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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立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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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6/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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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里老去

淡云微雨,秋水泱泱。这个靡雨的深秋,注定是用来缅怀和惆怅。走在南昌的街头,风起梧梢,不知多少秋声,犹如这风中的云,凝滞不散。纵使人气最旺的秋水广场也难挡秋寒的瑟瑟,连日的阴雨,让江面宽了不少,江风甚急,风起浪涌,暮色苍茫中与云天连为一体,很难让人有天高云阔的感觉,岸边的垂柳、芦苇只剩些枝干无奈随风,风萧萧兮易水寒,苍凉之感油然而生,怎能不唏嘘嗟叹岁月无情?夜幕低垂,远处的大桥、船舶只剩些灰蒙蒙的剪影,若隐若现。随着城市的霓虹次第亮起,光影陆离之中,显得更为缥缈虚幻,似乎一个转念,就要乘风归去。

来广场主要是为了重温那场音乐喷泉。大戏在七点半开场。伴着广场音乐的响起,一圈水柱摇曳着、舞动着从水池中缓缓升起,划出一道道完美的弧线,在彩灯的映衬中渐次打开,如同一朵睡莲,在水面轻摇。四周的小喷泉也开始起舞,细长的水柱交织,恍若飞天的曼妙身姿,在水面翩翩欲飞。跑泉则喷出一排水幕,从远处高楼打来的激光,在水幕上投射出万花筒般的奇妙图案。水汽氤氲,随风四散,升腾起一个美轮美奂的迷离仙境。伴随着百转千回的旋律,依然是不尽的缠绵悱恻,欲说还休,只是心潮早已失去了澎湃,激不起半点波澜,心中回荡的只有莫尔斯那幽怨的男声: I keep saying no,This can't be the way it was supposed to be.

犹记十年前那相似的一幕,首次来到红谷滩,建设中的城市生气勃勃,让人对一切都充满了期待,虽是一介布衣,却从不曾泯灭自己的梦想。短短二十分钟,这个由喷泉和音乐编织的童话,虽是夜空中的惊艳一瞥,却让我激情飞扬,久久不能忘怀。如今一晃十年过去,广场依旧,喷泉依旧,红谷滩已旧貌换新颜,鳞次栉比的高楼,川流不息的车流,昭示着这座都市的繁华和发展。而重回的我呢?却韶华不再,找不回了昔日的年少轻狂,找不回了昔日的梦想荣光,十年的时间丢在了哪里?丢在了奋斗与碰撞里,丢在了倔强与无奈里,这十年来,爱过,痛过,笑过,哭过,迷茫过,奔跑过,虽有所得,但更多的是失落,大喜大悲之后,空余满眼云烟,正如这满天的宝气珠光,霓裳艳影,曲终人散之后,终是空。十年一觉南柯梦,赢得世间轻薄名。

广场旁边正在举办菊花展。地灯的辉映中,大片大片的菊花开得正艳,或娉娉袅袅伸展万千玉臂,或层层叠叠小心珍藏少女乍起的思念,或轻舒妖娆的兰花指不胜娇羞,或似团团火焰怒放生命的光彩,沾上秋水更是娇艳欲滴,暗暗淡淡紫,融融冶冶黄,就算是黑夜也遮盖不了她们的岁华。尤喜那绣球菊的超萌可爱,密密层层的小雀舌团簇成一个个浅红、鲜绿的小绒球,禁不住就想去摸一摸。兰有秀兮菊有芳,怀佳人兮不能忘。粉国锦园、春色锦桂、清山玉凤、岱岳朝霞……让人感叹生命如此多娇,连名字都如此诗情画意,只能惭愧自己想象力的贫乏。

“女孩子呀,各有各的漂亮法。有的眉目清冷,像是一整季的雪水都融在了她的眼里。有的酒窝甜蜜,她笑一笑漫山遍野的风声都要消息。有的天生绵软,你朝她挨过去,像碰着了一团云。有的发汗时竟能生出浅浅香气,散在天地间顿觉云销雨霁。如何不漂亮呢?她若是瘦,你边看她伸懒腰时优雅地如天鹅抻颈。她若丰腴,你便看她日光底下肌肤亮起时有多绮丽。她若生斑,你便赞她漂亮的发光上帝这才在她的眼角鼻翼投下了淡淡的影。她若佝偻,你便赞她小小只多秀气刚好搂进怀里。你瞧,女孩子生来就漂亮的不讲道理。”林鹤连一定是生活在万花丛里,不然怎会描摹得如此传神入微?这满地的菊花,又何尝不是诸多青春正好的女孩子?也只有她们,可以不理会这吹面的秋寒,可以不在意这身后的霜刀,只是肆无忌惮地展现自己的豆蔻芳华。而突然插入画面的我,显得多么的格格不入,只能成为这场盛宴的一个尴尬的穿帮,匆匆而过。

秋水不可语忧,拘于情也。十年的时光逝去,虽不曾沧海桑田,却也早已物是人非。秋水就像一处玄关,让关闭许久的回忆瞬间奔涌,喷薄而出,它又像一条密道,携着许多鲜活的曾经渐行渐远,无处寻觅。如花美眷,似水流年,不停上演着一出出新旧更替的大戏,生命的轮回中,总有一些擦肩而过,不可挽回。它把属于我的时间和思念带走,只留下躯壳在秋风中踯躅。这绝代的风华,注定属于新的时代,于我何有哉?

秋天里,我只能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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