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鄢德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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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1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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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 里 唐 山

由于工作的关系我经常出差,到过很多城市,大多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唐山也不例外。但是还没有一个城市能像唐山那样可以让我的脚步慢下来、再慢下来。唐山,你是我前世的家园吗?为什么一来到这里,我的浮躁的心就会归于静谧,我的心之深处就会隐隐地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这个城市其实我是陌生的,然而它却又让我倍感亲切,我感觉得到我仿佛是一尾从远方归来的鱼,我在唐山的脉搏中穿游,一切都是那么温馨惬意,一切都让我心荡神驰,我想我是真的醉了,那么,就让我迷失到唐山的梦境中去吧!

唐山,该是一卷浸润着岁月烟云的线装书,滦河流域虽经过45000多年的风雨,依然冲淡不了我们祖先在这块土地上创造的灿烂的文化:乐亭大鼓声声敲开人们的心扉;滦县皮影处处映入百姓的眼帘;李大钊的奋斗精神让中国人民觉悟;曹雪芹的《红楼梦》让世界人民痴迷;成兆才的评剧为唐山人争光彩。这些久远的痕迹与近代和现代人的足迹缠绕在一起,混合形成唐山悠久的历史和独特而灿烂的文化。唐山,该是一幅美妙绝伦的人文景观,曹妃甸的晨曦、景忠山的夕照、金银滩的藤葛、菩提岛的人家,纵是洗尽铅华,也掩饰不住她清雅灵秀的绝代容颜;唐山,该是一曲温婉幽怨的河北梆子,寂寂庭院、幽幽街巷、荧荧渔火、悠悠钟鸣,就宛如一首婉约的平剧,定格在曹雪芹那温柔的诗句中,让每一位行色匆匆的旅人,在魂梦深处辗转徘徉,浅吟低唱。

凌晨四点,刚下火车的我来到位于市中心的新华道,在抗震纪念碑前,我久久地凝视着。从东南方向拂进来的微风,如同一阵抚爱似地拂着我。那是一种柔和的,温暖的,平静的清风,一种有着种种芬芳醉人的花木所饱和的春风。我漫步在唐山的晨曦里,乳纱一样的雾帘弥漫着,唐山,还恬静、安然地沉浸在睡梦之中,我让脚步放得很轻很轻,不忍去惊扰她甜香的梦境,就好比那是你枕边最钟爱的女人,你和她贴得如此之近,你能感受得到她温柔的呼吸和均匀的鼻息,你注视着她,内心充满怜爱,你能更真切地感受到她摄人心魄的美。

在泛着柔柔绿波的南湖边上,我俯下身来,掬一捧南湖的水,那水清澈、冰凉,和普通的湖水并没有两样,然而当它汇聚在一起,流淌开来,你就不能不惊叹于它独有的韵律与气质。可惜没有船,不能在这心仪已久的碧波上作画中游,这不能不说是一件憾事。好在步移路转,前面到了一个小亭。我进去的时候,天还没有完全放亮,秋天黎明时的夜色像水一般的清凉,心境也像水一般的透明。凝眸托腮,遥望那空廓的青天,青天神秘地眨着眼睛,青天的眼睛就是星星。而这些头上的发亮的疏星,很疏远地一个个高悬着。是多么悠远、多么洁净,就像藏在心的深处的一个美丽的希望……它们散围在温媚的圆月旁边,光线更显得柔弱。清朗的高空,如扯着片浅蓝色的布幔。飘带似的一缕缕云丝,斜盖住天河。一轮满月像玉盘一样嵌在蓝色天幕里,它慢慢地在蓝空移动,把它的清辉撒在人间。秋天早晨的星空,与这地上的园林一般神秘不可测。流星如顽童在青石板上任意抹画似地在深蓝色的天空乱划出银亮的线条。一瞬间,便坠往不可知的所在了。

不知何时,老天居然不失时机地飘起了霏霏细雨,似乎是在为我的造访刻意营造着一种氛围。我很小心地推开一扇仿佛千年的门扉,蓦然之间,一幅淡雅清幽的画卷在我眼前舒展开来:粉白的墙,黛青的瓦,还有脚底下光洁的石板,石板之畔,是长廊、曲径、奇石、深潭、树木、花草,在淡淡的晨霭与细细密密的雨帘中若现若隐,极像是走进了蒲松龄笔下的白话聊斋中来。绝色且又善解人意的狐女自然是不曾有的,不过有斑驳的石刻、有深幽的庭院、有古趣盎然的芭蕉、有潇潇的箬竹。

此时,我才幡然醒悟,这座深幽的庭院,不就是我在这里生活过的一处住宅吗?我竟然习惯地一下火车,就直奔这里而来。原来,在我落难的时候,这座深幽的庭院,我曾经在这里有过几年的生活经历。这里留下了我无数的回忆和怀念,一个迷人的女子,她的名字叫杨月春,为了帮助我摆脱困境,不顾家人的反对,在明知我没有经济能力偿还的情况下,无偿地帮助我度过难关。也正是在那段时间里,我才能放下心中的包袱,静下心来安心地搞创作。以致于在唐山生活的那几年,我创作出了十多部著作,这恐怕是我留恋唐山的一个重要原因吧!

思绪飞扬间,天不知不觉已快大亮。我睁开眼睛抬头看见有一个很大的流星斜过天空坠落了,像泻下了一滩水银,照得全院明亮。听同行的朋友说,有时偶尔还会遇到一种流星雨,当它发生时,一小时就有数百颗流星擦过,好像滚过天庭的宫车的辐条一个个从轮枢中被射出来一样,又像一个爱玩耍的天女站在一个地方顺次扔出许多闪光的石子。

东方的天边上,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一个红红的正圆,没有热度,没有光芒,十分突兀地悬挂着天上。不一会,天空由藏青而浅蓝,太阳慢慢从通红变成了桔红,又从桔红变成了桔黄,突然之间就有了光芒,把金色的光辉洒在这个城市的楼房顶上,湖边的绿树上。随后,城市的早晨就热闹起来:沉睡着的唐山,被一阵阵汽笛声唤醒了,大街上仿佛置身在欢腾的海洋之中,人们都加快了生活的节奏。去学校读书的孩子们,去工厂上班的姑娘、小伙子们,去郊外海上捕鱼的渔民们,都急匆匆地走着。脚步声,欢笑声,汽车的喇叭声和自行车的“叮零”声交织成欢快和谐的交响乐……

唐山,在车流与人流的喧闹声中醒来,我毕竟只是一个过客。匆匆而来,是因为生活有难要避其锋芒;匆匆而去是因为一段时间完成了一个使命。而我在唐山的这几年间,来来去去十几次,就连住处都换了四次,先前都是杨女士帮我租赁的,到后来见我疲于奔波,索性就买下了这座在郊区的小院落给我居住。除了清静还是清静,倒是一个适合搞创作的好地方。只是,因为母亲病危唤我回去,我不得不扔下这里的一切,回去照顾母亲。“百善孝为先”,而我却没有选择,此时要与美丽的唐山作别,这实在是一件憾事。可是,除了离去,我又能选择什么呢?

唐山,你告诉我,什么时候,我才能再回到你的梦中来?

               2011年9月10日

             写于从唐山回武昌的火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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