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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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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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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至纯烟火味

有一种味道叫烟火,它伴随着灶塘里草木的燃烧缓缓升起,携带着烹油的香气,钻入灶台前忙碌的奶奶和外婆的衣衫,熏染着她们的手、她们的脸。这是一种独特的味道,自呱呱坠地时起,我就在带有这种味道的双手之间来回传递,这儿拱拱,那儿嗅嗅,熟悉了这种味道,我不再用嗷嗷哭声向这个世界宣誓我的存在,而是在那双臂弯里学会了安静。

这种味道,和母亲的乳汁一样,滋养了我幼小的生命。此后,它调入了一瓢饮、一箪食,源源不断地进入我的胃肠,又通过我的血液、我的毛发散发出来,塑造了属于我的烟火气息。习惯了这种味道的我,经常溜进奶奶和外婆低矮昏暗的灶房,她们会留下我最爱吃的饭食,笑吟吟地看着我狼吞虎咽。我总奇怪,母亲干净的西风灶,和名目繁多的调味料,却很难烹出奶奶和外婆的味道。

人的一生,似乎走出生命的原点越远,给人的感觉是,取得的成就越高。我毫无悬念地陷入了这个漩涡,以追求进步的名义,心甘情愿的被凌云壮志激励着,甚至裹挟着,去寻找属于我的诗和远方。

诗意是美好的,美好得有些幻化,甚至抛却人间烟火,但每个人终究都逃脱不了为了活着而吃饭的生存困局。远方注定有荆棘,也会有满足和刺激,在迷眼的都市,在一个个远方,一次次尝到了新的美味----这是大众评判标准下的特色美食,满足了我的口舌之欲,也拓宽了我对美食的认知视域,我不再光顾奶奶和外婆的灶房,甚至嫌弃她们沾满油渍的抹布和碗底的草木灰,大铁锅里炖出的混沌的饭菜更难以吊起我的食欲,在她们离世前,走出他乡的我早已忘记了那种味道。

或许是人到中年,或许是离乡太久,年关,勾起了我回乡的冲动。那年,母亲去城里弟弟家带侄儿,我固执地带着妻子女儿回到乡下老屋过年。走出这么久,我发现自己依旧迷恋着灶塘里哔啵作响的火苗、刀与案板碰撞的嘟嘟声响,还有揭开锅盖时水汽氤氲的画面,这毕竟是童年浓浓的年味。

奶奶和外婆均已离世,母亲又不在身边,我们不得不面对冰冷的厨房。冬日的严寒里,妻子对柴火灶一愁莫展,劈柴挑水、生火做饭的“重任”自然落在自幼见惯了奶奶、外婆和母亲在乡下灶间做饭的我的肩上。

按照儿时的记忆走进灶房,当年灶间的场景可以回忆却不能被复制,甚至是简单的重复。煮面蒸饭均不是问题,炒菜却成了难题。菜切配好了,才发现煤气罐里早已没有了煤气。寻寻觅觅,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以前用过的蜂窝煤炉,可是,却没有一块蜂窝煤。我不得不用最原始的办法,在蜂窝煤炉内烧起了柴,哪知,灶间烟气四溢,呛得我直流眼泪。揭起锅盖,烟气沿着炒锅上沿往锅里倒灌,柴火灰白色的灰烬也飘落进了锅里。

狼狈不堪地炒好了菜,却带有一股浓郁的烟熏火燎的味道,这是一种久违的味道,我担心难合妻子女儿的口味。然而,令我意想不到的是,妻子女儿连连夸赞菜香。

我突然妄测,或许在人类记忆深处,始终有一种篝火烧烤食物的味道,而对我来说,就是奶奶和外婆低矮昏暗的灶间烹出的食物的味道,是人间至纯至正的烟火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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