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俊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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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油翁
大黑河身披风霜雪雨在颂扬和哀婉声中从岁月中走来，历经人们的恩恩怨怨奔腾不息。时而咆哮，时而清波曼舞，把高昂，浑厚、或明丽清新的歌声，相分相合的时光日月涂抹在岸边的树丛中、花花草草上和泥土里，滋养和唤醒着身边的每一个生命。滔滔河水让我们赞美自然伟大的同时，更能领略流域内人们的勤劳和智慧。
大黑河在我的记忆中，还得从小时候说起。
我家祖籍在山西，走西口来到了土默川平原。听老辈人说，总共弟兄四人，跌落了四个地方。没有传下来某个人落在某个地方，只知道生活于四个村庄：小什拉乌素，阿哥营子，西水泉村，公布板村。四村相邻，村与村之间不超过十里。我家口外的始祖就定居在了小什拉乌素村，村子就在什拉乌素河的北岸。我爷爷的时候，父亲七八岁时，举家迁移到了现在的居住地，和林格尔县恼木七太村。两个村子之间有五六里地。有两条河从两村之间流过，一条是丹岱沟下游的恼木七太河，顺公布板沟注入什拉乌素河，一条就是茶坊河的下游什拉乌素河，这条河注入大黑河后，流入黄河。
第一次听说大黑河，并不以为是一条河，我十几岁之前的脑海里，一直以为是村庄的名字。我的三姑就在大黑河村，实际上是西大黑河。但人们习惯上把西大黑河村直接称之为大黑河，与之相对应的东大黑河村保留了东大黑河的名称。
十五岁时，我离开了学校，当起了卖菜的小“货郎”。夏天，早晨骑自行车赶到呼市，贩上蔬菜水果之类，然后返回沿途的村庄叫卖。大黑河是必经之地，每天走两次。遗憾的是，同行中人不知道哪条河是大黑河，只知道经过的跨河大桥，只有沟子板村南面“民丰渠”上的最宽最长。殊不知“民丰渠”就是大黑河的一段，只不过在呼和浩特市南郊，不知道哪个时候改了一下名字，以至于很多人搞不清楚，河渠不分了。
大黑河在大青山南麓蜿蜒而过。秦代称黑水河，汉时上游称为荒干水，下游称为沙陵河，隋唐、辽、金时期称之为金河。发源于乌兰察布市卓资县的坝顶村，进入呼和浩特市后，于托克托县河口镇汇入黄河。
大黑河千万年的惊涛拍岸，回波流转，暴涨陡落，冲积成一块西起包头市郊区东乌不拉沟口，东至蛮汉山，北靠大青山，南濒黄河及和林格尔黄土丘陵的米粮川——一望无际的土默川平原。
河水进入土默川平原后，与灌溉渠道交织在一起，水系紊乱，排泄不畅。历史上，每当大的洪水漫流而来的时候，往往水灾成患，人们甚至把大黑河称之为“害河”。新中国建立后，流域内建立了许多中小型水库，既防洪又灌溉，利一方百姓，造福四方黎民。在众多水库中，特别值得一提的是“红领巾水库”。
大坝南侧7.5公里的呼包铁路上，如果阳光明媚，万里碧空，旅客凭窗北望，坝坡上用白色石头以蒙汉两种文字砌成的“红领巾水裤”五个字历历在目。
水库位于土左旗大青山南麓的水磨沟沟口附近，1958年动工兴建，1961年年底完工。当时劳动条件非常艰苦，缺乏大型机械，人拉肩扛，和现在动辄移山填海的工程能力不可同日而语。水库建设得到了社会各界的热情支持，全国少先队员也不甘落后，捐款28万元支援。对偌大的水库来说，钱虽不多，但那份纯真的感情，温暖和鼓舞了水库的建设者们。该水库也被命名为“内蒙古自治区第一红领巾水库”，简称“红领巾水库”。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洪水可以冲积成美丽富饶的平原，也能肆无忌惮地毁坏良田家园。顺应自然，让自然之力成为美好生活的建设者和参与者，在这一点上，大黑河流域的人民做到了，而且交出了满意的答卷。
200多年前，人们就学会了引用山区洪水淤灌农田。而今，原野上引洪淤灌工程林立。现在大黑河干流美岱召及各支流口以下，沿河道两岸设有许多引水口门，每年汛期都自上而下节节分流，使洪水和泥沙通过分洪口门分散在田野河滩之上，肥田沃土。
大青山南麓，多年来干旱少雨，不少砂石场无序开采，春天刮大风沙尘飞扬，天地相连，近3万亩天然草场退化。2012年以来，呼和浩特市实施阴山山脉大青山南坡综合治理工程，科学恢复了草原上的湖泊与湿地。现在，这里成了一幅美丽的风景画，呼和浩特市的“城市后花园”。置身其间舒爽惬意，绒绒绿草像一坡地毯，参天大树遮云蔽日，像白云一样的羊群点缀在花草林间，花香、草香扑面而来，泛着清香的黄、白、红、紫等各色小花在秋风中烂漫开放，争奇斗艳。
在这片土质肥沃，水草丰美的土地上，从来都不缺乏沧海桑田和历史的青睐。丰州高耸的白塔，云中美丽的城池，孝文帝的“太和改制”，霍去病的北进定襄……无不是历史风雨对这一方热土的留恋。北魏民歌“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就是古老的先民们对这块宝地发自心灵的赞叹。
如今，大黑河流域青山连绵、绿树成荫、花草繁盛，湖水清澈如镜、大雁流连忘返……城市霓虹灯闪烁着娇媚的七彩之光，点点落落的村庄像珍珠一样镶嵌在平原上，连缀起一幅美丽的生活画卷，成为北国内蒙古的一张引以自傲的名片。
中秋前夕，我和小儿子一起来到了清澈如镜的呼和浩特南郊大黑河段，游览参观传说中的河中湖。
从公路上右转，顺着河堤柏油大道向东行驶，一河碧蓝的清水呈现在眼前。宽阔的河面上，河水轻轻地泛起微微的小波浪。细丝丝的阳光飘洒在河面，调皮地歪着小胳膊伸入清凉的河水中。那小小的波纹里，贮满了闪闪微光，银色的小水花让人目不暇接。放眼望去，像无数条游鱼在闪动，千万片鱼鳞阳光下耀眼。
从南岸可望得见北岸，东西两边无际无涯，水天相连。
一波一波的涟漪在微风中缓缓地飘散而去。水中的芦草扭动腰肢，和风而舞。几声鸣叫声吸引了我的目光，天空中盘旋着几只白色的不知名的大鸟振翅高翔。水面上的野鸭惬意地啄噬着自己的羽毛，有几只在湖水中扑棱棱划开了几道水波。浅浅水道上游走的小鸭，脖子一缩一缩。扎进水里的黑鸭尾巴上的长翎竖起来颤抖着。它们时而踩水而飞，时而游走如梭，享受着属于它们自己的水中世界。
水鸟把这里当成了家园，湖水成了它们的嬉戏繁衍之乡。
父子俩顺着河堤的台阶，来到了河面漫水桥上。
桥上有石板路，也有石子路。石子路低一些，水从上面轻轻地流过，蹲下身摸摸水里的小石子，细细的水流漫过手掌，滑滑嫩嫩像握着一条小鱼丝酥麻溜。踏水而行，孩子兴奋地跳起来溅起了水花，一会儿抚弄着水草，一会儿到路边存水多的石缝里寻找小鱼。又拿起一块薄薄的小石片，弯下身甩到河水上，石片在水面蹦了几下，冲起好几处散散漫漫细细的水圈儿……
过了漫水桥，顺着河边的走廊，在格桑花的清香里，在三三两两游人的笑声中，微风拂面，忘却凡尘，悠悠然闲步，也是蓝天碧影下自己的风景。
“爸爸，军舰在哪里呀？大炮和坦克呢？”孩子仰起脸问我。
奥，我想起来了。早听说这里建起了一个军事主题公园，孩子已经缠磨了很长时间，一定要来看看。
“好，咱们这就去。”
问过了湖边的工作人员，知道还有好一段路程，得开车前往。父子俩原路返回，驱车沿公路继续前行，寻找孩子心中美丽的风景。
一串长长的车流缓缓前行，有车停在了公路的右手边。走不了的司机下车询问，传过来话说参观公园的人太多，停车场放不下，只能在公路上靠边停。于是，步行的人多了起来，大人牵着孩子的小手。很快，稚嫩的童声和笑声落进了清清的水波，花瓣里，草丛中……
随着人流蜿蜒而行，在一个岔路口分成了几拨。公园建在大黑河的南岸，一条河堤大道把公园分成了两部分。一根高高的桅杆吸引了我们，顺着路标的指引，一段曲曲折折的小路尽头，一艘军舰矗立在河水中。
孩子跳了起来：“真的军舰，我看到军舰了！”
我也是第一次看到军舰，岸上看得不仔细，还有能到军舰跟前的小路。我拉上孩子，一直走到了能抚摸军舰的地方。
“螺旋桨！看，那么小的螺旋桨！”孩子俯下身惊奇地向我喊。
是的，两排螺旋桨在船底并列着，专门看也不是特别显眼。孩子在家里就说要看看军舰的螺旋桨，那么大的军舰靠它推着在海里航行，一定是强大无比，一定是壮观而美丽的。
螺旋桨确实很小，就像我的榨油厂里配套的提升机使用的铁螺旋一样，表面看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正是这个看似不起眼一直藏在水里的铁家伙，推动军舰在大海里乘风破浪，高歌而行。
“就是螺旋桨。”看着孩子失望的眼睛，我尽我所能地找合适的语言：“螺旋桨肯定用的是非常好的材料，硬钢硬铁。军舰有厉害的发动机给它输送力量。不要看它藏在水里不起眼，拿出来不好看，但那是军舰的腿呀！和我们人的腿是一样的。”
“奥，我知道了。”孩子似懂非懂的眼睛里，观赏军舰的眼神开始凝重和坚定起来。
这是一艘海军的退役军舰。在这里，瞻仰的人们看到了国之重器的厚重和威严，知道了强大的海防能力是祥和幸福、和平安宁的生活保证。
军舰整日颠簸在无风三尺浪的大海之中，海军健儿多么辛苦！此时，一段歌声飞到了我的耳边：
军港的夜啊静悄悄 / 海浪把战舰轻轻地摇 / 年轻的水兵头枕着波涛 / 睡梦中露出甜美的微笑 / 海风你轻轻地吹 / 海浪你轻轻地摇……
折转回来，过了马路往前走了一小段，眼前赫然一片场景让孩子睁大了眼睛：飞机、大炮、火车、坦克……
《孙子兵法》说：“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中国人民空军赠”，五个字赫然与机身之上。
这是一架完成服役使命的飞机，在这里默默地忆往昔峥嵘，看今朝岁月。曾经的英姿昂首蓝天，翱翔于白云之上时，多少双眼睛注视着，追寻着它。希望和盼望装在全国人民的心里，英雄们鹰击长空，保家卫国的豪迈之声响彻云霄，祖国需要一支天上的钢铁长城捍卫我们的天空，大地和海洋。
在过去的年代里，特别在抗美援朝时期，我们的空军很弱小。刚刚从战争中走来的新中国一穷二白，美国就逼迫我们接受战争的洗礼。在朝鲜战场上，没有制空权，中国人民志愿军用血肉之躯磨炼着地狱之火，付出了多少英雄儿女的生命，才取得了抗美援朝的胜利。战争过程中，敌人进行了狂轰滥炸，铁路线、公路被炸得粉碎，后勤物资不能及时运到前线，英雄的志愿军战士困难重重，甚至一口炒面一口雪。作家魏巍在《谁是最可爱的人》一文里，用深情的笔墨赞美了不畏牺牲，英勇无比的志愿军战士，他们忠肝义胆，是中华民族最可爱的人。
现在，人民空军已经是三军之劲旅，他们时时刻刻巡视在祖国的苍穹之上，准备痛歼一切来犯之敌。
火车机头有好几列，它们锈迹斑斑，满身的时代沉浮。每一列机头，都承载着历史的尘烟。在中国人民军队序列里，曾经有一支特殊的部队——铁道兵。那是特殊年代的雄武之师。抗美援朝战争中，用鲜血保障了铁路运输的畅通，成了打不垮、炸不烂的生命线。战争结束后，在新中国的铁路建设中，发挥了无比巨大的作用。随着时代的发展，铁道兵部队完成了历史使命，整体脱掉军衣，成为祖国的建设者。这支英武之师用大无畏的奉献精神谱写了一曲人民军队的赞歌，书写了中国军人人民子弟兵的本色。
大概有十多门退役大炮以各种姿势挺立在陈列场。一位游客讲，有一门滑膛炮的射程是二十七公里。我国今天的炮兵火器中，动辄射程几百公里的火炮比比皆是，但是几十年前，这些大炮都是我国的重装重器，重任在肩，虎踞龙啸。从它们身上，能够体味到战争的残酷，感受到战争从来没有远离我们而去。
坦克是陆战之虎，墨绿色的身姿或昂首、或平视，警觉地注意着周围的一举一动，似乎在向人们叙说着它们的功勋。也许，这些坦克在对越自卫反击战中，披荆斩棘，所向披靡。
游人的赞叹和惊奇之声不绝于耳，小朋友的尖叫和笑声飘来飘去，合影留念的人络绎不绝。
这水，这绿地，这些默默看着我们的武器，无时无刻不在告诉我们，和平才能享受美好的生活。但是，惨烈的战争离开我们只有半个世纪。现在，国际上许多地方还在炮火连天，全世界并不都是花好月圆，安宁与祥和。感谢伟大的祖国，感谢人民军队，感谢国防建设者们！愿祖国繁荣昌盛，国泰民安，风调雨顺，愿人民永远幸福安康，生活在追求美好的向往之中！
过跨河大桥到达北岸，眼前豁然开朗，一大片紫色的花海映入眼帘……
姹紫嫣红的花儿竞相绽放，细细的花香沁人心脾……
姑娘们和花儿一起欣赏自己美丽的倩影，花儿娇羞地摇曳着徐徐清风……
2022年9月18日星期日 壬寅年八月廿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