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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俊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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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告文学
202107/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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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坝青春

——记和林格尔县白二爷沙坝

杨俊才

和林格尔县志载:白二爷沙坝6月雨过山头雪,狂风遍地起黄沙。

漫步在绿海丛林,流连于碧水清波,英雄们的声影在脑海里回放。最盛情的诗歌,最美丽的语言都不能够表达植树治沙人的豪迈情怀。谁曾想到,这里曾经是一片不毛之地,寸草不生。几十年来,这里洒满了汗水,前赴后继的和林儿女把青春和热血倾注在这一方土地。我的耳畔似乎响起呼呼的狂风,弥漫中,细细的沙尘遮住了天空……风雨中,一行植树人扛着小树苗前行……他们,是白二爷沙坝的绿色使者,他们将带着使命,在这翰翰漫漫的沙海,用劳动和智慧,筑起一道绿色的长城。

我站在翠绿的湖水之滨,清凉的风一阵阵吹来。湖中的水鸟荡出了条条的水花,脚下的青草散发出丝丝的清香。几位游人从身边走过,他们欢快的笑声惊起了几只黄雀,扑啦啦飞向蓝天。脚下的这片充满生机的热土,原本是毫无生命之气的一片沙漠。曾经的人们,把这里叫做“魔鬼大三角”,没有走兽,更没有飞鸟,树木和小草成了稀罕物。绵绵的细沙迈着细碎的脚步,向周边地区狰狞扩张,用自己邪恶的贪婪,肆无忌惮地扩大自己的领地。人们畏惧了,多少人为了逃避沙尘的碾压,离开了祖祖辈辈生活的家乡。

白二爷沙坝,地处和林格尔县、清水河县、平鲁三县交汇区域,位于库布其沙漠东南,横卧在黄河中游的古力半基河与浑河之间,在和林格尔县大红城乡境内,生态区位十分重要。几百年来,该地区风沙灾害严重。植被覆盖率不足15%,属于典型的丘陵沙区。海拔高度1100至1400米,冬季寒冷干燥,夏季炎热,降水少且集中,蒸发量大,年平均气温5.6度,年降水量391.6毫米,蒸发量2340毫米,属中温带半干旱大陆性季风气候。白二爷沙坝东至羊群沟乡的白其口村,西至大红城乡的郑家三号村,东西长27里、南北宽22里,固有沙地面积8.5万亩,延伸沙化面积3.5万亩,总起来12万亩。据水文资料记载,每年约有200多万吨泥沙经浑河输入黄河。沙丘借助风力以一年3—5米的速度向东西扩展。黄沙漫漫如涌起的沙浪,翻滚出一道道“圪梁、圪凹”,满目荒凉,这是和林人挥之不去的心病,沙尘疯狂,沙暴肆虐!

“一年一场风,从春刮到冬,小风难睁眼,大风活埋人……”

周围村庄,因狂风乱沙,春天播种不了,秋天不能收粮。种在地里的种子,种得浅了,风刮走了;种得深了,沙埋了……

这是当时的真实写照,鬼魔扬沙,名副其实。特别是冬春之际,黄沙滚滚、遮天蔽日。周围一万多亩耕地被流沙吞没,风沙摧毁了农田,危害人们的生活。家里家外沙尘打扫不尽,春季里沙子背得开不了门的时候比比皆是,女人们用头巾把脸裹得严严实实!姑娘外嫁,小伙娶不上媳妇。人们背井离乡,沙进人退!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

因为我对这土地爱的深沉……

白二爷沙坝是内蒙古自治区和林格尔县境内风沙灾害最严重的地区。

和林格尔人从来不缺乏艰苦奋斗的精神,不缺乏实干的精神,他们战天斗地,百折不挠!他们种草、植树,开始治沙了。辛勤的劳动承载着绿色的希望,他们要在这漠漠黄沙里,种出郁郁葱葱的森林,让蓝天更蓝,湖水清灵,让鸟儿飞翔,牛羊成群。让大沙漠绽放出美丽和激情。

1958年飞播种草,没有成功!

1962年飞播种草,未见新绿!

1972年国营林场设点治理,收效甚微!

1979年200多人开进沙坝造林大会战,不见成效。

一次次的失败,一次次的进军,沙坝照旧扬起漫天沙尘,枯死的树苗随风起舞。春夏之际大地穿上绿装之时,这里还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黄色。面对洒落的无数汗水,国家投入的巨大资金,很多同志掉下了眼泪。这是一个什么地方啊?栽树不活,种草不长!莫非是上天的诅咒?这里就应该是一片沙漠?就该让它作乱?是不是放弃治理才是最好的方案?沮丧,失望的气氛笼罩在沙漠的上空,也落在不少人的心中。

不!和林格尔人面对困难,永不屈服。没有什么艰难困苦能吓倒、阻止、难倒和林儿女。这是一个英雄辈出的地方,这里到处是有担当、实干奉献、充满理想和热情的人。

1982年,和林县委县政府发出“向沙漠进军”的号令。

“请允许我带一个专业队治理白二爷沙坝”。县委常委会上,云福祥请缨出征,语惊四座!

云福祥,时任县长,一位浓眉大眼,赤红脸膛,庄户人模样的人。“治不好白二爷,我就没脸当这个县长!”云福祥快人快语,坚定从容,斩钉截铁。

云福祥要啃这块硬骨头,能行吗?怀疑、困惑、众说纷纭,闲言碎语也随之而来。

“云福祥在沙坝能把树栽活了,我就能把黑碳洗白了”。

“花那么多钱,栽几棵树不值”。

面对流言,事实是最好的雄辩,沉默是最好的回答。

1982年6月,云福祥亲自带领120名青年组成的专业治沙队,在狂风乱沙中走进了白二爷沙坝,拉开了人沙大战的序幕。他走在年轻人的前面,一队人马意气风发!他们立志改变这片沙地。在这里,一座绿色丰碑将要树起来了!

老县长与工人们同吃同住同劳动,生活在一起,战斗在一起。这是一支充满活力的生力军,一支精锐之师,一支斗志昂扬的队伍。他们破釜沉舟,与肆虐的沙暴展开了搏斗。“治不好白二爷沙坝决不收兵”的誓言响彻在每一位队员的耳边。这是一场和林人民向沙魔作战,向沙暴出击的人民战争,是一次造福后世万代的气吞山河的壮举。是和林格尔人民手推肩扛谱写的一曲惊天地泣鬼神的雄浑激越的赞歌。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领导的表率更是无声的号角。云福祥身先士卒、实干担当。不仅是领导,更是战士。他干活儿不落人后,赛过后生。有一次高烧41度,在工地上晕倒了,人们掐着人中把他喊醒,醒来后只淡淡说了句:“中暑算甚,离心远了,都干活儿去吧。”过度的劳累,使他肝病复发,在内蒙古医院治疗,住院第四天清早来打针的护士却找不到病人,他早已悄悄赶回了白二爷沙坝。

云福祥对党和人民高度负责的政治品格,实干、苦干的工作作风,深刻影响着年轻的治沙队员。他们深知,只有积极努力地造林种草,才能制服沙魔,才能看到蓝天白云,才能让绿装重新披在这片可爱的土地上。队员们白天干活,夜里挑灯学习,边干边学。在学中干、在干中学,他们深知,沙漠里种树不易,每一棵小树苗都是一个鲜活的小生命,需要精心呵护。只有苦干的精神,没有科学的态度,是做不好白二爷沙坝这篇绿色文章的。治沙工作面临许多困难,育苗、浇水、成活率、运输等等……为了提高工作效率,做到心中有蓝图,干活有底气,队员们走遍了白二爷沙坝的沟沟岔岔、边边角角,绘制出了地形地貌图。掌握了白二爷沙坝详细的气象、土壤、水文、以及过去的生态状况等资料,做了非常详尽的记录。然后科学决策,制定了宜林则林、宜草则草的原则,确定了“造、封、育结合,乔灌草结合。工程措施与生物措施结合,前挡后拉、四面包围、分片挖制、综合治理”的方针。

1982年6月14日,一个值得记住的日子。

这一天,一场艰苦卓绝、感天动地的人沙大战开启了。

鸟笼里养不出雄鹰、园林里育不出猛虎。从来没有从天而降的英雄,只有挺身而出的平凡的人。

云福祥说,这是和沙漠夺取生存权的战役!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要抢时间,抓时机,大战100天!

党旗红似火,上下同欲者胜!全县同心,向白二爷沙坝的冲锋陷阵开始了。整个沙坝歌声飞扬,热火朝天。大家肩挑手拉,你追我赶,人们心潮激动,热血澎湃!

在曾任治沙队队长乔义珍藏的工作手册上,记录着当年治沙队员们的峥嵘岁月。造林队员们。年龄大多在二十岁以下,分为三个大队,其中有一个女子大队。

下雨天,是种树的好时机,沙坝的人,都会看云识天气,一有下雨的迹象,大家就开始行动。当时没有配备雨衣,云县长和青年们一样,雨中披一个化肥袋。有一次,天空突然乌云密布,劈头盖脸下起了鸡蛋大的冰雹,落在人头上,能要了人命。沙漠里没有躲避的地方,危急时刻,人们就地挖坑,把头伸进去,终于避免了一场灾难。云开雾散后,云县长才放下悬着的心。

还有一大难题,就是树苗。一是县里没钱;二是无处可买。无奈,云福祥决定就地育苗。每年冬天,造林队到南天门摩天岭上,割沙棘枝拉回沙坝,打下沙棘籽来育苗。冬天上山割沙棘,再背下山,特别是下雪后,路滑难走,危险重重。一位曾经的女队员说,山上天气冷,背上一背沙棘枝,前面流着黑水水(带土的汗水),后面流着黄糊糊(沙棘汁),难受劲儿是很难想象到的!

这样既保障了自己使用,还支援了甘肃地区。

阴雨天对治沙队员来说,是植树种草的最好时机。

1982年夏天,一连下了7天雨,云福祥和队员们在沙坝上淋着雨苦干了7天。7天时间,他们栽种了1500亩油松,点播柠条、沙蒿上万亩,构筑起阻挡流沙的第一道绿色屏障。

这一年,云福祥带领治沙队种树种草2.1万亩,成活率80%以上。治沙工程初战告捷。

一年365天, 云福祥有300天摸爬滚打在沙坝。参与造林的20多年里,他有三分之二的时间战斗在第一线。

“人民选我当县长,这是人民信得过我,咱作为一名党员干部,要让人民用得起。”云福祥在一次林业工作座谈会上说。

他身体力行,大家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大家知道,只有干好,才能对得起全县人民,才能让老县长放心。

6号山是白二爷沙坝东侧最高的一座荒山。拿下6号山,是阻沙会战的关键。

砥砺前进,众志成城。每天清晨哨声一响,治沙队员钻出被窝,洗漱完毕,就排队走在了早晨冰凉刺骨,中午滚烫的沙子上。在沙窝子里走路,迈三步退两步,鞋里灌满了沙子,治沙队员干脆光着脚丫提着鞋。他们用玻璃瓶子装上水,用布袋包上小米饭。沙漠地带温差大,当地话“早上死了羊冻得不能剥,中午紧剥得就臭了”,非常形象地说出了沙坝上的冷热不均。上午的水凉得透骨,下午的水温热有余。大家挥汗如雨干一上午,饭盒里的饭已经成了酸涝饭。上面窜着蚂蚁,四边儿全干了。有的女队员带着身孕去挖坑、种树、浇树。或者坐月后不过百天,就开始劳动,有人留下了后遗症。张河凤是女分队的一位队长,现在虽然仅仅57岁,但关节严重变形,饱受疼痛之苦。

手上脚上的血泡一次次磨掉皮,一次又一次结了痂,终于磨出老茧。午休时,铁锹一插,褂子一搭,脑袋枕着鞋子,一小片荫凉就算避暑了。晚上赶回营地时已是繁星满天。治沙队员们披星戴月、战天斗地、勇挑重担、迎难而上。在造林繁忙季节,加班加点、分组作业、分工负责,毫无怨言。

“6号山离驻地20多里,一路都是走三步退两步的流动沙丘,中午饭就在山上吃。夏天气温高达摄氏40几度,地面温度烫手烫脚。”治沙队员刘俊钱回忆起当年,感慨万千。

没有水,黄土成了沙漠;没有植被,涵养不住水源,沙质稀松,沙漠更是无限膨胀。沙漠里水源奇缺,只能拉水,抬水。种树种草必须浇水!当时没有远程灌溉设备,更不要说现在的滴灌技术了。聪明的沙坝人,因陋就简,把胳膊粗的水管截成短节,一头堵上,一头往进灌水,每人一节,劲大的长一点,劲小的短一点,背上拉上倒在树窝里。

沙漠辽阔的天空中,红日高照。没有风的天气,酷热得让人窒息。灼热的沙子能把鞋底热透,表面的那一层,中午的时候,甚至能把胳膊上的皮肤烫伤,也许能煮熟鸡蛋。在这白白的太阳光下,一行人用水管背水浇树,只为小苗多喝一口水。管子里的水汩汩地留在了树苗身下,这些小家伙用小树叶轻轻的摇动,表达自己的感谢。队员们欣慰地看着自己的心血,看着小树苗茁壮成长,满脸是幸福的笑容。

乔义在白二爷沙坝工作期间,回家一次竟然成了稀罕事。有一年回家准备秋收,刚回家天就下起了雨。这可是种柠条难得的好天气啊。于是他待了一晚上,就赶回了工地。乔义家里有30来亩地,自己不能经常回去,种地的重担就落在了妻子身上。有一年秋收,家里收土豆,也正是沙坝忙得时候,乔义不能回去。正好遇上了霜冻,一半多土豆都冻坏了。半年的心血扔在了地里,妻子心酸地流下了眼泪。

在治沙队,像乔义一样的优秀队员太多太多。李俊是其中一个队的队长,忙得照顾不了老人与妻儿,八十岁的老母亲无人挑水,自己用小罐子从河里提。对女人娃娃无暇照顾。经常半月二十天不回家。有一次老婆终于吵闹着上了沙坝,也不怪这位妻子,确实有许多人无法理解他们。“那时候根本不知道什么是苦和累,特别有激情,觉着日子有奔头,队里都是年轻人,每天排着队、唱着歌去上工,吃不好、穿不好,但劲头足。”李俊满脸的自豪。

“我们是专业队的年轻人,有一颗为革命火热的心……不怕沙大,不惧日晒,治不住白二爷沙坝的沙,绝不下山……”一首治沙队员自编的歌唱出了这个集体的初心和使命。

队员们情注沙坝,用自己的全部汗水和热情浇灌着这片土地。治沙的那几年,许多人连中秋、国庆等节日也不休息。一个坚定的信念,一腔美丽的希望回荡在每个人的心中。多栽一棵树,多种一片草,多长一坡绿。用自己的双手绘制起浑河岸边迷人的画卷,让心中的梦,那绿色的梦在白二爷沙坝升腾。

老队长乔义讲,当时白二爷沙坝工作点(原浑河林场),只有一个姓齐的看门大爷,一百二十多人住在哪里成了问题。于是将周围的牛圈、羊圈改装为宿舍,夜间反潮,臭味难消。住得简陋,吃得更简单。小米巴山药涝饭每天都有。间或改善伙食,就是盐汤蘸莜面,过时节的时候,吃上顿肉包子,或者打闹上一顿猪肉烩酸菜,大家会兴高采烈,高兴好几天。人们劝云县长吃点“小锅饭”,他都会笑着说“你们吃这,我吃那,怎能咽下去?”并且把自己家的猪油罐子搬到沙坝上给队员们改善伙食,自己兜里装着经常服用的止痛片。

队员们好像都有使不完的劲儿,每个人都被身边的人鼓舞着。

那时每人扛100多棵小树苗,一走就是十几里,去了还得把树栽进去。“现在想想,背树苗就累得够呛,哪里还有力气种树,但那个时候,我们干劲大得很。”乔义深有感触地说。

有些老队员回忆说:“罪没少受,苦没少吃。可看到那满山满坡的树树草草,就觉得值,满足了。”

是啊!只为心中那片绿,劳累受苦无怨悔。正是:

吃苦受罪几十年,只因心中绿成荫。

头顶烈日汗如雨,漫漫黄尘治沙人

一草一木总是情,一身担当风雨中。

浑河波光水粼粼,葱葱绿色冠古今。

那是一段激情澎湃的时光,是一首燃烧的奋进之歌。让我们感谢他们吧,感谢这些和林儿女!他们奉献了自己最美丽的人生岁月,他们有最美丽的青春!

挖坑种树、点种柠条、乔灌结合、前档后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种下的杨树、松树长高了,柠条、沙柳壮实了。野生动物多起来了,野兔、狍子、狐狸又回来了。春风拂过,这片热土生机盎然。治沙英雄们在艰难险阻面前,树立起了艰苦奋斗、担当奉献、科学实干的样板和典范。云福祥同志和治沙队员们,在黄沙扑面、白日惨淡的沙漠里,用青春和生命之花,硬是将昔日黄沙漫漫、鸟不拉屎的12万亩魔鬼大三角变成了一望无垠的绿洲。在那团大团的绿色的簇拥中,那树叶上苍翠欲滴的绿,如果放在画纸上,一定会浸透纸背,不小心会掉下来洒在衣服上。

那纯美的笑脸

沙漠中绽放的玫瑰

坝上的生活是枯燥的、清苦的。但大家在一个集体里,一起劳动,一起生活,到处是浓浓的情趣,温暖的友情。为了共同的信念,为了心中那一抹亮丽的绿色,他们几十年如一日,坚守在沙坝,在工作的间隙中寻找生活的趣味。白天上山植树治沙,中途休息时几个分队在一起赛歌、掰腕子。冬季空余时间学习治沙造林、土壤环境等文化知识,后来不少人都成了治沙专家。

欢声笑语飘荡在生活基地,飘荡在热火朝天的风里雨里。这是青春的声音,是奋进的鼓声,是心底无限的希望在沙漠中的延展。在劳动的歌声笑语里,在沙尘的漫天飞舞中,他们的汗水,浇灌了娇嫩的小树苗,也用汗水浇灌了爱情之花。在炽烈的阳光下,开出了幸福的红玫瑰。

在白二爷沙坝的治理过程中,有一个特殊的群体,就是女子治沙分队。这个由56人组成的女子治沙分队,年龄最大的26岁,最小的16岁。有的是家中的剩余劳力,有的是初高中毕业返乡的知识青年。1982年起,这支女子治沙分队在沙漠里共种树种草近4万亩。

1984年,她们被全国妇联命名为“全国三八红旗手集体”。那时,治沙队女队员干的活和男队员一样,挖坑、种树、背树苗,样样不落。往山上挑水,一走就是三个多小时,手指磨破,手掌打泡,缠块手绢咬着牙继续干。在造林会战中,涌现出一批优秀女青年,1987年,张美兰、岳兰英、张秀兰、肖海枝、刘桃女、韩美霞、王美荣等23名姑娘被评为劳动模范。

“拓荒女英雄”共产党员马玉英就是杰出代表。

她那一双粗糙、有力的手,关节处有些变形,深深的手纹里流淌着岁月的沧桑,诉说着沙坝上的春风秋雨。马玉英的这双手曾经握起铁锹、提起水桶、拎起树苗,在白二爷沙坝上饱经风霜。1983年,她响应政府号召成为治沙队的一员,从植树治沙到护林防沙,一干就是36年。

马玉英们初来白二爷沙坝时,生活环境极为艰苦,几十人打着大通铺,挤得连身也转不过。要翻身时,队长吹一声口哨,喊“一、二、三”大家一起翻。

“不能让后辈儿孙受这个罪了”,马玉英说,这是她和所有当年治沙队员的最大愿望。

一双手的力量是微弱的,但成千上万双手汇聚在一起,就能聚起磅礴的力量,就能以平凡之躯谱写不朽的乐章,就能承载起和林人几代人的绿色之梦,就能书写生命中动人的诗篇。震惊世界的白二爷治沙奇迹,就是这种力量的迸发。千千万万像马玉英一样的普通劳动者,他们用自己曾经温润光滑的双手,在沙尘飞扬中,托起了绿色,托起了生命,挡住了沙魔,延续了幸福。他们,用勤劳、汗水,用生命和智慧,构筑起英姿勃发的白二爷沙坝。这颗璀璨的北疆明珠,昭示世人,我们是和林儿女,我们有坚韧不屈的精神,向往美好的灵魂;我们奋斗,前进,不愧为华夏子孙!

当年治沙队的120名队员中,有40对青年在治沙中收获了爱情,刘双全与邢俊秀就是其中的一对。

58岁的治沙队员刘双全,1982年来到白二爷沙坝,一呆就是40多年,当初治沙的场景如在眼前。“那时候刮风,地没法种,连着刮两三天,门也开不开,家里白天就得点灯。”刘双全说。

“早上5点多出门,晚上8点才下工,也没有周六日的说法,不下雨挖坑栽树,下雨铺设草甸、种柠条,一个月要干个二十八九天。”刘双全回忆着当年的情景。那时候一群人就思谋一件事,干一件事——种草、栽树……

邢俊秀是刘双全妻子,他们因治沙结缘,治沙一辈子,生活一辈子。他们有两个孩子,已经成家,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刘双全俩口子聊到了过去的困难,体味着新生活的美好。他们认为,治沙要连续干,需要几代人接着干。

“现在好了,沙坝都成了旅游区,我们都活在画儿里了。不离开这个地方了,看着树也亲,草也亲,人哇更不应说了。不走啦!”邢俊秀动情地说。

“我退休了,但还能做点事,当个护林员,搭照这片林子。”刘双全满眼深情。他们在用自己的行动,守护和传承着这绿色的故事,迷人的风景。

1984年,韩美霞成为白二爷沙坝治沙专业队的一员。“那时候,上山栽树两头不见阳婆。手电筒费电池,天黑时只有马灯照路。95年之后当了护林员,一开始徒步巡山,现在骑摩托巡查,这些树树草草可是队员们大半生的心血。”现在韩美霞已在别的地方做护林工作,每次回到白二爷沙坝,看到这里的一草一木,心中亲切感就会油然而生。“现在想起来,真是不容易,治沙的那股劲头,干甚也能干成。”

而今,荒凉远去,昔日滚滚黄沙,今日遍地绿荫。

护林员景美枝1988年来到白二爷沙坝,是当时的治沙队员,现在是护林员,并在沙坝安家落户。“巡查的重点是防火。防火期护林员轮流24小时值班,我的巡查范围走一趟大概需要4个多小时。亲手种下的树就像自己的娃娃一样,特别喜人。”这些把一生献给白二爷沙坝的人们,继续守护着这片绿色的海洋。

一树一片林,一花一世界。白二爷沙坝已不再是名称中的“沙坝”,而是万亩绿洲。和林儿女一定会守护好这片林海,传承“艰苦奋斗、担当奉献、科学实干”的白二爷沙坝精神,让沙坝永葆青春!

时值盛夏,绿意盈野。风起时白杨上巴掌大的叶片刷刷作响,梭梭、红柳撑起绿色伞盖,林网之间,散发着清香的绿草,唱着歌的鸟雀,在远处不时穿梭的小动物,将一片生机盎然呈现在银光万道的浑河岸边。

坚守让平凡变得伟大!一代又一代的和林人青丝变白头,扎根白二爷沙坝,在沙漠书写着传奇的治沙故事。他们身上闪烁的光辉,让后代人震撼,感动,提振了信心,振奋了人心。这是一份宝贵的财富,是和林儿女生生不息的力量,更是中华儿女不屈不挠,永远前进的写照。

我们要记住她们,在这片“游人忘归路,人影绿丛中”的美丽景色里,曾经的姑娘们巾帼不让须眉。和男子汉们一起干着繁重的体力活。她们让沙漠充满了生气,充满了欢声笑语。像鲜红的玫瑰花一样,盛开在白二爷沙坝的土地上。让青春的绿色在劳动和生活中荡漾。是啊,生命开始于绿色,并由绿色给予。生命是绿色的,时间是绿色的。绿色是生命中永不褪色的主题。在这绿色中,人们为了梦想,为了希望,一路前行,永远向着前方,向着美好,……

浑河水流喜翩翩

青春永驻,绿色长存

经过40多年的艰苦治沙,肆虐了几百年的沙尘被降服了。昔日的沙漠成了一望无垠的绿洲,林区内鸟语花香、绿荫蔽日、湖水涟涟、风光迤逦。白二爷沙坝的“艰苦奋斗、担当奉献、科学实干”的精神感召和激励着一代又一代和林人。浑河,这条流淌千年的金河,在白二爷沙坝没有得到治理之前,水流浑浊,泥沙俱下。如今,岸边鲜花绽放,绿意盈人。河水涛声依旧,波光粼粼。

前人种树,后人乘凉,我们每个人都是乘凉者,但更要做种树者。在白二爷沙坝精神的鼓舞下,和林格尔县历届领导班子一届接着一届干,人民群众一代接着一代干。一张蓝图绘到底,吹响了生态建设一次又一次的冲锋号,打赢了一场又一场攻坚战。从荒山到林海,无数棵树木的生长都离不开几代人汗水的滋养与呵护,代代相传的白二爷沙坝精神是和林格尔人的传家宝。十八大以来,全县每年完成造林绿化面积达5万亩以上。目前,全县造林绿化总面积达到220万亩,比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增长了160多万亩。其中森林面积达到180万亩,国土森林覆盖率35%。修复了生态,拉动了发展,发挥了良好的生态效益和社会效益。生态旅游发展迅速,南山生态文化旅游园区芍药节知名度逐年提升,年接待游客100多万人次,林下种植、林下养殖、林下采摘等林下经济呈现良好的发展势头。

县林草局局长汪真祥介绍,和林格尔县的生态建设得到了上级的充分肯定,多次受到表彰奖励。2004年被国家绿化委员会授予“全国绿化模范县”荣誉;先后被国家林业局、自治区林业厅评为“全国防沙治沙先进集体”、“全区三北防护林建设先进集体”等多个奖项;2017年被国家林业局评为“全国防沙治沙先进集体”荣誉称号,2018年被国家林业和草原局评为“全国三北防护林体系工程建设先进集体”。

这是北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一道绿色的生态屏障

这一片绿,是白二爷沙坝一代代育林人用青春和热血在茫茫荒漠谱写的不朽传奇;这绿,是壮美的画卷;这绿,是几代人的青春芳华。绿水逶迤去,青山相向开,青山就是美丽,蓝天也是幸福。

守住这片绿色,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他们种下的不仅仅是树,还有信念和力量;我们要保护好白二爷沙坝,像对待生命一样对待生态环境,坚持绿色发展道路,人民才能更多的享受生活的美好,才能拥有更多的幸福。

咬定青山不放松,春风秋雨战沙尘。云福祥率领治沙队,用一滴滴汗水染绿了大漠里的黄沙,树立起了一座绿色的丰碑。白二爷沙坝的治理成了世界治沙史上的一个奇迹,英、美、法、日等国的20多名治沙专家都对白二爷沙坝的治理给予了高度评价。治沙领头人云福祥的名字也因此蜚声海内外,先后获得了全国林业劳动模范、自治区特级劳模、中央绿化委员会授予的“绿化模范”、国务院授予的“造林模范”等众多荣誉。

在白二爷沙坝,云福祥旧居的柜子上还摆放着当年的文件。白二爷沙坝治沙精神教育基地展馆里,治沙队员们仿佛在讲述着当年的故事。在展览大厅,有三尊塑像,左边一名手拿铁锹的小姑娘,右边是一挑水的青年后生。中间是一位中年男人,头戴前进帽,脚蹬黄胶鞋,上身一件雪青色衬衫,下身一条黑布裤子,左手抱一捆小树苗。古铜色的脸庞上,目光炯炯有神,正视前方。这就是当年的造林县长云福祥。三人身上沾满泥沙,神采奕奕。展厅的西侧,一溜当时的造林工具摆在那里。我注意到了一盏马灯,它的手柄泛着黑色的微光,似乎在静静地回忆着往日的时光。那难忘的岁月,在白二爷沙坝的绿色中回响:

那条扁担

我分明看到了挑水的老人

那棵大树

我分明看到了挥锹培土的身影

漫漫黄沙里

是一张张朴实的笑脸

春雨秋风中

是一脸脸美丽的皱纹

细沙拌水当茶饮

米饭和沙有激情

这是最美的青春

当年的育林人

十二万亩黄沙地

飞鸟欢唱绿成林

浑河水流喜翩翩

泥沙多情拥绿荫

那郁郁的绿色

是沙坝人的纯美衷情

那波光粼粼的湖水

是治沙人明亮和真诚的眼睛

那一盏马灯!当年一定是一盏闪着希望之光的小星星。我想这小小的光亮,一定在漆黑之夜,照亮温暖着人心。在那漫无边际的沙海上,注定要把每一次的光明淬炼成永恒的记忆,在和林格尔的历史上,一定是浓墨重彩的一笔。那粗粗的绿色的笔锋,在这无垠的广漠的土地上,写下了不畏艰险、贮满情怀的奋进之歌。这是最美丽的青春,是饱满而充实的生命激情;是无限风光,无数人敬仰的人生。

那飞扬的黄沙,那明镜似的湖泊,那无边的森林,那飞鸟,那画卷中的美景,深深地映在我的心中……

2020年9月8日 庚子年七月二十一

已在《呼和浩特文艺》第一期发表(纸质刊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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