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的手

卖油翁

       妻伸过她的手，让我看。

       她说这俩天手背有点痛。

       我看了看，说：“开裂子了吧，抹点油，干活儿带上手套，用热水洗手”。

    “做饭时不能带手套，洗衣服时带手套不好洗，不想带”。

     噢，我这才想起，家中的一日三餐，干净整洁的衣服，都要经过眼前的这双手。

      当年结婚时，我是一名下岗失业工人。没有生活来源，只有在当时还能称为知识分子的一个中专文凭，勉强算半个文化人，属于没有缚鸡之力的不事体力劳动的行列。可以说是一个上无片瓦，下无立身之地，看不到生活方向的人。

      妻和我租房子。记得在二十多年前，在呼市近郊租一间小南房，妻在一家羊毛衫厂打工，我打理自己的所谓生意。儿子还没有出生，房屋低矮，冬冷夏热。妻也没有怨言，我的时间比较自由，只要在下班后能吃上我做得热饭，就非常高兴了。

       我属于文不成，武不就之列。只能做点生意，时好时坏。最惨的是租了一间房子卖饲料，房子漏水，把玉米面淋湿了，搬出来以后板结凝固，用大铁锤才能砸开。经济状况一直不冷不热，将就个衣食温饱。夏天的时候，在呼市的青城公园偶尔转转，也就是旅游度假了。

       小南房墙体漏风，冬天时细风能穿墙而入。我的身体吹下了毛病，即使夏天双脚也得用衣服盖住，不然就痒。妻当然就记住了。不知多少次，在睡意朦胧中，感觉到妻用衣服或毯子给我盖在脚上，唾意中，我也不说话，体味来自这双手的关心和温存。

       大儿子出生后，孩子的笑声、哭声，家里的锅碗之声响在一起。妻更忙了。打工不能了，专职带孩子，洗衣服，给我和儿子做饭。小儿子到来后，更是大家庭了，四口人的衣食住行全赖妻子，她从早忙到晚，没有得闲的时候。有时候去门对面的太阳底下，和几个村里的女人聊上几句，笑上几声，就是娱乐了。有时也埋怨，数落我的不是，我笑着聆听。我知道她说完了，也就忘记了，随后又继续她的营生。继续安顿我们父子三人的琐碎事情。对于她，这是生活的全部，忙并且快乐着。

        我想着这二十多年的时光，妻跟着我，没有享受过优裕的生活。刚结婚后的十多年间，几乎每年搬一次家。简单约行李家当，装在一辆面包车里就可以完成迁徏。最烦的是火筒炉具，这些都要一起搬走，因为在新的居所，所有的寒冷都靠它驱赶。这样在冬季里，才能在新的家里享受到温暖。

      妻二十多岁跟我结婚，她也是一个标致的人儿，有一双让同龄人羡慕的巧手。不抹润手油也是一双姑娘的青春的手。如今岁月流逝，日出月落将年轻带走。但正像天上的阳光一样，午后会有更炽烈的热，更辉煌的光。妻的手粗糙了，但那是一双记录了岁月沧桑的手。为了家，为了她所爱的家人，这双勤劳的手不停地操劳。我虽然说着轻淡的话，但心里五味陈翻，为不能给妻更好的生活条件而愧疚。但妻跟我说了一句：“手开了裂了”，然后就走开了，继续着她的锅碗瓢盆。

      妻忙碌着，幸福着。

2020年4月13日    农历三月二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