鄢德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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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富春在大队的小学五年级上了半个学期后，校长感到他若再在这个环境中学习，反而会害了他。于是就向严富春的父亲建议，直接让严富春去他哥哥的班上去“插班”，上初中一年级下学期的课程。并告诉他父亲，只要是学习成绩好的孩子，“跳级”是很正常的。校长是一个老实人，他对严富春的父亲说，你放心，等开学了，我亲自把你儿子送到白蚌口中学张校长那里去，她是我高中时的同学。
还没有过完“年”，校长就到严富春家来“领人”了。可严富春当时正和几个同伴玩得正开心，哪里顾得及到什么地方去上学？就对校长说：“年都还没有过完，上什么学啊？”
在当时的农村，人们是要等过完正月十五以后，才算真正过完年的，所以，农村里的小学，大都是过了正月十五才开始开学的。
校长就过来对他说：“上初中可就不比上小学了，他们比我们要先开学好几天呢，而且学的功课也要多得多，不早点儿赶时间怎么能追得上？”见严富春还是不理睬他，他就换了一个“角度”说：“严富春，我带你到另一个好玩儿的地方去不去？”
一听校长说要带自己去“好玩的地方”，严富春毕竟是小孩子，自然高兴的不得了，紧跟着校长的屁股后面，往白蚌口中学走去。
一路上，校长一边向严富春介绍一些中学的基本情况，上初中要学好多好多门课程：比如物理、化学、地理、历史还有英语等等，说得他既新鲜，又好奇，真想快一点到中学去读书。
校长又告诉他，在七十年代的农村，教育还相当落后。当时一个大队约有十个生产队，每个生产队大约有七百人，多的有上千人。一个大队至少有七八千人，当时的计划生育抓得不是很紧，这么多人口每年有三百多个学龄儿童但却只有一所小学。农村的校舍严重不足，师资力量原本就不够且教育素质良莠不齐，这就造成了农村里为什么有许多孩子没有书读的一个重要原因。而中学就更少得可怜了，十几个大队还没有一所中学。严富春所在的青云公社，共有十三个大队，约五万多人，每年应该要上初中的学生有好几千人。而整个公社只有二所中学，每个中学只能容纳不到五百个学生。因此，就有大部分学生不能上初中，当然更不可能上高中，因为整个公社里只有一所高中，就在离严富春他们生产队十五公里的青云公社。
许多年后，严富春才明白，为什么后来农村里有许多文盲，这是因为当初农村里的小学教育原本只是一个“幼稚园”的水平。为什么这么说呢？当时的农村，孩子们到了六七岁的时候，正是“调皮捣蛋”的年龄，他们的父母整天要“出工”，哪有时间管这些调皮的孩子们？一些有“条件”的家庭就把他们的孩子送到学校里来学些“入门”的知识，而那些大多数没有条件的家庭，就只有让爷爷奶奶们带着看管就行了。像严富春这一代人的爷爷奶奶们，他们大多是从旧社会过来的人，有几个读过书？有的甚至根本就没有进过学堂，要让他们照管孩子，会是什么结果？当然他们的父辈们也知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古训”，只是因为当时受经济条件限制，才不得不“下狠心”不让孩子们去上学的，就象严富春的父母，当时连饭都吃不饱，哪还管得了其他的许多？那么多人不能上学，没有书读，最多的也只上了一个“初小”.也无怪乎后来政府要在农村大范围进行“扫盲”。以至于后来不少农村里提出“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的“教育口号”！
严富春一边听着校长给他“讲故事”，一边走，一边玩边欣赏起路边的风景来——
这是一个春天的早晨，太阳把万物都照醒了。地上钻出了许多芽宝宝，树上冒出了许多绿娃娃，露珠挂在它们的身上，在阳光的照耀下，一闪一闪，像一颗颗耀眼的珍珠；可爱的小鸟在唱着一首首优美动听的歌；熟睡了一个冬天的刺猬呀、青蛙呀，在这春光明媚的早晨，都伸了伸懒腰，从洞里跑出来，好奇地探望着精彩的世界；许多不知名的小昆虫也出来了，和芽宝宝、绿娃娃一起做游戏。清清的河水潺潺地流淌着，成群的鸭子在水面上“嘎嘎”地叫着，仿佛在告诉人们：“春天来了，春天来了，快出来活动活动吧！”
严富春将要上的这所初中是白蚌口中学，学校就位于白蚌口镇的中心南街的东端。以前这里是一个国民党官员的府邸，除了四四方方的城墙和连片的深宅大院外，旁边还有几个大的寺庙。解放后尤其是文革以后，为了“破四旧”，镇上把所有的寺庙都拆除了，学校就从原来的官邸府扩大到了昔日的寺庙里。寺庙拆除后，用拆下来的砖瓦盖起了如今这个规模的白蚌口中学。
当时的白蚌口中学的校园可以分成两个部分：老校区和新校区。所谓新校区，就是靠街面的那一部分，是文革后拆了昔日的寺庙盖的三栋灰砖平房，呈“U”字形，主要是做教室使用，分有三个年级九个班级。所谓老校区，就是靠里面的老式深宅大院——原国民党官员府邸，主要是办公室、礼堂、图书馆、老师宿舍等设施。
严富春最终没有分配到他哥哥的那个一（2）班，而是让他进了一（1）班，也就是后来人们常说的“快班”。他之所以能进这个“快班”，完全是听了小学校长的“游说”。当时富春班上大约有四十六名学生，基本上都是各个班中杀出来的尖子生。当时能够进入中学读书的比例大约是五比一，而能够进入白蚌口中学的比例，大概也就只有十比一了。这个班上除了考进来的学生外，还有一些就是从青云公社慕名转学来的“尖子生”。
上了中学以后，严富春倒是记住了读小学时的教训，学习比较用功，上课也比较听讲。但学习中的长处与短处开始明显暴露出来：学地理历史和语文，他几乎是过目不忘；学几何代数，却显得比较吃力。特别是代数，简直是每节课都听不懂，便时常走神。再加上严富春上半年的课程根本就没怎么学，虽然在家里他也曾看到过哥哥的课本，而对于数学和物理来说，他简直就是在“听天书”。所以，当老师在课堂上讲理科科目时，他条件反射地就开起“小差”来。于是，他故伎重演，在课堂上开始看小说了。
严富春的数学老师叫李明志，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他的教学应该说是相当不错的。因为他带的是“快班”，所以他在上后半节课时会给同学们讲解一些新的深奥的题目，通常在这个时候，严富春都会仔细地听他讲解。但李老师在上前半节课时，讲的完全是按照教学大纲来的，差不多全是书本上的一些东西，并没有一点新意。而这些内容，富春基本上是在拿到课本后，五天之内就全部看了一遍并记在心里。
严富春在数学上的学习能力并不是很差，只是由于“落”下的功课很多，又有一些一知半解。而富春又有一个最大的“毛病”是不愿请教老师，什么问题都自己克服。可偏偏这李老师又偏信地听了校长的话，以为严富春真的是什么“神童”，就有意无意地让他站起来回答问题。因为严富春并没有读很长时间的书，对老师在上课时提问还不是很习惯，虽然富春最终还是圆满地答对了老师所提的问题，但回答问题时总是结结巴巴的。老师也知道他需要一个过程来适应，也就没有怎么为难他。而当他发现严富春在课堂上看书后，也没有怎么为难他。不光是李老师，所有的老师在上课时，只要发现富春在课堂上看书，他们也从不为难严富春，他们似乎认为只有富春在课堂上看书才是正常的，而他不看书反而不正常了……
严富春特别喜欢老校区那部分地方，常常在下课的时候到那里玩。那里不仅有回廊曲折，碧水悠悠，杨柳依依。还有原来庙内的一些古树。那些古槐有两三个人合抱那么粗，枝繁叶茂，当时正值春末夏初，槐花开放，整个校园都沉浸在沁人肺腑的清香之中，既安静又清新，既荫凉又爽净。
不知不觉就到了期中考试了，这次考试的题目是校长亲自出的题。所有的老师原以为严富春会考全年级第一名的，因为他们知道有一个“神童”在他们的学校里。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富春的名次居然排在一（3）班同学里面，更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严富春的数学成绩58分，不及格，是全班倒数第一名，全年级倒数第二十三名。
这下可就有好戏看了！大凡读书的人都知道，你如果成绩好，在班上无论你做什么“坏”事，都会有老师“护”着你。而你一旦成绩不如别人，尤其是像严富春这样被人们誉为“神童”、“天才”的孩子，一旦出现不应该出现的“差错”，就会遇到很多人的不理解：“他不是神童吗？会不会是假冒的？再怎么着数学也不可能考不及格啊！”
如果说这次期中考试，老师们能正确看待严富春的问题，并开导他如何度过“难关”等等，严富春是不会出现后来的“破罐子破摔”的情况的。而接下来的是，所有老师对富春进行了“铺天盖地”的批评，一个刚满十岁的小孩儿，哪里经得起大人们的这般“折腾”？尤其是数学老师在班上更是大批特批：“你以为你是‘天才’，你是‘神童’？你也不过尔尔！在课堂上看书，搞小动作，你有什么资格，有什么资本这样做？你好好看看你的成绩，你对得起你每天的三餐饭吗？”虽然富春还只是一个十岁的小孩，但十岁的孩子也有尊严啊！严富春气得不行，听到老师说他的“冤枉话”，于是他就大声地与老师顶撞起来：“不，你冤枉我，我每天没有吃三餐饭，只吃了早上和晚上两餐。”因为那时，严富春的家离学校足足有八里地远，中午根本不可能赶回家去吃午饭，父母给他的一点钱他买了一些学习用品后就所剩无几了，哪还有钱吃午饭？他们看到严富春每天中午到街上去了，以为他是去吃午饭去了，其实严富春去了河边，看渔民们打鱼去了，再不就是偷偷地去学校食堂捡（有时候偷）老师和学生们吃剩余的东西吃。但这些他不能说，一是感到这事很丢人，二是他怕人家知道了，以后就没有他再“下手”的机会了！
这样的结果是，严富春对上数学课越来越不感兴趣了，对这个李老师产生了极大的不满。终于有一天做出了一件事，让他失去了继续上学的机会——
这一天，上午第二节课后的是课间操，严富春借口身体不舒服没有去做操。想想第三节课是数学课，就想心思如何“报复”老师一下。他坐在课桌上一边看着黑板上左上方贴着的课程表，一边用笔在纸上写着“李明志”三个字。因为心情不是很好，所以写“明”字时，并没有写得很拢，以至于写成了“日月”两个字。写着写着，严富春突然来了“灵感”，把他的名字拆开来写，便成了“十八子日月士心”七个字，可这七个字并没有什么特别，严富春突然又想起了当地骂人的话来。在湖南当地农村，如果要骂他是“你是我的儿”，是不说“你是我的儿”的，而是说“你是我的崽”。于是，严富春就在“李明志”的后面加上了“山田心”三个字，后来又加了“子小”二个字。但严富春看了看，仿佛只骂他是“我的崽孙”并不解恨，后来又加上了“五口千里子小”六个字。这样，这十八个字一连起来就成了“李明志崽孙吾重孙”八个字。他的本意只是想骂骂他出一口恶气罢了。于是，严富春就大着胆子走上讲台，用左手在黑板上写下了“十八子日月士心山田心子小五口千里子小”十八个大字。在写这一行字的同时，他动了一下脑筋，没有从左写到右，而是从右写到左，这样如果从左往右念，就变成了“小子里千口五小子心田山心士月日子八十”。他自以为自己很聪明，其实，这才是真正的“聪明反被聪明误”。
当同学们陆续回到教室时，发现了黑板上的一行大字，纷纷念出声来，可他们却并没有按照严富春的思路即“小子里千口五，小子心田山心，士月日子八十”去念，而是按照“小子里千，口五小子，心田山心士，月日子八十”这样的规律念的，但严富春又不能提醒他们说“你们念错了”，也就只好将错就错，听天由命了！
须不知，这样一来，同学们很快就会从“心田山”和“小子”这五个字中发现“崽”，“孙”两个字，接下来，又会从“十八子”和“日月”中发现“李”字和“明”字，人们很快就会被“破译”出来他精心设置的“字谜”的！正当严富春眼看自己的“聪明才智”就要被“付诸于东流”时，李明志老师走进了教室。
严富春他们的班长是个女孩子，名叫佟胜利，但她的语文成绩不是很好，只是数学和物理比较好，尤其是数学，次次考试是100分，深得李老师的喜欢，要命的是她并没有看懂这是一句什么意思。在喊过“起立”后，便对老师道：“李老师，这黑板上写的这一排字，是什么意思?怎么感觉怪怪的啊，您能给我们讲解一下好吗？我们还从没听您讲过语文课呢！”
“是啊，李老师，您给我们讲讲吧！”其他的同学也附合。
严富春一听，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心想，这是骂他的一句话，你让他如何给同学们解释?不免笑出声来。小声对她说，这是骂他的。岂料，佟胜利一听，顿时恼了，怒声对严富春道：你胡说，怎么骂老师了?
佟胜利一席话，说得严富春再也忍不住了，心想：你们这些傻瓜，这是骂他的一句话，你要他如何给你们解释？于是就忍不住大笑起来。
严富春指着黑板上的那一排粉笔字，好心地提醒她道：你从右边开始读。
李老师这时也发现了异样，他对着黑板足足看了起码有五分钟后，突然拉下脸来，拿起讲台上的教鞭，狠狠地敲了敲讲台，大声地问同学们：“这是谁写的，给我站出来！”
当听到严富春笑出声来以后，李明志老师就让他站起来，问他道：“你笑什么？”
严富春干脆笑得前仰后合，指着黑板上的字说：“李老师，这句话您看出来了吗？”
不知李老师是有意装糊涂还真的想考考他，就回答说：“我没有看明白，要不你给同学们解释解释？”
严富春不知老师“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但他心想：既然让我解释我就给你解释，于是就大起胆子说：“李老师，这一行字是骂你的！”
这时，班长佟胜利听了严富春的话后，站起来大声质问道：“你放屁！”也不管嘴里说话是否干净了。
严富春没有理她，直接说出了答案：“李明志崽孙吾重孙！”
一语既出，四座皆惊。全班的人齐刷刷地看着严富春，佟胜利此时才恍然大悟，一个同学还傻乎乎地问：“哪里？哪里？”
严富春被理所当然地站到了讲台上来，还有同学在起哄。严富春也管不了这么多了，拿起桌上的粉笔，分别在“十八子”、“日月”、“士心”、“山田心”、“子小”、“五口”、“千里”和“子小”几个字下面各划了一条横线，同学们这才哑口无言。
再一看，李老师的脸就变成了猪肝色。
严富春像出了一口恶气一般高兴，幸灾乐祸地看着讲台上的李明志老师，只见他迅速地将黑板上的字迹擦拭掉后，让严富春背靠墙壁边站在讲台上不动。可严富春偏不听他这一套，借口要给毛主席鞠躬，向毛主席的画像三鞠躬后，又给毛主席画像敬了礼，然后就面朝墙壁站着不动。
老师就要他重新面朝学生站好，而严富春却站在原地不动。老师说：“你给毛主席躬也鞠了，礼也敬了，为何还不靠着墙壁站好？”
“我是靠着墙壁站好的啊？有什么不对吗？”严富春故意不解地问。
“你给老子面向同学们站好！”李老师可从没有见过这么不服“管教”的学生，看来他已经开始发火了，先前的一点“修养”被严富春的“几把火”烧得无影无踪了，暴露出了他原本真实的一面，说话的语气也变得粗鲁起来。
这场“战斗”的结果，是以严富春的家长被叫到了学校，并被父亲打了两巴掌而告终。
周六，照例只上半天课。放学后，几个顽皮的同学，在学校边的松澧河畔捉螃蟹时，看到河边有条小渔船，就鼓动几个同学到上面去玩。大家也没有多想，就一下子上去了五六个同学，男女都有。有个同学原本就是生长在湖边，能划船会游泳，见上来了几个女同学，为了显示自己的“本领”，就站在船头上双脚用力，将小船摇晃起来，又将插在河沙泥土中的钢钎抽出来，停靠在河边的小渔船就被河水冲离了岸边。船上的几个女同学当即吓得哇哇大叫，可那同学还边笑边更加用力摇晃。船上的好几个女生就落入了水中。好在小渔船刚离开岸边不远，湍急的河水瞬间就将她们冲离了岸边。这时那个“肇事者”才知道自己闯了祸，也吓得大叫起来，大喊“救命”。
也是那几个同学命不该绝，那几天严富春正好挨了父亲的揍，又不想听那李明志老师上学，就没有去上课，一个人跑到河边捉螃蟹玩。听到呼救声后，就把书包往地上一扔，直接扑到河中去救人。这才发现，落水的居然是班上的几个同学。他一把跳进河中，将小船船头上的绳索拉住，沿着索线找到钢钎，将小船固定在河边，又将其船尾拉向河中间，形成了一个隔离阻挡通道，让那个水性较好的“肇事者”在河中将船稳住，不让其被水冲走。这样，相继落水的同学就会被水流冲到船边，不致于被继续冲到下游。再让他们抓紧船的边缘，就会有更多的同学获救。
安排好这些之后，严富春这才到水中寻找落水者。胡莹是他第一个发现的女同学，他知道她有些水性，见她没有多大的危险，就把她拖到小船边，让她自己抓紧小船的边缘。这时候，他看到女同学刘晓春离他约有3米多远，就朝她扑了过去，没费多大功夫，也把她救到了船上。这时候，早已获救的胡莹对严富春说，班长佟胜利还在水中。严富春就让她站在船上仔细看看，看她在哪个水域？到底是站在高处，她很快就发现了佟胜利所在的位置，是离严富春十米左右，离河心二十米左右的地方。
严富春从小就会玩水，这是他从放牛时就学会了的，经常到河里去游泳。自然，学校边的这条名叫松澧河道的河流也没有放过。他深知这条河的水深有多少，见状急忙奋不顾身地朝佟胜利的方位划去。可他又嫌在水面上游的速度太慢，认准了她所在的大致方位后，便一个“猛子”扎了下去，正好在她的身下钻出来。佟胜利此时还仅存一点思维，知道有一个人在她的身下托住她。可她毕竟是个年仅十三四岁的少女，也正是情窦初开、懵懵懂懂的年龄，见有人在她胯下用肩膀和手用力，女孩天生的害羞让她条件反射地开始抵抗。这样的结果是，让严富春不能有效帮助她不说，反而加速了她在水中下落的进度。严富春那时毕竟也只刚满十岁，但两个人的重量加起来也有150多斤，虽然人落水后由于有浮力的因素，实际重量要比岸上轻得多，但一个十岁的小孩带着另一个比他还要大的小孩在水中，那是比较危险的。
严富春见状，急忙从水下钻出来，也不管佟胜利在水下怎样用脚踢他，扯着她上身的衣服就往小船方向拖。可等他抬头看向那小船时，发现它离自己越来越远。原来，先前守着船尾的那个同学，见到严富春在水中一个人救人很困难，就让其他获救的同学上了岸，他自己则到岸边寻找树技，想过来帮他一把。不想，小船没有人在水中稳住，就被湍急的水流冲向了下游。
严富春见小船指望不上，又听见岸上的同学们在大声呼喊：“富春，加油！富春，加油！”他便像打了鸡血一般来了精神，一把将佟胜利抱在胸前，也不顾她的双手怎样抓挠自己，用双脚踩着水，硬是将她一步一步地往岸上拖。大约二十几分钟后，才将她拖上岸来。
等上得岸来，发现她还有一些意识，严富春就问她，你喝没喝水？佟胜利先是点头，后又摇了摇头道：“没喝几口，今天多亏你了！”几个女同学包括胡莹、刘晓春等就围上来，将她一把拥住，抱在一起哭成一团。后来得知，一共落水五个同学，两个男同学是自己上岸的，就她们三个女生是严富春救上来的。还有二个女生在船上没有落水，但却也被吓得够呛。她们见几个人身上的衣服都湿了，就提出来要晒衣服，不然回家会被父母责骂。
严富春从刚才他救佟胜利的时候，知道女同学害羞，毕竟男女有别，怎好当着男同学的面脱衣服？于是，严富春就让那个“肇事者”和几个男同学把干衣服留下后，就让他们赶紧回家吃饭。那个时候正好是中午太阳很大，女同学见男同学走远后，没有好意思赶自己的“救命恩人”走，就让严富春背过身子去，胡莹和佟胜利就换上了另外两个女同学身上的干衣服，只有刘晓春将身上的湿衣服穿在身上。严富春就从“肇事者”留下来的衣服中，挑了一件上衣给她，她扭扭咧咧了好半天，才将衣服换上。几个人就在河边大堤的斜坡上躺着，直到衣服晒干了才一起回家。
回家后，严富春就对母亲说，我不想上学了。
父母听了严富春的话都惊呆了！说实话，严富春父母对他的表现也忧心忡忡。他们自己一辈子受苦受罪，为的就是让孩子们将来有点出息。此时见严富春如此厌学，心里十分难过。特别是严富春的母亲，更是把希望寄托在孩子们身上，为了孩子们的成长什么都可以舍弃，此时见儿子如此不成器，更是伤心欲绝。
严富春呆在家里，有几天没有去上学了。富春的父亲就走过来好生地问他原因，不料富春反问父亲道：“爸爸，我出一道数学题，你如答对了，我就上学。”
父亲知道儿子鬼点子多，也知道他“调歪皮”，但听他这么一说，就想，你不是数学成绩考试不及格吗？你能出什么题目“考”我？莫说我满腹经伦，起码比你读的书要多吧。
就对儿子说，好，咱们一言为定！我答出来了，你就上学。
严富春就说，好！你可不许反悔！随后，他从屋里拿出纸和笔，在纸上写下了这样的试题：
乱弹琴＋乱弹琴＋乱弹琴=？
请列横式求证解答。时间半分钟。
严富春的父亲一看就冒火，知道儿子又在“耍花样”。说真的，严富春的父亲读了十多年的私塾，还真没遇到过这样的题目。他想了半分钟时间也没有想出用什么方法来“求证”，但他也不会说“不会做”三个字。心想，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来“求证”？就把笔递给儿子，嘴里骂了一句：“瞎胡闹！耽误老子的时间！”
严富春从父亲手中接过钢笔，就说，爸，你的答案倒是正确的，但您却没有论证它。按照我们数学老师的评分标准，只有答案没有算式的得零分。对不起，我不能听你的，也不会去上学了。说罢“刷刷刷”几笔，就写出了他的答案：
乱弹琴＋乱弹琴＋乱弹琴
=老师讲课没有听＋学生课堂上讲话＋我看课外书
=瞎胡闹＋耽误我的前程
=浪费时间和金钱
父亲接过一看，就拿了东西要打人。严富春就跑得远远的爬到树上躲藏起来，反正不去上学，父母拿他也没有办法。
一天，母亲照例又劝严富春去上学，严富春还是倔强地反对，母亲就给他讲道理说，儿啊，你还小啊，不要受了一点什么打击就不能自拔啊，你要振作起来啊！
可严富春当时已经好像是“走火入魔”了似的，根本听不进去母亲的话。说着说着，富春的母亲突然大哭起来，还自己扇自己的耳光，哭喊道：“我怎么养了个这么没出息的儿子啊！”严富春一看，吓坏了，也连忙哭着劝母亲，可依旧不愿意去上学。
一个到了十一二岁年纪的孩子，正是看到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却又不甚理解的时候。这时候的孩子，多多少少都有一种叛逆情绪，特别是对自己的父母和老师。实际上，严富春这种对父母和老师的叛逆既幼稚，又错误。普天之下，没有父母不疼爱自己孩子的，这几乎成了一条真理。可惜，他当时太小，没有领悟到。
见儿子死活不愿去读书，母亲也觉得此时硬逼着他上学也没有用。于是，父母亲同意了他的要求，让他暂时在家里辍学半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