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名

                      卖油翁

  一条长长的乡间土路上，一辆自行车艰难地行走着。骑车的是一位十八、九岁的年青人。他用力蹬着车，很费劲。刚下过小雨不久，路面不太泥泞，但有点湿，自行车轮胎刚好能压下去一些。车行没有惯性，只能用力踩自行车的脚蹬。

  自行车后座上坐着一名小孩子，十二、三岁。看来他理解不了骑车还这么费劲儿，一个劲儿地催促快走，说蹬快一点不就省力了吗？应该是他刚学会了骑车，只知道在干爽的路上骑着玩儿，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骑得快了，不用脚蹬，也能前行一段路。但他不知道在潮湿微软的土路上，后座坐上一个人，自行车只能用力踩脚蹬，才能走。

      大概是一九八一年。我小学毕业，按说只能到就近的中心学校初中读初一，每天走读。学校离家三公里，这样家里省心，省力，更重要的是花钱少，没有经济压力。但那一年乡里改变了入学政策，初中一年级学生经考试选拔。全乡要成立一个重点班，招收四十五名成绩好的孩子，据说要重点培养。当时全乡有五百多名小学毕业生，能进入这个班不容易。我不愿意去这里就读，一心准备留在中心学校，可偏偏违反意愿考入这个班。弃之可惜，去还得住校，交伙食费。

           家里商议再三，还是做出了重大决策，让我去乡中学读重点班。父母亲是农民，但他们知道读书可以识字，识字人有出息，识字人明道理，有的识字人能吃上商品粮。

       开学时，我准备去报名。家里凑起了学费，乡中学十五公里远，我没有去过，不能独自一个人走，得哥哥送，他在那里读过高中。

         那一天，我和哥哥骑一辆自行车出发了。小雨后的天空一片湛蓝，九月份是天高气爽的时候，万里无云，也是农闲的时候。路边的小草郁郁葱葱，草丛里野花繁繁点点。田野里的庄稼即将收获，在为成熟作最后的准备。特别是玉米，高高的一片一片地树立在地上，微风吹过，叶子扑啰啰地响。农村的孩子对这些不感到新鲜，从这些野草和庄稼里，他们看到的是家人的辛苦劳动，在已感凉意的秋风中收割农作物的仆仆风尘。

    两个人骑一段，推一段，过了一个村，再过一个村。我只感到了路途的遥远，行路的艰难。没有到新学校的兴奋，小心心里想着以后每月的土豆、白面、素油、怎么运到学校？每月的伙食费家里哪里找？学校每年喂马的青草怎么割？这也是家里开学前讨论过的事情。一边走，一边寻问学校和家里里的事情。哥哥尽量回答我，有时也不知道该说些计么，只说你慢慢地就知道了。实际上小孩子的我也知道家里的窘困，也知道学校里大宿舍冬天里很冷。还听说过菜汤里的虫子，份饭不够吃。炒面是必备的干粮，不过得用箱子锁起来，不然哪一天就会让大耗子吃了，或者进了哪个旷课猫在宿舍里的学生的红肚肠肠。

   应该快到学校了，在我心里那是个大地方，很繁华。哥哥用力地蹬着自行车，实在走不动了。在一个村庄边，哥哥告诉我，这个村叫一家村，走过去，离学校就剩五里路了。我们推着自行车经过村里，道路泥泞积水，有不少小水坑。人说十里不同天，可能前几天的雨这里大一些。我们小心地推着车，还是被泥水弄湿了鞋和裤腿，好在终归快到学校了。

  过了一家村，路好走了一些。于是，在乡间的这条路上，两个身影，渐渐的离学校不远了。

2020年4月14日  庚子年三月二十二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