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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仁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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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4/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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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隆的摩托声震碎了山谷的宁静,路边的几根蒿子还在摇摇晃晃,摩托却已拐过了几道弯。晨雾还未散去,拍打在脸上,冰凉的。牧羊人骑着摩托,行驶在崎岖的山沟里,带着老婆孩子,准备去山沟深处的羊圈。

子午岭的边缘,森林还算茂密,阴面的山坡总是绿油油的,阳面的山上难免会有黄土裸露。黄土高原的地貌像一张张千层饼一样,山体呈现台阶状,像是人工的梯田一样,老人们常说,这是当初猪八戒用耙子挖过留下的痕迹。当地人过着半牧半耕的生活,依赖着山脚下平坦的地形来种田,依赖着大山来放牧。

颠了一路,沿着一条越来越窄的沟底小路,牧羊人来到羊圈前。参差不齐的枯树杆围成了一个半圆形的羊圈,羊圈的一边依靠着凹凸的墙体,墙体上开着几个窑洞,这是先人们住过的窑,有的塌了,有的窑口堆满了土,现在用来做羊圈,给羊群避雨。深山里特别的寂静、阴凉,清脆的鸟叫声在山谷里回荡。人一到羊圈门口,羊群就开始咩咩地叫,习惯了吃玉米的羊,知道马上就可以冲出去吃满地的玉米粒了,可今天牧羊人有别的事,要给羊灌驱虫药。羊群被赶到小圈里,经过圈门口时一个一个数一遍,羊群很听话,知道该怎么走。小圈里的羊群,个个头挤着头,身贴着身,牧羊人猛然一冲,捉住一只羯羊,骑在羊的后劲上,抬起羊头,用力掰开羯羊那紧紧咬合的大嘴,一只手摁住羊的舌头,妻子拿着一个灌角,把几粒药敏捷地伸进羊的嘴里,然后上扬,只要听见“聒儿”的一声,牧羊人就知道羊把药咽下去了。

朝阳还没撒到羊圈,牧羊人的额头上躺着几滴汗珠……

阳光照进了门槛,地上也躺着几滴沾了尘土的水珠,几经脚步后就散开了,干裂的墙皮耷拉着,仿佛随时要掉下来,黑乎乎的窑顶上挂着些许尘穗,哪里的虫子寻着这温暖的地方搭窝了。灶火门里冒着阵阵灶烟,两口大锅冒着热气,连接着灶台的炕头上随意地扔着一双破手套和几把凿子,老旧的床单已经模糊到看不清上面的图案,炕洞门也冒着烟。

每家牧民的羊圈旁都会有个供人歇脚的窑,这里是牧羊人的第二个家。不像草原上的牧民,当地牧民不会时常的迁徙,只是在距离家较远的山沟里某个固定的地方放牧。从前是可以在家附近放牧,但后来因禁牧政策,为逃避罚款,维持生计,一些牧民卖掉了羊群,一些牧民撤向了深山。

羊群习惯了当地的高山溪涧,像勤劳的当地人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远离田地的牧场,羊群可以自由懒散地上山,晚上也能寻见回家的路。牧民和羊群的关系千丝万缕,羊群总是有着不可小觑的价值。

春时又到,漫山遍野的杏花染红了这个季节,山岭上,沿着羊群走过的小路,随风散落的杏花瓣映照着它与果实的身影。羊群每天都走这条路,从山脚下开始沿着小路,经过杏树下,顺着山岭翻走。杏花花期不长,可在羊群眼里,杏子的果实期是漫长的。

杏子成熟的季节,羊群会吃掉杏树下掉落的杏子,好的坏的无关,都进了它们的胃里,晚上就开始翘草。牧民第二天一大早,赶着太阳还没上到院畔,就来到羊圈了。初阳刚起,羊群懒散的躺在羊圈里,咯嘣咯嘣的咀嚼着杏核上残留的杏肉,咀嚼三两下,嘴角随意的掉下几颗核儿,有的湿润光亮,有的上面还粘着反刍的草。牧羊人提着撮子,喊几声,羊群慵懒的伸伸腰,走动几步,休息了一夜的羊群,当人进羊圈的时候,总要起来修整一下,排便或撒尿,解决完私事就凉快去了。天气很炎热,羊粪里散落着杏核,牧羊人蹲下来,一边捡一边向前挪动着,烈日照射下,羊圈里散发着恶臭,叫人无法呼吸,牧羊人蹲着向前挪一步,再挪一步,额头上的汗水流到了下巴尖,滴在了羊粪上。杏核的价格并不高,但勤劳的羊群带回来了可以卖钱的核儿,牧民们怎么舍得扔呢?

杏树的果实期很长,从绿皮杏子开始,到杏子成熟落地,最后变成一层包裹着杏核的干脯。在这期间,傍晚的羊群总能满腹而归,踏过山间小路返回羊圈,又开始了一夜的咀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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