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媳妇

西北的冬，往往是刺骨的北风没日没夜的吹，吹的大地都皲裂了。但总有几天暖和日子，专门留给忙活一年的老农来操办家中大事。

农历腊月，也是最冷的时候，不过，这天，天气却十分暖和，应该是，老天爷吹了好一阵的风，把自己都吹累了，得好好喘口气了。李平安，今天也穿上了刚买的好几百元的新外套，要不是儿子结婚，自己哪舍得穿这么贵的衣服，自己啥时候这么“人模狗样”过。想当初自己结婚的时候，衣服还是穿自己大哥当年结婚的衣服。想想，李平安眼里就充满了泪水，顺着沟壑纵横的黝黑脸庞似乎就要流下来，李平安，感觉不妙，赶忙用蒲扇般的，跟被北风吹的皲裂一般的黄土地一样的手掌，擦了擦快要溢出来的泪水。“唉，老了，狗尿尿都多了，儿子结婚大好事，流球的眼泪。”

儿子，李有文，千顷一棵苗，小时候取个这个名字就是希望他能够让老李家祖坟里能冒出点青烟，现在看来青烟没希望，取个媳妇过日子，我李平安也就死的安心了。只是这日侬的彩礼钱啥时候才能还得上。想到这，李平安伸手在里边衣服兜里捏出一个皱缩干瘪的烟盒，捏捏，还好，昨天抽的还剩一根烟，又从裤兜里掏出一支崭新的打火机，点上，看看左右都是来帮忙的左邻右舍，自己走到北房台阶上，默默抽起来。

儿子，读完初中就辍学了，今年三十了，好不容易花钱请村里他本家三婶介绍了个对象，前前后后七八个，一看家里这烂怂光阴，头不回的就走了，这次好不容易又介绍个，家里也是穷光阴，有个二十的兄弟，自己也是离过婚的，老李本来是极大的不同意的，可是有啥办法呢，再看看村里这几十个快三十的小伙子，天天没日没夜的苦，还打着光棍，心一横，算球子了，娶吧，总不能让娃打光棍吧，那对不起先人。儿子，刚开始不同意，还是老两口，做了好几天的工作，就差叫着先人出来帮着说了。做通儿子的工作，接下来就要谈谈彩礼钱了，老李本来以为，女方是二婚，要不了几个彩礼，谁成想彩礼一口气一十八万，今天，十八万算不得什么大钱，但是对一辈子在黄土地里刨食的农村汉子来说，却是十足的难。农村娶媳妇都是这个价，人家都说现在养女子是收藏黄金，养儿子就是高利贷。算下来。种的几亩地，在这个缺水的南部山区干旱带，一年勉强够自家几口人的生活。不过，幸好这几年老两口在砖窑干活，连着儿子这几年打工攒了十万元钱，还差这八万块钱，娘家还要辆车，说要写在女子的名下，又得六七万，在哪凑这些钱。老李愁的，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起了夜，一个人在大门外抽着自家地里种的老旱烟。

早些年，自己也抽不惯，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两年也慢慢习惯了，感觉还挺好，抽起来不比小卖部里的烟次到哪去。转着转着，好像知道跟谁借着钱了。烟也抽到根了，李平安用手狠狠捻了捻烟头，撒了泡尿，回屋还是睡不着。

好不容易等到了天亮，他赶紧起身，穿着拖鞋就跑到他大屋里去了。进去，他大还在炕上坐着呢，他妈出去锻炼去了。“大，起来了，我妈呢”，“出去锻炼去了”说完吭吃吭吃的穿上衣服，又咳嗽几声。“有啥事”？李平安搓了搓手掌，恨不得从上面搓几斤灰下来。“大，这有文，结婚呢，缺两个钱，你看能给我拿点吗”。他大眼睛都没抬，把拿起来裤子有放下了。“我没有钱，我跟你妈一个月还靠那点养老金吊着命，没有的，一分都没有的。”正说着话，他妈从外面回来了，头上缠着带着花花的丝巾，取下来脖子还带着明晃晃的一条金项链。听媳妇说过，村子里都说这条项链要几万呢。“咋了，这么早就起来了”还没等李平安说，他大说话了“娃，早上过来要借钱呢，我给说没有”，“就是的，没有钱么，我跟你大还是靠着那两个养老钱吊命呢”。“妈，我给有文借钱娶个媳妇呢，都谈好了，就差几万块钱”。他妈把脸沉下来，“没钱，娶啥媳妇，你大当初娶我的时候一分钱都没掏，这还娶个二手的，还要那么多彩礼，算了，不娶了，一个人还是能过，咋还不能过了。咱村里那么多光棍，都不着急，有文着急啥，过两年自己白领一个回来。你大哥那个儿子都白领的。”李平安，一句话也没了，老两口跟商量好似的。他藏着发红的黑脸出了北房。都不知道怎么到的东房。回到房里，自己把头蒙上躺下了。自己本来不想张口的，但是，娃娃结婚等着要钱呢。那老两口有钱呢，自己知道呢，去年才卖了那剩下的五头牛，咋能没钱呢。自己大哥的儿子娶媳妇哪是白领的，那老两口添了十万块钱，还宰了个牛，这些川里人都知道了。怎么能没钱呢，怎么能没钱呢，找谁去借呢，这是我大我妈吗？

过了两天，李平安，终于凑够了彩礼，村里人都说，是他把农村这院地方抵押给了银行，又跟村里的，邻村的，好不容易凑够了钱。等到上门提亲的时候，娘家又变了卦，说女子不舒服，等几天，钱先放这吧，过两天就选日子，李平安也不好说什么，这么多人在，娘家人不能把钱拿跑了。

过了一段时间，选好日子，去女方家里给日子，但是，一进门，娘家妈张口就在要两万，气的儿子就要走，李平安，赶忙拉住，又跟女方家长讨价还价，最后又掏了一万。这才定好了日子。

李平安擦完眼泪，看见总管来了赶紧上去，从裤兜里掏出一包新烟，取出来给点上。这次结婚大小事还得总管给照应着，不能把人家给慢待下。

一声鞭炮，送亲的队伍到了，李平安赶忙擦了擦手，跑出去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