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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仁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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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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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

冬冬脸上干出一道一道细小的裂痕,手指上的倒刺血刺刺的,比起上初中的时候,他更瘦了,几年打工奔波下来,使他习惯了撇着腔说话。

二中门口聚集了几个学生,远远听到几声呵斥声后就没了动静,冬冬和几个学生蹲坐在阶梯上。二中的门卫大叔走了过来,“你才这么小,不念书能干什么?初二都上不完?”冬冬看了看门卫大叔,低下头,抹了把眼泪,沙哑的声音里隐约蹦出几个字,说:“我不念了,念不下去了。”冬冬站起身,同学拉住了他,说:“那你至少把初三念完呀,出去打工也没人要你。”“不念了,我学不会,反正又考不上高中,王杆子去年找他舅就进厂子了,他叫我过去,在这什么也学不进去,还不如打工起,反正那么多大学生都在给初中生打工呢。”冬冬回家了,爸妈也放弃让他再回学校了,“念不下就算了!”父母们经常这样说。冬冬在家待着,觉得自己终于解脱了,在家看电视,或者出去找村里不念书的朋友吃喝玩。

镇子上有一所初中,初一的时候,教室还是挤得满满的,到了初三,教室里已经变得空荡荡了。

炎热的夏季闷得让人窒息,晌午时分,昏暗的窑里,弥漫着浓重的烟味,不时传来几声咳嗽和讥笑声,冬冬和他的朋友躺在炕上,两人争抢着手机来打游戏。窑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父亲大喊道:“冬冬,去崖头上把羊看住,换我回去吃个饭!”冬冬和朋友上到崖头上,朝着羊群喊了几声,就蹲在了山畔。在山畔边看的很远,冬冬对朋友说:“对面那个山,你一直往过翻,能翻到哪里?”“沟里面那个山,上去就是一大片茆,你要是再往前走,肯定能碰见草原。”冬冬看着朋友,突然说:“王杆子说我们是未成年,他舅说不要未成年人进厂子。”“啊?那咱们干什么去?”朋友问着……

一群人坐在路边,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冬冬母亲跟谁家的男人跑了的事,都说是冬冬父亲不争气,邋里邋遢的,冬冬母亲跟着一个有钱的男人去外地打工了,一点信儿都没有,真狠心丢下两个孩子。本来冬冬和姐姐在家待着,父亲去放羊了,母亲说是去赶集,但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了。冬冬父亲酗酒成瘾,经常喝的稀碎,黑瘦的脸上总是挂着些鼻涕,见到人要么是鼻尖黑作一团,要么总是吸溜吸溜地吸着鼻涕,像一个邋遢的小孩,收拾不干净鼻涕。冬冬和母亲很像,母亲脸很红、很圆,长长的斜刘海半遮着一只眼睛,但为人很热情。

一年后,冬冬跟着叔叔去学习泥瓦匠,但一个月后就又了回家,在家又晃悠了一年,之后辗转去了苏州的一家电子厂。临走前父亲不在家,冬冬向二伯借了五百块钱,和朋友一起出发去苏州。

毕竟是刚过年,山上还盖着厚厚的大雪,冬冬和一个朋友骑着摩托去镇子上坐班车,衣服穿得不是很厚,走了二十里路,摩托车后视镜已不见了踪影,刚赶到镇子上班车就过来了,车上人多还算热乎,冬冬脸彤红地发痒。两个多小时到了市里,接着去赶下一趟班车辗转去西安,第一次出远门的冬冬在西安找不着南北,一部碎屏的智能手机也十分卡顿,没人留意他从哪里来。傍晚赶到了火车站,在火车站工作人员的帮助下,他带着一张去往苏州的无座火车票进了站,他听了一夜的哐啷哐啷声,也感受到空气变暖了,只是蜷缩在两节火车的连接处,在地上坐一会儿,躺一会儿,迷迷糊糊天就凉了。

第二天晌午,王杆子在苏州站等到了冬冬,冬冬深黑的眼袋下却透漏着兴奋,他对大城市充满了疑惑,也对进电子厂充满了想象。第二天冬冬被带去体检,晚上住进了一个四人间的宿舍,冬冬说着蹩脚的普通话,在宿舍里安顿了下来。

轰隆隆的机器吵杂声里,甚至听不见对方在说什么,密闭的空间里充斥着油漆的味道,日光灯二十四小时不停歇,冬冬经常深夜里站在机器旁边拨动着什么。半年后,冬冬回家了,听说是要和亲戚去一家纺织厂……

村里的学校撤了好多年了,从前在放学的路上学生们会排成三路纵队,而现在的学校门口已是荒草凄凄,山里的人仿佛没有从前多了,或是都为了孩子念书,去镇上、县上租房子去了,冬冬也是,只是到了初中就寄宿在学校里了。

正月里爱下雪,一大早,笨重的时分蹦蹦车便轰隆隆地响了起来,车上堆满了玉米秸秆,秸秆旁随意地扔着一个脏兮兮的粉色书包,一个脸黑男人坐在驾驶位上,旁边坐着一个小姑娘。这是冬冬的堂妹要开学了,冬冬二大前一天要去镇子上给租的房子烧炕,热乎一下。冬冬半蹲在秸秆上面,准备跟着去镇子。颠簸了二十里的土路,到了镇子上,冬冬跳下车,便去找几个朋友喝酒了。大路上留下一串脚印,通向了某个方向,却又不知道通向了什么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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