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杨金玲的头像

杨金玲

网站用户

散文
202009/04
分享

哥的轮胎底子鞋

在我的农村老家,邻居哥嫂都是耄耋之年的老人,一年四季在自家的田间地头耕耘劳作,虽然上了年纪但身体倍棒,只是最近几年哥的双腿走路漆关节不会打弯了,双腿僵直,一段不长的路需要走上很长时间,大老远听见鞋底摩擦地面发出声音就知道是他。

因为长期鞋底摩擦地面,穿鞋就比腿脚灵便的人废鞋底子,哥就用架子车轮胎在自己的鞋底上做了一层防护,轮胎虽然耐磨,走起来反倒更加的笨重了,可还是舍不得扔掉,地里干活儿时依然穿着,好处是不怕扎棘针。

秋天了,哥要去山上摘酸枣卖钱,有酸枣的地方多是杂草丛生,荆棘遍地,哥的这双轮胎鞋底子就排上了用场,一脚踩下去根本不用担心会有带刺的杂草荆棘刺破脚底,更不用提防路上的碎玻璃扎透鞋底伤了脚掌,哥很为自己的这双轮胎鞋底子沾沾自喜,只要有时间就找来废弃的轮胎开始比着鞋底的尺寸制作,镰刀割边,锉刀打磨,即是鞋帮子都穿没了,鞋底子依然好好的。

哥年轻时时候是生产队的车把式,天天套着毛驴车给生产队拉煤,从我们居住的上北山到拉煤的地方来回有百十里地,早上去到日头压山回来,去的时候还有鼻子有眼的,回来的时候已经分不清哪是鼻子哪是眼了,整个脸一摸黑都是煤,就看见俩眼白在那咕噜咕噜眨巴 。回来要路过我们学校的后边,那时候整个上北山的路还是土路,风尘雨泥,唯有我们上学的邻村的那条胡同是用石头铺过的,经年累月的车碾脚踩 ,那些石头被摩擦的溜光发亮。

小时候下午放学会经常遇见哥拉煤从胡同里过,胡同的路不但难走,还是道上坡,一车煤有上千斤,哥在架子车的车杆里双手掌着方向,肩上还套着一条布带弓着腰拼命拉,骡子的铁掌踩在石头上发出清脆的啪啪的声音,一道坡上来,人和骡子都大汗淋漓了。

哥就是在那时候学会了用架子车的废轮胎给自己的鞋做底子的,那时候胶底的鞋子不多,多是用破布片粘面糊做成的千层底布鞋,农村的女人一年四季大部分时间都在做鞋,针线筐就是那个年代农村的产物。

哥那时候正值壮年,一双经自己亲手制作的轮胎底子布鞋走起来不但不笨重而且还很有弹性,有种云里雾里飘飘欲仙的感觉。后来农村大集体解散了,土地承包到户,哥的拉煤生涯也结束了,再后来哥由壮年到了老年,至如今的耄耋之年,哥还穿着包轮胎底子的鞋子。

其实哥完全可以不用穿着笨重的轮胎底鞋的,在我们上北山都知道哥有俩有钱的儿子,而且都很孝顺,逢年过节都会开着车带着老婆孩子回来,大儿子在四川经商拥有千万资产,老二在南方开商行也是富得流油,每年俩儿子给的零花钱都花不完,然哥就是喜欢穿着补了又补的衣裳,穿补丁摞补丁的鞋子,一日三餐哥嫂的饭菜也是再简单不过了,地里种的菜,有啥吃啥,冬天不是萝卜就是白菜,夏天不是豆角就是番茄,炒菜时从来不放味精酱油调料,自家树上摘的花椒,放进一捏盐面,喂了几只老母鸡,下的鸡蛋放坏了还舍不得吃,说要给老大老二回来过年才吃,夏天里温度高,结果一百多个鸡蛋都坏了,心疼的哥嫂两天都没有吃饭,一次哥嫂去山外镇上赶集,一块钱的乡村公交都舍不得,俩人硬是脚踏地来回走了四十多里,中午两块钱买了俩馒头,一边吃一边往回走,哥的肩上用棍子挑了一只编织袋子,那也是他们赶集要办的事情,三块钱修了开胶的三双解放鞋。

哥的腿疼就是年轻时拉煤落下的病根,长年累月,来来回回,上北山的黄土路上,哥的脚印和弓背架辕的背影留在了岁月的影像里。

哥说。人老了人老了,人老先从脚上老,一老老到头发丝,一把胡子全白了。然后哥还说。人的命要像这鞋胶底子就好了,咋磨都不会烂呐,就是太沉了,像两坨泥。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