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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成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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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0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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豌豆情思

豌豆荚儿下来了,我不止一次又一次地买,而且是一袋子一袋子地囤着,满满当当地挤在冰箱里,直到实在放不下为止。期间也是一边吃一边续,每年都是等着买完街上再也没有了它们的踪迹。有时候也去超市内观望那些干干褶褶的,我想等买不着新鲜的豌豆的时候,也要尝试着买一次,泡开煮了像奶奶那样包一回豌豆包儿。

在我的记忆里,从打我记事儿起,奶奶就很老了,老得我感觉那双小脚儿随时会离开我一样,所以整个童年我都在担心她会随时离去。奶奶好像很爱包豌豆包儿,全然不知还有红小豆一样,不知道是豌豆便宜还是自己种植起来方便,也许是奶奶觉得每年都是豌豆下来的最早,即使自己活不到秋天也能再多收获一次吧。反正我只记得奶奶包过豌豆包,放糖精也甜也挺好吃。那时候大约是在上个世界70年代初期,当时我只有几岁,印象最深的就是能吃什么了,最感兴趣的也就是吃,瓜果梨桃能吃到但是少得可怜,相比较香瓜、西瓜这等奢侈品来,毛桃是最容易获得的,隔三差五就能从街坊要几个来。

因为奶奶家没有桃树,只有当街门口一颗大榆树,虽然奶奶说榆树钱儿也能吃,但是比起瓜果来,我认为是啥用也不顶,甚至都不如向日葵那么招人稀罕。多年以后我才知道,由于菜园地面积太小的缘故,家里人口多的一般都不种植果树,说是欺园子里的庄稼,树根占地下面积太大,树根盘踞的地面上的地方除了草啥也不爱长。

如果菜园里有那么一颗果树,也就意味着树周围至少5平方米半径左右的地方颗粒无收,这在当时的物资匮乏年代不可能浪费那么多地里资源的,只能是一切以口粮、生计为主。我常常看见奶奶在园子里忙乎着,就那么几条垄被她精心无奈地支配着,似乎奶奶没有什么钱去买特定的种子,只能东家要点、西家求点地拿来种。豌豆也是谁家不想种的被奶奶如获至宝地拿来种上的。等收获的时候,也不舍得就煮青角吃了,而是要晒干备存包豆包多吃些时候,日子就是永远这么打算着过,也许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的存在,奶奶不得不更精打细算拿什么喂养我吧。

至今我也感觉,本来奶奶的生活不用那么紧巴的,谁要是再舍出一口也够奶奶过上更好一点的。可是在我的印象里,奶奶就是那么年老无力地终老的,爷爷也是一样力不从心地省吃俭用,好像不剩下一点明天的口粮就要断顿一样,他们把那常常见底的米口袋抖落了再抖落,为的是哪怕再多有一粒粮食滚出来也好。我为此常常难过,谁能帮帮呢?

说真的,在爷爷奶奶活着的时候,我是弱小无力地幻想着,让我多受些苦愿意使他们健康长寿些,可是就是天不遂人愿,我等来的不是他们生活的好转,而且他们年岁迅速地衰老,就在我离开故乡回城上学的三年后相继去世。那些年除了世上有我在想念他们之外,估计没有谁会记得他们的过往,后来父亲的暮年常提起,我才知道父亲也跟我一样,也一直在思念中悲伤,甚至父亲比我还多一层愧疚,毕竟父亲的晚年生活条件是改善了许多。

父亲常念叨的是,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如果当年生活不那么窘迫,至少可以满足爷爷喝酒的嗜好,也可以满足爷爷想吃尖椒的愿望,再有爷爷想写字连张像样的纸都没有,所有留下来的只言片语,都是写在堂弟的作业本背面的;甚至还可以满足奶奶想念镇上的红糖、小豆包、绿豆糕、炉果、河东的小米等等,这些东西现在看来不算啥,怎么当时实现起来那么难呢?我的心情现在也如老年的父亲一样,愧疚中思念折磨着人生。

其实,豌豆包真不是奶奶的最爱,那是奶奶没有办法获得其它食物来源的情况下,不得已而为之的,还有一种情景就是,奶奶还会制作葫芦条,也是别人家不要的拿来,还有窝瓜蛋子等等,都可以炖巴炖巴吃了。可是这些我也都不爱吃,没办法就可怜巴巴地用它们填饱肚子吧。为此,我常抱怨一些,抱怨的是假如别人也像我一样爱爷爷奶奶,那么他们的生活绝对可以更好一些的,不是吗?

正是因为这些貌似不关我事的原因,我对一些事物还是心存芥蒂,尽管物是人非过去了许多年,我还是无法理解一些可能的力量,可以帮助我去完成我没有办法完成的事情,那就是替还未长大的我,孝顺一下风烛残年的爷爷奶奶。尤其让我不解的是,那些见面时常在我耳边喋喋不休说着自己的赞歌的事情,我确实从心里反感甚至确定只有我自己在思念。

于是,我再无惧可以更紧密的亲情,一部分以对待爷爷奶奶的态度来决定我的亲疏,有的是以对待我父母的态度来决定另一部分的亲疏。逝去的再也无法弥补,谁告诉我可以补救,我不相信言不由衷的话语会对我多么地好。我完全可以知道除了我没有人知道爷爷奶奶爱吃啥,所以我的思念方式就是时常买来他们爱吃的我记得到时候吃。豌豆是其中之一,别的我也在一直爱吃着,为的是默默记得跨越时空的隔辈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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