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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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杨晨
1
“嗨，刘老汉，你这是准备去哪？”一个声音问道。
“我呀！在咱们青石村住了一辈子，临了，临了，要走喽！”他淡定地说。
青石村，原先是没有名字的，之所以叫“青石”二字，听老一辈人说还有这样的一段传说呢！原先村里有一头青牛，它经常在周边溜达，谁见到它谁都会觉得奇怪，为什么村里会有青牛，谁家的？这样的疑问一连好几天，持续不断，可是直到有一天，人们却再也见不到青牛了，而在村西头的山坡上却突然出现了一块庞大的石头，这是上山砍柴的人回来说的，一时间在村庄里传开了。
“这会不会是天降喜临，预示着咱们村今年大丰收”。
“突然出现一块石头，怕不是什么好兆头吧！”
“谁说不是呢！青牛消失了，却多了这么块石头，不会是要出现什么意外吧！”
人们就这样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你一言我一语。这时，有一个陌生的声音开口说话了，“这是上天的恩赐，赐给你们一头神牛，但是当它的使命完成以后，它也就离开了，化成石头，守护着你们的村庄”。
虽然半信半疑，但是当人们抬头想看看是谁在说话时，却连人影都不曾看见。青牛化石，终究是传说，真正的出处也无从查起，更何况也没有人对这个感兴趣，于是，取了前后两字，也就成了名副其实的青石村了。
2
刘老汉家就在村子的东头，距离我家也不是很远。他个头瘦小，走路也不是很利索，好像听说前些年脚受过伤，从此落下了残疾吧！高高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看上去挺有文化的模样，实际上他文化水平并不高，只是高小毕业而已，当年由于家境贫寒，交不起学费，才不得已辍了学，现在提起往事，他仍觉得乃是人生一大憾事矣！有时，他闲着没事的时候帮村里人读读报，念念信，因为青石村的人大都没上过学，在大家看来，他属于文化人嘞！这对于他来说，也有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
他时常穿着一件土黄色的上衣，手里拿着两个核桃，只要别人一问他，“老汉，你拿核桃干啥”，他便会说：“自家种的，个大饱满，拿在手里，还可以练习一下手指的灵活性”，人家一听，老汉这是又给自家核桃打起广告喽！他为人正直，从来不搞坑蒙拐骗的勾当，因此也结交了很多的朋友，正因为这样，他在村里的口碑一直都很好。每当一提起他，人们就有说不完的话题，感觉非要让别人相信自己说的是真的一样。
3
老汉年轻的时候，在外做买卖行当，可是具体做什么的，谁也说不清，他也从不提起，反正是正经生意就得了。但是谁也想不到，老汉福气大，竟然娶了一位温柔漂亮又贤惠的姑娘，第二年，便生下了两个儿子，一个叫大宝，一个叫二宝，两个孩子的到来也为这个家平添了不少的欢乐。
他们辛勤忙碌，抚养两个孩子，供他们上学，也算是弥补儿时的自己没有上完学的遗憾吧！然而时间总在一分一秒地流逝着，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大宝二宝终于长大了……
可是，每当提起大宝，老汉的眼里就闪着泪光，他说：“俺真的不知道，他长大是好事还是坏事，如果不长大，至少他现在还在俺跟前，可惜现在估计人都没了，说什么也晚了，唉！”老汉叹了长长的一口气，不免得伤感起来。
对于大宝的事情，村里没人敢问，也没人敢提，生怕触动他那根敏感的神经，又要好一番闹腾，“哎呀，俺的大宝啊！”不过，听隔壁村的张大婶说：“好像大宝得罪了什么人，因为害怕，跑了，到现在是死是活都无从知晓咧！”张大婶是个热心肠，但也有一个毛病，凡事都爱打听，不问出个所以然来，绝不死心，她问过的问题，都可以写成一本《十万个为什么》了，不管是人家的私事还是家事。所以村里人着实都不很喜欢她，估计这些小道消息也只有在她那里可以打听得到。可惜事实究竟是不是这样，也无从求证，很快就从人们的脑海中褪去了。
但是，刘大婶对此事并没有淡忘，反而越加感兴趣，时常双手挎着两腰，叉开她那圆规式的双脚，站在庭院中，逼问着老汉，“你家大宝呢！”老汉只是一味地默不作声，毫不理会刘大婶，这下可把刘婶惹恼了，大声呵斥道：“你是聋了，还是哑了，没听见俺问你话吗？快点回答”。这时老汉依旧还是不理会，继续着手中的活计，大婶见状，只好无趣地走了，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出了老汉家门。
4
本以为事情就此平息了，该告一段落了，然而故事却才刚刚开始。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刘老汉的家门口便开始忙碌了起来。
“老汉，你真的打算走了，不再考虑考虑吗？”
“唉！不走不行呀，俺害怕再住下去，二宝也要失去了，俺现在可就剩这一个宝贝疙瘩了”。他边说边抹眼泪，心里的伤痛只有自己知道，看见老汉的神情，没人敢再问下去了，大家都来搭把手，一起帮忙拾掇着，嘴里还不时地呢喃着什么。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老汉这么信风水地界，认为他家的地理位置不好，俺才不信这些，啥鬼呀怪呀的，只要自己行的正坐得端，这些怕人的东西才不会找上门来”。
这时，乡亲们纷纷来村口送别老汉，从此以后村里就少了这样一个老实巴交的人喽！看着老汉拉着拖排车，车上载着二宝和他媳妇，有些乡亲落下了眼泪，背井离乡，不知何时才是个头呀！唉，也不知道还会回来吗？毕竟根在这里，老了，老了，也就念家了。
自从老汉离开青石村后，便四处打听大宝的下落，边走边打听，希望能够听到好消息，可惜询问无果，老汉不免有些失望。不知不觉间，他来到了一个偏远的小镇上，似乎没什么人，留下的净是老人孩子，听说那些青壮年都外出谋生活去了。老汉就随便找了一个地方，住了下来，但是他也没忘记关于大宝的事情。
可惜说来也奇怪，自打他离开的那一天起，青石村就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话还得从那个时候说起。
那一天，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村里缺少了天天拿着核桃转的刘老汉。然而，一到晚上，老汉家的老屋总会传来莫名其妙的声响，起初，村里的人们不以为怪，寻思是不是老汉忘了什么东西，又害怕让别人看见，所以晚上再回来拿便是了。之后的几天时间里，冷静了下来，人们突然有些不习惯了，看来老汉真的离开青石村，再也不会回来了。一如往常地平静……
5
就这样，日子在忙碌中度过了，一年，两年，三年过去了，声音又再次从老屋内传出，不觉让人们惊悚。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但却始终没有一个人敢去老汉家一探究竟，似乎看起来成了未知的谜团。然而，村里不乏有几个胆大的，他们觉得跟探险游戏似的，便在夜幕降临之时来到老汉家屋外，站着，不敢轻举妄动，眼睛注视着四周，确认周围一切正常，一如往常的依旧是屋里传出的奇怪声音。其中有一个人，狗蛋，他的胆量是村里出了名的大，由他牵头，后边几人跟着他陆续进了里屋，正在此时，一个黑影闪了过来，狗蛋大叫一声：“站住”，着实把那个黑影吓住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屋子里黑乎乎一片，只有洒下的月光散射在屋里破旧的桌子上，看不清什么东西，只好在屋里四处摸索，终于找到了仅剩的半根蜡烛，不假思索，点燃了蜡烛，微弱的烛光，才勉强看清那人的脸庞，凑近一看，不免所有人都发出了尖叫，“啊！竟然是老汉家的大宝”。所有人心里沉着的石头终于落地了，松了一口气，其实老屋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个跑回来的大宝。
一时间，大宝回来的消息，便迅速传遍全村，从村头到村尾，似乎没有人不知道的，从那以后，大家的心情也舒畅了许多，知道大宝回来了，老汉一家是不是也要回来了……
盼着，盼着，大家的日子也一如往日的平静，可心里却总有说不出的感觉，各忙各的，也就无暇顾及他人了。
突然有一天，村里的小孩一路跑着，喊着，“咱村来客人了，咱村来客人了”，这让村里的大人们都感到惊奇，因为青石村地处偏僻，属于落后地区，谁又会愿意来这呢！当大家都怀着期待的心情来到村口看时，着实吓了一跳，这不就是离开家十几年的老汉嘛！他现在穿着光鲜，与离村时判若两人，后来才知道他在外挣了点小钱，说是要回馈村里了……
可是，令人纳闷的是，跟随老汉回来的只有二宝，他媳妇呢！去哪儿了，怎么不见回来？大家心中的谜团怎么也解不开，老汉对此事似乎也不愿提起，嘴里只是呢喃着什么，“丢了，丢了”，但是人们从老汉的身上却又看不出任何的端倪，害怕再次会戳中老汉心中的伤痛，也就把此事的疑惑埋藏于心底吧！
虽然看似平静的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去了，但是背后的事情谁又能够真正地知晓呢，或许日子总在平淡中过去吧！可是，一个人的出现，却打破了这看似平静的日子，老汉的媳妇竟然回来了，她古铜色的脸上，映射着一层暗黑的光，颧骨很高，额上脸上的皱纹像是用小刀刻在皮肤里，里面满是污垢和灰尘。鼻翼和嘴角两边的弧形褶皱从长到短依次递减，恰似向湖心两边荡漾开来的水波纹。这与她当初离开的时候，记忆中的模样大有不同，让村里人心中的疑惑加深了许多，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改变了曾经的模样？当老汉见到自己的媳妇时，眼神中透露着欣喜的神情，说：“孩儿他娘，你可算回来了，俺还以为你真的丢了，再也回不来了，你看，五年了，俺都没再另找，就等着你回来啦！俺相信你一定会回来的”，这时，老汉的媳妇流下了伤心的泪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到地上，哭着说：“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两人相拥而泣，早已泣不成声，可能心里面的苦痛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吧！积压了五年的情感终于在相见的那一刻爆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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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起这些年的经历，老汉沉默了许多，似乎是心中的疤痕，许久，老汉才勉强说出一句话来，他说：“这些年是发生了许多事，俺也不愿再提，俺对不起孩儿他娘，没让她过上一天好日子，净跟着我吃苦遭罪了，五年前，还……还把她给弄丢了，如今我是在外面挣了点小钱回来，咱也算是有钱人了，但我却终究愧对我的糟糠之妻”，老汉的这一席话，感动了所有人，不忘根，不忘本，依旧做到心净如一，实在是难得呀！
说着说着，天色也似乎毫不识趣。
夜色渐渐降临，天也暗淡了下来。
看着他俩手挽着手，肩并肩地走在乡间小路上，直至茫茫的暮色埋没了他们的身影后，大家的心里也不免地发出了一句感慨，估计最浪漫的事也莫过于此，就是陪你一起到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