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十岁不会得关节炎,可我得了,而且很严重。当时公社卫生院不敢接诊,是颇有见识的父亲坚持让打封闭才能站起来。当时的愿望只要能走,不管什么姿势,也就一直蹩蹩拉拉地走着。大前年晚秋,出了点意外,左腿罢工了。鉴于多年的经验,我没去医院,先买了副拐,在家养了三个月,能试探着迈步才挂了外科门诊,年轻大夫看了我的步态肯定地说“没事,回去养着吧!”再一个“伤筋动骨一百天”,情况没有好转。又去了地方医院,一位花白头发的大夫埋怨我不该半年后才就医,并说“我给你擖扯擖扯吧。”说得轻松,听着聚冷。也顿感形势严重,一时没了主意,拿着核磁报告连续咨询了几个大夫,都建议“做个修复吧。”期间碰见个患者术后黏连,对他的疼痛我感同身受,不忍自己的腿再受创伤,直到唐山二院的专家说“手术效果也不是太理想。”才合了我心意,他一连几个“不着急”帮我画了个希望的大饼。
两条腿以伤员的姿态走了四十多年不容易,可算劳苦功高,以后的路还需要它支撑,为此决定好好养着,转眼竟是三年,它能自主走一会儿,但行不远,且是直杵着总像够不着地似的。出门必须用拐。好在双拐的质量不错,一直坚挺。从开始不好意思出门,到慢慢适应、习惯,也就离不开了,它是我的胆,觉得有其伴余生也算稳妥。
由于运动少,身体逐渐虚弱,闻不了尘土,碰不得冷凉,有时开个窗户都能感冒,免不了各种药物维持。
那天又去医院,在走廊被一个人急匆匆地超过,她歪着脖子痛苦地进了诊室,等我走到门口时,大夫正在她手上运针,并叫她“转!”她小心翼翼地转着脖子,随即轻松地扭动:“哎,好了!”
大夫没有在意她的夸奖,淡然地坐回椅子,问我的情况。看着那人活动自如的脖子,我突然想到了自己的腰,因为它疼,在近一年的时间里我都是躺在床上用手机写东西,彼时,真没想起腿来,或者说我忘了它曾有伤,已经接受了拄拐走下余生的事实。
在大夫给我行针时,我爱人说了我的腿疾,大夫随即来到我床头蹲下,仔细问了哪条腿、什么情况,然后就在我的胳膊肘和小手指根部用了针。说实话,我以前用过针灸,都是在膝盖、小腿和脚踝。眼下,看着胳膊肘和手上的三根针觉得离膝盖太远了,远得有点飘渺,恍恍惚惚地居然睡着了,梦里卸下了所有的痛。
是轻微的拔针动作把我唤醒,起身下地,穿鞋走人,一气呵成毫无障碍,居然忘记拿拐,有点健步如飞。不可置信地努力回想之前的步态,又仔细感受当下,对比后确定是能抬腿,并与地面有弹力地接触,毫无疑问,腿活了!
过去听人用“头疼医头,脚疼医脚”形容庸医。我还勉强为其开脱,病症吗,总要有个表象。经过这次,才真的懂了这句话的意思,更服了老祖宗经络学的神奇玄妙。
出于感激,特意问了大夫姓名,记在心里。一位大眼睛的年轻妈妈,她和蔼热忱、技艺老练,在她身上我看到了中医的光芒,而我是借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