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的下午

我和儿子在大卧室的床上睡午觉，我先躺在床上，到十二点四十，还不见他躺床上来，我有火气上来，大喊：“你干么呢，还不过来睡午觉？”

他慢悠悠说一句：“等-一-下。”

五分钟过去，还不见他躺在我身边，我的火气真上来了，每天都是这个样子，为睡午觉非要我拿棍子敲他一下。我迷迷糊糊睡着了，半个意识还在监督他。快一点了他还不躺下睡午觉。我“蹭”一声翻起身，跳下床，拿棍子气势汹汹准备揍他两下，他吱吱哇哇乱叫着从小卧室跑出来跑进大卧室跳到床上，拉开被子直挺挺躺下。我也躺下，闭上眼，努力让自己睡着。过了三分钟，他翻了一个身，轻轻叫我：“爸爸，爸爸？”虽然很温柔地叫，但把刚要睡着的我又叫清醒了，一把火气又上来，骂他：“还没睡着？你要干么呀？”他吓得眼神惊慌，弱弱地说：“爸爸，我肚子难受。”我一脚蹬他下去拉屎。

磨叽到睡午觉了还不去拉屎，非要躺到床上了才说肚子难受。睡午觉前，我催了他三遍去卫生间上大号，他说没有，不去。他在小卧室里玩玩具，玩到我逼他睡午觉，躺到床上，他叫唤肚子难受，要去拉屎，已经过了一点，真气死我了。

他在卫生间又磨叽十分钟时间，我又大喊：“你完了没有，能不能快点？是不想午睡了吗？”我准备拿棍子再揍他两下。

他急急从卫生间出来，跳上床，直挺挺躺下，被子盖严，眼睛闭着装睡着，我警告几句：“再说一句话，再乱翻身子，看我不狠狠揍你”。

眼睛一睁，两点了，可身边的儿子睡得正熟，睡了四十分钟午觉，我睡醒了，他没睡醒，我一边推他身子一边叫：“儿子醒了，快起来，两点了。”

如果是周末，让他好好睡，下雨天的周末睡午觉，我们俩睡一个下午。可这不是周末，他要去上学。他还不清醒，翻了一个身，眼睛都没睁开，我一个胳膊搂他脖子，一个胳膊搂他腿，抱他起来到客厅，扔到沙发上。

“快点快点，真两点了。”

我帮他把鞋穿好，校服穿好，红领巾系好，他还不清醒，急死我了，迟了十分钟，他还迷糊着，我说：“你看看表，真的快两点了。”

他抬起头朝墙上的表看了一眼，“蹭”一声跳起来出门，嘴里嚷嚷：“快点快点，迟了迟了。”

我拿上雨伞，跟在他身后，下楼梯的时候也是跑着，我喊着：“小心点，脚崴了，也不是太迟。”

他急急地哭腔声说：“快点快点，就是迟了。”

迟了也不能怪我，谁让他磨叽到一点十分才躺下。也怪我一点点，两点时才把他叫醒。

雨下个不停，我们俩打着雨伞在路上一路小跑，脚下的雨水“啪啪”响。鞋子湿掉了，到十字路口，拐个弯，看见一群穿着和他一样校服的学生在前面走，儿子的心里才踏实下来，不是太迟，赶两点半之前能到教室。

送他进了校门，我该坐11路公交车到单位上班，可儿子没带门钥匙，四点放学，在雨天里，他不能进家门，我在办公室里呆一个小时就得回家，不如不去办公室了，下雨天的下午，在家待着。

打着雨伞，原路返回家。

下好雨的这两天时间里,下午我没去单位上班,午觉睡起来,打着雨伞送儿子到学校,再原路返回到家里。

家里很乱，叠掉床上的被子,洗净厨房里的锅碗,卧室，客厅的地扫一遍，茶几上的物什摆整齐，儿子倒了一床的玩具收纳整齐，沙发垫子铺平展。烧开一壶水,泡一杯红枣花茶,茶杯放在大卧室的阳台上,搬来椅子坐在窗户跟前,边喝茶边看一本书,再看一会儿窗外的烟雨蒙蒙。

我一个人在家里,儿子去上学,老婆去了西宁。儿子四点放学,四点半回家。老婆在西宁帮她三姐做事，一个月后回家，我不去单位上班，在家里待着，安静一下午，到儿子放学回家，他手里有雨伞，不用我去接。

家里有电视，但我不看电视，没有可看的东西，电视是越来越不爱看了。手机在身边，看新闻，看自媒体短视频，看一会就心烦，觉着浪费时间。只有看书，好好阅读，才觉着干着心里踏实的正事。

身子在阳台上坐着，边看书边喝茶，窗外雨脚沙沙，我安静地在家里过一个雨天的下午。

看几页书，端起茶杯喝几口茶。书的名字叫《疯子在左，天才在右》写“我”和精神病人的沟通对话，书看到一半，觉得不真实，不信真有这样一次对话，是你作者杜撰的吧？

我一个人在家呆着，努力克制着想玩手机的心情，认真把书读下去，将来的自己也能当个伟大作家这一梦想鼓励自己好好阅读，也有好榜样鼓励自己好好阅读。比如伟大的阿勒泰作家李娟，她有好多方面和我有相同的德性，喜欢她喜欢到晚上做梦和她约会。她已经很有出息了，是鼓励我的好榜样。好好读书才更有出息。

半个小时过去，实在忍不住了想看手机，看搞笑短视频，看了十分钟，看得自己心慌气短，认为这十分钟时间白白荒废掉了，恨自己无能，没一点儿定力，想把手机摔掉。实际上，手机里还有很多电子书，值得我认真阅读，但一拿起手机，就胡乱看资讯头条，浪费时间，这样下去，自己就完了。

又拿起书来读，读了二十分钟，又想看一部电影，拿起手机在爱奇艺里乱找，边找边想，我这个样子算是完了。

儿子快回来了，不能在儿子回来后还看手机里的电影，继续读书，读到四点二十五，儿子在楼下喊：“爸爸！”

他不知道我是不是在家待着，先喊一嗓子，确定一下。

我给他应声：“哎——，爸爸在家，赶紧上来。”

我这样的应声让儿子感到踏实温暖，假如我不在家，他又没带钥匙，进不了家门，外面下着雨，他有多伤心呐！

我不可能不在家，即便去办公室上班，在下雨天里忽然想起儿子没带钥匙，我也会在他放学之前匆匆赶回家。

因为下雨，放学后不能去外面玩，我们父子俩定定在家窝着。儿子先玩一会儿拼图积木，到五点，趴在书桌上写家庭作业，他写作业的时候我和一疙瘩面，再炒出一碟子热菜。他把作业写完了，趴在厨房门口问我：“爸爸，做啥饭？”我说：“拉条子拌菜。”他觉得还行。打开电视看动画片，等着我叫他吃饭。

妈妈去西宁之前，给他一再嘱咐：“儿子，不会写的字好好查字典，前后鼻音一定要分清，你爸爸靠不住，给你写作业的时候从来不看拼音写的对不对。”

老婆给儿子说这种话的时候，我在沙发上坐着看书，那两天我们俩臭着，他看我不顺眼，我瞅她不顺心，她说这样的话惹的我很生气，吼了她两句：“我靠不住吗，你嫌我靠不住，你干么要去西宁？”

她扔下我和儿子走了，给儿子辅导作业这种让人血压升高，暴跳如雷，影响父子感情的事儿扔给我一个人了。在检查他的作业之前，我先调整好自己的心态，不生气，儿子是亲生的，亲生的亲生的……

可还是控制不住情绪对他大吼几句，不是他把题做错了或字写错了这种事让人生气，而是书桌上摆的乱七八糟，一会儿橡皮找不见了，一会儿钢笔掉地上把钢笔尖摔歪了，我已经是够好脾气的爸爸，还要怎么样？

他的这次期中考试成绩都在九十五分以上，我认为还不错，作业上的问题，基本能做对，可做作业的过程中，书桌上乱七八糟和一会儿找这个一会儿找那个这些状况让人一肚子气。

作业检查完，签了字，我们俩吃晚饭，他比我吃的多，还说，还没饱一点点。

他跟我要手机，和妈妈聊天。我说，不是答应你了吗，睡觉前和妈妈聊天，现在还早呢，爸爸陪你下五子棋。

五一节放四天假，带儿子去兰州玩，买了一副五子棋，我们父子俩打发一会儿无聊时间，我假装下不过他，连输两局，他很高兴，以为自己很厉害了。

假如不下雨，吃过晚饭的两个小时里，我带儿子在外面玩，在嘉华园广场上和一些小朋友踢球，或追逐打闹。我们俩也可以在西山公园转两圈，到八点回家。

下雨天里，因为不能出去玩，又不能两个多小时里一直下五子棋，儿子小心翼翼问：“那！爸爸，能不能看会儿动画电影？”

有约定的，除了周六周天，其余的上学时间里，绝不能给他看手机，老婆一再警告我，在家里，吃过晚饭后到儿子睡觉的这几个小时里，我若当着儿子的面玩手机，别怪手机从窗户上扔出去。

我要带着儿子好好读书，我说：“儿子，不看手机里的动画电影，咱俩好好看书。”

他的漫画书到处掉书页，床上几张，地上几张，其它书一概不想看，哎！真是无聊，只好答应他看手机里的动画电影，我一再提醒他，因为下着雨，不能出去玩，所以才让你看手机动画电影，明白没？而且，不许给你妈妈说我们呆在家里看手机。

《变形金刚3》看得津津有味，看了一个小时。老婆若知道我让儿子看手机看一个小时，肯定把我骂死。赶紧把手机收回来，电影没看完，他扭身子甩胳膊乱叫，不理他。

他越来越不喜欢阅读，抱着书本胡乱翻几页，就歪头斜脑把书扔到一边去了，蹭到我身边说：“爸爸，好无聊。”让他看了一个小时的《变形金刚》，再让他看几页书，他说好无聊？八岁的孩子觉着好无聊，这让我觉着忧心。我憋着火，想吼他两句：“你怎么能觉着无聊？怎么能不好好看书？你越来越讨厌！”但是，我忍住火气，没吼他，逼他看书，他更看不进去。他抱住我腰，嘴撅过来亲我的脸，这么大的孩子了，动不动趴在我脸上亲。

陪他再下三局五子棋，我还是故意输掉两局，他得意了。到洗脚的时候了，他的脚泡在盆里，就那样定定泡五分钟捞出来擦干，天天晚上洗脚，脚后跟一层垢痂。过三四天，我边骂他边搓他脚后跟上的垢痂。

他洗自己的袜子，倒了一把洗衣粉，半盆水一双袜子，洗衣粉泡沫把卫生间地涂过了，洗完的袜子跟没洗一样。

他脱了外衣外裤，躺在被窝里睡觉，让我躺在旁边陪他五分钟，他还要搂着我脖子睡觉。

他躺在被窝里睡觉，我坐在沙发上看书，二十分钟后，我听见他翻书的声音。气死我了，台灯那么暗，他躺在被窝里偷偷翻漫画书，眼睛不瞎吗？让他看书的时候不好好看。我进去把被子“呼”一下揭开，在他屁股上扇两巴掌，把台灯插头拔了。再瞎折腾，看我不揍扁你。下雨天的下午，他没有在外面玩累，一下子睡不着。

                                                        2019年5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