑,一点不觉着可爱。看到狗主人,也远远躲开,不想和他们打招呼。地面上停的车越来越多,院子里越来越拥挤。

站在我们家阳台上,看向院子里,破烂的水泥地面上,停着一排大小不一的小轿车。中间一片分成三十多块田田间隔的小菜地。唯有菜地里深绿的葱叶子还算惹眼,叶子中间抽出一根一根顶着一个圆骨朵的葱苔。白菜、菠菜、韭菜也长的叶肥茎壮。老头老太太们一天到晚伺候着自己巴掌大的一块地方,每一棵菜都盯得紧紧的。真的是巴掌大一块儿种菜的地方,手掌岔开在里面摁手印,摁不了几下。有一天,听见一个老头朝东西南三栋楼破口大骂,骂了半个小时,有人把他的葱苔揪掉了两个。

一楼的驼背阿姨也有一小块菜地,葱、韭菜、小白菜挤挤挨挨长满春夏两季。我和老婆从外面回来,在楼口碰见她,跟她打招呼,她就把一把韭菜送给我老婆了。阿姨笑眯眯地说,拿去吃吧,好吃呢。我们把这把韭菜拿回家,拣干净洗干净,揉上一撮盐再拌上醋吃了两顿。从四月份开始,这位好心的阿姨时不时给我们一把她的韭菜或小白菜。

春天里,小区门口的展示栏上贴出了一张银西社区的通知,菜园子要收回,统一规划,统一种花,做成小区里的花圃,不允许私自种菜。老头老太太们哗啦一下围在银西社区里讨说法,种花的事情不了了之,菜园子依旧巴掌大一块一块分开,各人种各人的菜。

如果这块地方真让银西社区收回去改造成小区里的花圃,最好多栽些丁香枝子,四月的这个时候定是满园丁香最惹眼。

四月里的这个时候,白银城里,除过我们小区,到处是丁香花开,紫丁香白丁香,浓烈的甜香。

我送儿子上学,出我们小区大门,走捷路进嘉华园小区,从一栋楼后面走过,扑鼻而来一阵浓香,嘉华园小区楼与楼之间绿化带上一株一株紫丁香,掩映在柳树槐树底下,这个时候柳树飘着白絮,槐树叶子刚刚冒出新芽来,丁香花浓烈地盛放。

从嘉华园后门出来,走在北京路上,马路对面电力局院子里,更高大的一棵紫丁香树开满一树紫白,香气飘到马路这边来,来来往往的人行色匆匆的同时使劲闻着花香。

儿子放学回家,手里捏着一枝丁香花,我骂他,谁让你乱折的?她说送给妈妈。有着繁密小花朵的丁香枝子拿回家插在水瓶里,放在茶几上,满屋子是香味。我坐在沙发上边读书边闻花香。再仔细看丁香花的模样。丁香花是十字形花瓣,很小很密,家里开的一盆君子兰也是十字形花瓣,但香味不浓,野趣不够。

杏花和桃花也是十字形花瓣,丁香盛开的四月里,杏花已经凋谢,杏树上已经是点点绿叶,夹杂着顶着黄豆大的一个绿蛋蛋杏子。过一个月,又酸又脆的绿杏子可以皱着眉呲着牙嚼着吃一颗。到了六月底,杏子黄了,黄不到真正甜软多汁的时候就被别人偷摘完了。

我说的是嘉华园小区里最后一栋楼后面的三棵杏树,杏树归小区物业管理,谁都可以摘一把杏子吃。

四月的这个时候,杏树底下也是一株株丁香花盛开,儿子放学回来,走到这儿,尿急憋不住,钻进丁香丛里撒尿,顺手折下一枝子,拿回家送给妈妈。可第二天这些花全蔫掉了,第三天全干掉了,不知道丁香花能不能泡水喝。

四月的这个时候,站在我们家阴台上,满眼是油绿的榆钱,四楼的阿姨也在窗户上看榆钱,她把手伸出窗外,就可以够到榆钱串儿,拽过来捋一把和到面粉里做成榆钱面疙瘩汤,味道很不错的。

榆树是隔壁福利区院子里的树,树冠长到我们楼下了,儿子和三四个小孩在楼下叽叽喳喳吵嚷,我一边切菜一边朝楼下喊,儿子,你们干么呢?他头扬起来说,爸爸,我们在吃榆钱儿呢。我的头伸出窗外朝下看,他们拽着一个最低的树枝摘榆钱儿吃,我说,哎!小心吃到肉虫子。

儿子是小时候的我,吃货一个, 让他捋一把榆钱拿回来给我吃。

榆树和槐树并排长着,槐树刚刚露出嫩绿的新芽,在很热的这几天里,一天一个样,不几天就绿意满枝头了,叶子之间是一串串碎绿疙瘩,是槐花的小绿苞,到五月初,这一串串疙瘩就是乳白的一串串槐花了。到时候我和儿子在槐树底下跳跃着揪槐花,吃的满嘴香气。

四月的最美在金岭公园里,一大片丁香树,一大堆丁香花,雪白、紫红、浓香,惹眼醉心。我不记得去年的四月里有这么多这么香的丁香花,是了,去年四月,一场十年一遇的倒春寒,丁香花都冻掉了。去年的四月和五月,都没有享受到盛开怒放的鲜花。

周末的早上,我们一家三口在金岭公园里,在干净的慢跑道上走一会儿跑一会儿,两旁是丁香花盛开,是草坪鲜绿,是白杨青翠,是哗啦哗啦转着圈儿的喷头喷水。是空气中的潮润和花香,是爸爸妈妈牵着儿子的手,儿子满脸笑容。

草坪深处一点一丛的鲜红,是四月里盛开的春梅。

有一大片地方长着宽叶子马兰,抽出无数支花蕾,再有十天半个月盛开,一片蓝盈盈怒火。开到五一节四天小长假。

我和妈妈答应了儿子,五一节放假带他去兰州植物园玩,有更多我们没见过的奇花异草。儿子兴奋地问我,爸爸,有维纳斯捕蝇草吗?

这是个什么玩意儿草?没听过没见过,不知道儿子在什么地方看到的。

我在五一街市场上花十块钱买了二斤苦苦菜,回家给老婆撒谎说十块钱三斤。这十块钱苦菜我吃了两顿,没吃够。这段时间,我看到马路旁的树窝子里长着苦苦菜,忍不住性子总想蹲下来挖一兜。可真要挖一些,也挖不上几根。这时候若回到老家田野里,地头埂子边的苦菜随便挖一袋子。这段时间,我在白银城里饱饱地看丁香花,可我吃不到老家田野里的苦菜。苦菜的那个苦味儿,我认为那不是苦,那也是我爱的香。老家没有丁香,老家有苦菜,老家的人日日在瓜地里忙碌,到六月底七月初,二十斤重的西瓜拉到白银来。我吃自家地里的西瓜,吃到立秋。现在,小区门口车上的西瓜一斤四块钱,我和儿子走过拉西瓜的小贩车,我问儿子,你想吃西瓜吗?趁妈妈两天里不在家,咱俩偷偷吃个西瓜?儿子说不吃,儿子说四月里的西瓜不好吃,等着吃老家的西瓜,等两个月。

四月的天气,猛突突热几天,穿不住外套了,儿子闹着吃雪糕。还看不见槐花开,满园仍是丁香怒放。

                                                        2019年4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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