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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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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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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河十月

我是在淮河两岸出生的,这是一条笔直地通往天际的河流。水与水之间是缓缓的汇聚,然后游走,就像化作一片淡淡的烟,在某个十月的早晨,一路向东,蜿蜒而上。

我的童年也是在淮河的束缚中度过的,在一场淅淅沥沥的场景中读懂了关于淮河的情意。

果然,山的那头就是河,一条浩渺的河。

河水是淡淡的绿,再延伸便幻成了白,一如天边的云落在脚下。微微而开的太阳,半隐半现的白鱼,翻卷的浪,游走的霞。我在水天交接处看见了“白花”,那是朦胧的生于此的白色,不参杂半点不合时宜的色调。不大一会,那“白花”便打了卷,一层层的翻涌着,一浪叠过一浪,一片涌过一片。更纯的白就淡淡的映衬在朵朵的交叠之处,一步步往天际而去。

母亲就这样拉着我的手站在淮河边上。

“妈,你把我拽的太紧了。”

母亲听罢,微微松开了一些,可手心的汗渍依旧湿哒哒的粘连着我。

我抬头望向母亲,她依旧是那个微笑的表情,眼角是纵横的沟壑,有些耷拉的向下垂着。风吹过来,直直的往我和母亲的手心里钻,倒是缓解了不少汗渍的难耐。

我在母亲的手里挣扎了几下,我想脱离这个越来越热的手掌。

从家到淮河边上要走好久的路,那泥泞的小道上满是石子,还有散落在路旁的钉子,一不小心就有可能给脚底扎个对穿。母亲一大早便给我换了双硬底的板鞋,不适合走路,却很安全,这应该是她某次赶集的时候买的。路上,她一直拉着我的手不曾松开,我只需要沿着她走过的脚印,就可以很安全的到达这里。可我还是站立的有些生疼,尽管没有钉子扎我,这个板鞋依旧把我的脚磨出了几个水泡。

母亲松开了我的手。

“要是搁以前,我还可以背你。”母亲的神情更加落寞了,微微眯起的双眼,像是在迎接即将到来的日光。

母子俩一起遥遥地望向河流的远方,直到太阳从薄薄的云雾中跃起,就像是一瞬间照耀在大地上一般,也驱散了淮河上的“白花”。隐藏在水中的白鱼飞了起来,一下子定格在了金黄的两岸。

我撒开母亲的手,拿起一颗石子,随手一扔,那石子迸发出耀眼的光芒,十分璀璨的,淹没在长河之中。阳光下的母亲,迎着朝阳站立,像是课本里的白杨树一样高高地耸立着。

“快了,就快了”母亲自言自语道。

忽然,我看见了一条破旧的船向我们游来,那不大的船,划开一片天际,阳光勾勒出渔舟唱晚的影子。母亲赶紧抓起我的手,快速地向那船走去,我不自觉地低下头望向母亲的鞋,泥泞堵塞着破损的鞋底,却没有堵塞住母亲的步伐。

我和母亲挤着坐在了船头,不大点地方根本塞不下多少东西,只安静的躺着母亲带来的包裹。母亲从包裹里拿出了两个馒头问道:“饿吗?”

我摇摇头,望向了河面。

母亲没有说话,也望向了河面。

近距离看向淮河的水,是不一样的,特别是游荡在上面的时候。小船轻轻地飘,在一阵阵波澜里看见水中的杂质,那是不同于世俗的色彩,和谐的和水的清澈相融合,好似变成了舞动的精灵。总有些落叶会沿着水的流向而去,上面清晰的雕刻着这个季节独有的符号,一片两片三片,在转角处又消失不见。

良久,我问母亲,我们去哪?

母亲伸出手,搅动着平静地水面,风儿吹来,好似有些吹散了母亲扎好的头发。

“去看你父亲。”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很平静,就像刚刚的水面一样平静。

我愣了一下,这是我没有想到的答案。

“是啊,我确实好久没有看见他了。”

这个时候,突然下起了雨,刚刚还晴朗的天气瞬间就变得阴沉了起来。远山好似近了,却也在雨中乌蒙。水打在河面上,泛起了很大的涟漪,一圈圈的荡向远处,一步步向河对岸逼近。

母亲并没有打伞,我也没有,这清浅的小雨好似给一切都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纱布,将这河面又点缀了朦胧。

忽然,母亲抓着我的手颤抖地站了起来,水滴在我们手心间流淌,我顺着她的眼神望去,在那雨幕后面,我们都看到了许久未见的父亲,他正打着伞,在雨中迎接着我们。

(发表于《青年文学家》2024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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