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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金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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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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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姑父

过一道沟爬一道坡,往东走顺着羊肠小道有三里地就会看见一个村子,姑姑就住在那个村子里,我们叫东沟。

姑姑的家在村头,姑父是个盲人,小时候我常常一个人到姑姑家玩,姑姑家有一孔土窑,姑姑和姑父就住在土窑里,虽然是土窑,但姑姑却收拾的干干净净,屋地上总是打扫得一尘不染,土窑的墙壁上是用石灰水掺白土粉刷的,土窑的一边临中间有个把土掏出来形成的小土窑,深不足两米,高有三十公分,是北方农村常见的那种土炕,紧邻土炕是一个用土坯盘出的煤炉,长有一米半长,宽有半米,与土炕连着有一个烟囱粗细的暗道,冬天生了火热气就会顺着暗道达到土炕,家里来了客人就坐在土炕上取暖。

土窑对面是三间瓦房,姑父是个编织荆筐的好手,四五年与日本鬼子最后一战,十五岁的姑父在古城墙上突围时双眼看不见了。

我在故乡生活了六年,所有的记忆都已经模糊了,唯有与姑姑一家的一些往来还记得清清楚楚。姑姑家的院子里有一棵枣树正对着窑门口,与窑洞对面的三间瓦房就是姑父编织荆筐的地方,那时候姑父才四十多岁,是靠着一手的编织手艺养活了一家人,我有三个表哥,姑父每天的时间就是一个人在房子里不停的编织荆筐,然后由我三个尚在少年的表哥挑到集会上卖掉。

我家距离姑姑家不足五里,去她家的路上途径我的小学校,很多时候我是在姑姑家吃中午饭的,以往去姑姑家只要一进院子姑父就能听出是我,就问。是那孩子来了吗。姑父是个和蔼可亲的人,不叫我名字而是叫我那孩子,然后笑着说。你姑给你做好吃哩。

调皮是童年孩子的天性,我也不例外,一次去姑姑家,就想给姑父恶作剧,故意蹑手蹑脚在屋门口屏住呼吸猫着腰看看姑父能不能听见。我发现姑父编织荆筐的双手敏捷灵活,粗细荆条搭配的均匀殷实,随便用手往地上一摸就能辨别出荆条的粗细。姑父说谁家的小狗儿在门口哦,呵呵,你这捣蛋孩子,你姑给你做好吃哩。

姑姑家的窑门口一棵胳膊粗细的枣树,秋天,姑姑会把熟透的红枣给我留着,在我的家族里姑姑是待我最亲的人。我父亲死于那年五月,五个月后的农历十月我来到世上,姑姑一直伺候我母亲到满月,姑姑眼窝浅,说到我父亲时就会抱着我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可怜的孩子,命苦哦。

在故乡我生活了六年,因为与我的哥哥家业纷争,每天打闹不休,不得已母亲领着我们只好远走他乡,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自然就与姑姑失去了联系。

姑姑和姑父早就不在了,姑姑姑父那么疼我,临终却没有送他们一程,也是我一生无法释怀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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