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湾阳光下的宁静

学而第一杂谈（十七）

卖油翁

子贡在孔门弟子中，非常突出。他既是外交家，又是政治家，如果在现代，也是工商业巨子。司马迁在《史记》的《货殖列传》中，特别提到这个人，很了不起。可以这样说，孔子学说能够得以流传，子贡起了巨大的作用。孔子周游列国，子贡提供了财力支持。毕竟人吃马喂，耗资巨大。这也充分说明，静坐空谈，一事无成。实干，才能成就事业。

子贡曰：“贫而无谄，富而无骄，何如？”子曰：“可也。未若贫而乐、富而好礼者也。子贡曰：“《诗》云：‘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其斯之谓与？子曰：“赐也，始可与言《诗》已矣，告诸往而知来者。”

有一天，子贡向孔子汇报自己的学习心得，自认为领悟了真谛，还有一点自鸣得意的样子。他向孔子求教：子贡说：“贫穷，却不巴结奉承，富贵，却不骄傲自大，怎么样啊？”孔子说：“可以了，但还是不如贫穷却乐于道，富贵却谦虚好礼。”子贡说：“《诗经》上说：‘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就是讲的这个意思吧”孔子说：“赐呀，现在可以同你讨论《诗经》了。告诉你以往的事，你能推断知道未来的事。”

子贡学有所得，是孔门弟子中少有的善于经商，富至千金的弟子。“贫而无谄，富而无骄”在他内心应该是很高的境界了。现实生活中，有些人会阿谀谄媚以图利，有的人财大气粗、盛气凌人。子贡所说的境界已经是很高了，可孔子说，但还不如贫而乐道，富有却好礼。子贡领悟了，并且触类旁通，举一反三。孔子由衷地赞扬了他，并说，可与之言诗，能够“告诸往而知来者”。

骄，心中没有真才实学，好高骛远，目空一切为骄。这种心情还不如一个“傲”字。傲是有真本领看不起人。所以骄傲的人没有人欣赏。现代人经常用骄傲这个词，比如说：“我为某某事骄傲。”实则错用其义，实际上是表达自豪之意。但一错再错，错的已经很普及了。

积极向上，追求富裕，是人之本性。合理得到的优裕物质条件，也没有不去享受之理。但一定不能奢侈和浪费，要有节度。更要命的是，不能骄，也不能傲，也不能颐指气使。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一副骄横之气，暴发户的模样，那是非常让人讨厌的。如果再为富不仁，那就大错特错了。所以，贫穷不坠其志，富贵而不骄横，是做人的根本。子贡悟出了其中的道理。说出了：“贫而无谄，富而无骄”的心得之语。

物资上的困顿，并不代表精神上的贫乏。对于富裕的物质条件，在合理的情况下，没有不去追求的道理。但是在追求的过程中，一定要循道而行。有自己的原则，保持自己的人格。不降低自己的人品。追求不义之财，那样是不足取的。贫而乐道，靠劳动和智慧吃饭。不搞谄媚，堂堂正正做人，兢兢业业做事。

但是，孔子有更深的理解，更高的追求。子曰：“可也，未若贫而乐，富而好礼者也。”夫子说，不错！表扬了自己的学生。子贡善于独立思考，能够提出自己的见解，这是难能可贵的品质。

贫而乐，这种精神太难得了！一方面是生活的窘迫，另一方面，是精神上的快乐，这是非常高的修养。生活不仅仅是柴米油盐，还有诗和远方。物质上的不济是相对的，精神上的快乐也是相对的。而快乐和它们总是相伴相生。颜回一箪食，一瓢饮而满足快乐。陶渊明寄情田园，归情山水，这都是有道之人。人们也经常说，累着并快乐着。

贫富是相对的，追求富有没有错。但是，富而骄是不可取的。无礼横行祸害更是千夫所指。富了，感觉高人一等，不以礼待人，不用礼法来指导检验自己的言行，这就失去了做人的底线。物极必反，有时会带来麻烦。老子说，甚爱必大费，多藏必厚亡。天欲其亡，必欲其狂。也是这个道理。儒家对这种行为是深恶痛绝的。人们经常说，穷汉咋富，拈腰凹肚，这种心理存在于很多人身上，君不见黄河到海不复回，几时回过头？《红楼梦》里说得好，到头来只落得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富贵荣华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富而骄横无礼，得意忘形，的确是不光彩的人生。

说起得意忘形，有时失意也忘形。当一个人一帆风顺的时候，意气风发，处理事情井井有条，分析事情头头是道。一遇挫折，萎靡不振，思维混乱，往日的风光情形荡然无存，这是非常不好的现象。保持平和的心态，享受平淡平凡的生活，虽然做不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不可能超然世外，但得意时，恬淡平和，失意时，坦然面对，这才是正确的生活态度。谁能不遇风雨？得之坦然，失之亦然才是为人之道。

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出自《诗经．卫风．淇奥》篇。意思是：好比加工象牙，切了还得磋，使其更加光滑；好比加工玉石，琢了还要磨，使其更加细腻。切，治动物的骨头用切。

磋，治象牙用磋。琢，治玉用琢。磨，治石头用磨。是说玉石的加工过程和加工手段。一方面，生活和学习是这样的，我们要经历社会的洗礼，时代的切割。没有人能逃避这种砥砺打磨，但精美的玉器不就是这样生产出来的吗？没有风雨，哪有彩虹。没有切磋之痛，哪来美玉光华如灿？另一方面，我们学习，工作生活，必须刻苦钻研，细致，要有切磋琢磨的精神，这样才能去伪存真，磨削掉杂石，见到光华四射的美玉。学习如此，做人做事更是如此。学习的目的是运用，是陶冶心灵、精神和思想，加深理解，用心体会 转化成自己的认识和学识。

告诸往而知来者。了解过去，充实现在，展望未来。这才是学习的目的。学死书，死读书，那时没有用处的，最多是个书呆子，一个书本的复读而已。这里孔子告诉了我们为什么学习。这是千古不变别的真理。

多么美丽的语言，多么深邃的思想！让我们进入儒家的精神世界，让我们的心灵像泉水一样清灵，让我们的生活像春水一样多情，在繁杂的世界里，保持内心那一湾阳光下的宁静吧！

2020年9月5日星期六 农历 七月十八

油翁感悟：谁能不遇风雨？得之坦然，失之亦然才是为人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