耕牛

耕牛散文）

作者：杨开

故乡山村的耕牛。在那农耕的时光里，肩负着繁重的劳作使命。它和农人一样，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家生活。

春日拂面的早晨。牛栏里的耕牛从睡梦中醒来，迎来新的一天，精神焕发，朝气蓬勃。农人早早为耕牛备好饲草，牧牛人一睁眼，就步履匆匆赶到牛舍，为耕牛送来了新鲜的草料，让它吃上美味可口的早餐。为耕牛一天的劳作充电，迎来犁耙役使。它嘴巴一张，瞬息伸出温润的舌头，倾刻间一把草儿放入嘴里，慢慢吞吞地嚼着。吃着鲜嫩碧绿的青草，胃口大开，吃得津津有味。

“春争日，夏争时，万物适早不宜迟。”庄稼人对农时的珍贵，惜时如金。早春二月，春意浓郁。我的故乡山村，生产队里饲养的一头头黄牛、水牛，身强体壮，毛色光泽，膘肥肉满。屁股圆得像箩筐，四腿粗得像柱头。春耕时节，耕牛的繁忙劳役开始了。

山梁上变成了一幅热烈春耕的图画。那天清早，我父亲手掌犁铧，一头柔顺听话的，膘肥腰圆的大水牛，拉着犁铧，走在前面。行走在湿润的耕地上，迈着沉重的步子。一冬天，霜多雪足，开春一化，土壤变得又松又软，又潮又匀。耕牛在那田野上来往翻耕，明亮的铧板上翻起的潮湿的泥土，齐整的像春天小河的浪头，雕匠刻出的纹路。

那时候，故乡山村农业生产离不开耕牛。它是农村主要劳动力，是农人的重要帮手。犁田、耙田、犁山坡地，都是由耕牛来完成。用它壮实的身驱，踩出丰收的硕果，犁出了美丽的人间。耕牛的每个田野中的蹄印，就像音乐的音符，使乡村充溢着灵气，生机盎然。一道道沟痕就是岁月的痕迹，书写出乡村优美的篇章。它肩上扛着农人盼望丰收的希望，负重前行，来回往返，耕耘在沃土田间。

热浪滚滚的夏天，太阳像发疯似的，越晒越炽烈的季节。这时节，正是故乡农人水稻种植“双抢” 大忙农时，抢收早稻，抢插晚稻。清早，太阳还在村东树丛中睡眼惺松的时候。耕牛们早已排成一个个方队出征了，它们三头一排，三四排一个纵队，从村中的土路走过。农人牵着牛、肩上扛着犁铧，一路吆喝着耕牛来到了田头，小心地把肩上扛着的犁铧放下来。把牛牵到水田里，给牛搭上梭子，套住牛的颈部。牛梭子两端有一个孔，一根绳子在两孔中穿过，牛的拉力传导出去。阡陌田野上，耕牛拉着犁铧，艰难地向前迈进。火辣辣的太阳使它气嚅吁吁，每走一步，使它撒下一河汗水。蹄子下，泥土向后跃动，又被农人踩碎。仿佛踩碎过去一年的苦涩与辛劳，让新生的作物茁壮生长，期盼着收成一年比一年丰茂。

丰收的喜悦。山村的秋天，一派丰硕的山野。田野里稻浪翻滚，稻菽飘香。“稻花香里说丰年” ，一株株饱满的稻穗充满着成熟的喜悦。金灿灿的稻谷，笑弯了腰。耕牛勤勤恳恳，默默奉献，换来了水稻丰收。古人说：“朝耕及露下，暮耕连月出。自无一毛利，主有千箱实。”这不是耕牛无私奉献的高尚精神吗？

点灯省油，耕田爱牛。耕牛是故乡农人的宝贝，寒冬刺骨的冬天，农人对耕牛爱护有加，牛栏做好防寒保暖。牛舍墙缝严实，勤铺垫草，牛栏暖和。冬季备足饲草，贮备清洁干燥的稻草、地瓜蔓、花生秧过冬饲料。那时候，还给耕牛增加营养。冬天给耕牛喂上木薯粉熟料、稀粥、煎香糯米饭，为耕牛补充精饲料。抵御寒冷，增强体质。为来年农业耕作，积蓄力量。

在古代，耕牛早已成为可供人们役使的一种畜力。《诗经》：“睆彼牵牛，不以服箱。”由此可见，当时牛己经成为农人在生活中用于负重、耕田劳作、运输的一种重要工具了。

唱“春牛”。我的故乡，农人对耕牛有着深厚、亲切的爱牛情感。为了感恩耕牛的贡献，就在每年开春之前，举行唱“春牛”活动，唱牛赞牛。运用乡村民间曲艺形式，俗称唱牛戏、唱采茶戏。那曲调优美，朗朗上口。比如，唱词：诸君听我说因由，世间最苦是耕牛。又用铁圈穿我鼻，又用麻绳套我头。赶出田边犁架起，大垌山冲田百丘。深山曲目担在膊，爬地青藤箍紧喉。一世勤劳为大众，还将汗水付东流。奉劝一言留世上，诸君一定爱耕牛。运用拟人化手法，唱尽耕牛的苦楚，令人感动。

舞台上的“春牛” 。竹篾做骨，黑布为身，两名演员钻入黑布中，一人舞牛头，一人舞牛尾。“牛” 还有弯而尖的牛角，眨着明亮的大眼睛，就像真牛一样。随着鼓点声，牵“牛” 的老农边舞边唱：“牛啊牛，春耕时节鼓劲头，又要耙田撒谷种，又要犁坡种芋头。种只芋头碗咁大，阿公吃只去使牛……”那唱“春牛”，祈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那台词通俗易懂，浓郁的乡土特色，表演诙谐幽默，深受村民喜爱。每每村中戏台唱“春牛”戏演出，戏场内人山人海。喝彩声音，此起彼伏。欢声笑语，气氛欢腾。

勤劳坚韧的耕牛，是数千年来农耕的得力助手，为农业生产的发展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如今，在故乡，乡村实现农业现代化进程中，耕牛也正在让位于称为“铁牛” 的拖拉机等一系列农业机械。耕地、耙地、插秧、收割等农活，都广泛使用农业机械。机械化耕作的普及和应用，减轻了农人的体力负担。提高了乡村耕作效率，为乡村振兴插上了科技的翅膀。

耕牛。“寒来暑往度春秋，五谷丰登不计酬。”我对耕牛肃然起敬，敬仰耕牛的辛劳与付出。我对耕牛充满感恩之情，它唤起我的思乡情绪，倾注着我浓浓的乡愁。

耕牛的坚忍不拔、默默奉献的精神，将永远不会退出我们的文化历史舞台！

2021年11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