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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立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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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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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黑夜

你好,黑夜!

夜,正黑得如胶似漆。虽有点点星光,已不足以淡开夜的大笔浓墨写意。感谢你的如约而至,请让我伸开双臂,来一个微甜的拥抱。瞬间让我从一个世界穿越到另一个世界,一个专属于我的世界。现在夜的一切已经属于我,或者说,我的一切已经属于这黑夜。品一口温白开,借着那萦绕的水雾,抹去蒙蔽的红尘,让自己的眸子从混沌中变得清澈。点开一首心仪的曲子,让这空灵缥缈的乐音,如一缕檀香般渐渐化开,融化掉凡间的纷纷扰扰,融化掉尘世的熙熙攘攘,甚至融化掉我的躯体,只剩下那份欣喜的惬意,来虚度这美好的时光。

最美的莫过于来点小雨、虫声呀!那些天外之音多么有穿透力,玲珑玉润,带着明亮的光泽,就像一个个翩翩飞来的小精灵,穿墙过壁,用它那柔软的羽毛,拂过我的耳鼓和神经,让每一处毛孔都舒服,让每一窍魂魄都飞散,我只需在夜的包裹里沉迷,陶醉,沉迷,抛弃一切累赘,在空空如也中放飞无限的冥想。

你好,影子!

每当夜浓,你便从我的心底流淌出来,铺陈为一块灰色的区域,与我亦步亦趋,形影不离。无论我得意还是悲伤,也不论我腾达或是失落,你始终是我最忠实的陪伴,陪我一同跋涉过这四十几年的沧桑。当我驼背了,你也开始佝偻,当我衰老了,你也变得蹒跚。在时间的流里,我们都被越拉越长,一起向着终点走去。

灯光下,只有你与我默默对视,卑微而又痴情。我的快乐你都参与,我的哀愁你都感受。白天你是不敢出来的,你惧怕阳光的炙烤,你惧怕无数目光的逼视。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才能跟我倾诉春天的花,秋天的月,让我的心也跟随一阵阵悸动。而我,却从不曾给过你什么,哪怕一个温柔的暗示。对不起,请让我给你一个抱歉,谢谢你最长情的陪伴,感谢这份岁月静好。

你好,笔尖!

只有这个时候你是最活跃的,不需要暖色调的发酵,亦无需香槟酒的激活,丢掉一切负担的你似乎格外的灵动。伴随着笔尖的跳动,一个个文字纷纷从我的思绪里争先恐后地赶来,从笔尖跃出来。无需斟酌格式措辞,也不用纠结敏感词和收敛情感,只是任由它们无拘无束地在纸上自由驰骋,天马行空,记录下心灵尚存的每一次颤动。只有这个时候的文字才是属于我的,与我感同身受。虽然不是有多精妙,只要自己喜欢就好。心有灵犀之时,恨不得掷笔与你们击节而歌。只有在它们面前,我才能感到自己的活力。也只有在它们面前,我才能拉长时间的坐标线。

真的,很感谢上天赐予的黑夜。我没有女词人的儿女情长,就算半夜凉初透,我也不想独上兰舟。固然比不了谪仙人的飘逸,弄出对影成三人的解嘲,但我又何须霜天愁眠?我拥有这许多美好,又怎么会孤单寂寞?我这个天涯倦客,要做的只是把我的心胸袒露,把我的目光迷离,把我的思绪飘飞。无需担心暗箭冷枪,无需考虑蜚语流言,黑夜就是我的归宿,它与我是那么融洽合一,足够我走完漫长的人生。白天的一切真实未尝不是虚幻,只有这黑夜的空空才是最终的真实。人,只有真正接纳黑夜,才能真正大知大觉,大彻大悟。我多么希望这份宁静的美好,能够长点,再长点。

恍惚中,似闻天语,殷勤问我归何处。我不知道归期,也不知道归处。我只希望,当我必须要离开的时候,能采撷一缕夜的黑,随我一同奔向远方。未来的路,我仍需要你的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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