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河网的小民工

1974年发生了许多事。

这一年春天，我在林业队当护林员。春季农忙，我和社员们一起种地。完成了春耕生产。

夏天到了。一个让人兴奋的通知也到了。大队让我到郭荒地小学教书。任四年级班主任。教书是我梦寐以求的最好的工作。只可惜，我为了整顿课堂纪律，治了大队书记的儿子，得罪了大队书记，仅干了三个月，就被免职了。又回到林业队劳动。和社员们一起完成了秋收。

冬天到了，修水利工程排上日程。全县重点支持低洼的绕阳河乡修河网排水工程。公社要求每个大队出一个民工连，每个小队出一个民工排。好在林业队社员人数少，不用组队。

（1）有幸当民工

一天，大队通信员来林业队给队长送信，让我参加华家小队到绕阳河出民工。真是巧了，整个林业队就我一人出民工。我心里明白了。大队书记的报复心理又作祟了。我只得服从，有幸当了修河网的民工。

10月20日早上，天还没亮，我们就坐上了大马车直奔绕阳河公社出发。

绕阳河公社在黑山县的东南方，距我们家约180华里。马车要走一天的时间。中午，我们在二道境子公社小歇，车老板给马喂料喂草。我们也下车走一走，长时间坐车腿都麻了。在街道的背风处，我们吃着自己带的干粮——玉米面饼子，咸菜疙瘩。半个小时后，我们又赶路了。大约在晚上五点左右，我们到了绕阳河公社长沟沿村。分散住在老乡家里。

第二天，我们就到了工地。我们的任务是修一条排水河渠。在测量好的地方开挖，将河里的土挑到岸上修成堤坝。每个小队民工排都分了任务，要求在两个月内搞好。落实到人均每人每天六立方实土方。

我们就开始了挖土挑土。男民工挑土，女民工挖土装土。

我当时18岁，个头刚刚一米五，很瘦弱，根本挑不起土蓝。挑起扁担，土蓝就脱地了。队长也让我拿铁锹装土。

我努力的挖着，装着。一天下来浑身都是痛的。一连干了一个星期，手上打了水泡，苦痛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那些身材高大的男劳力，仗着一身好力气，偷奸耍滑的干活。领导在场时，把土蓝装的满满的，冲着向堤上跑，博得大家喝彩，领导一走，就说累了，靠在沟里睡大觉。所以，工程进度很慢。平均每人每天才完成四方土。

这天晚上，队长和民工排干部在一起开会聊天。讲到工程进度，居然有人怨女人和弱劳力。

“来了那么多的女民工，哪个能挑土哇，还有几个小男孩也只能装土。他们也背着任务，顶个人头来的，谁给他们背任务哇”。这种埋怨声越来越大。

我听到他们的说话，心里气的很。明明是那些壮劳力不干活，还怨别人。如果没有人挖土装土，任务就更难完成了。

我年级小，身体弱，可是，我不服输。我跑到工具房，挑选了一个钩子短的扁担，又选了四只土蓝，一把平锹，藏在一边。

第二天，早上四点钟，我悄悄的穿好衣服，拿起工具，赶到工地开始干活。

我拿着米尺量了一米宽六米长的一个长方形，开始挖土装土。我一次装满四蓝土，然后挑两次上堤。再挖土装土挑土。这样，我挖下一米深，的一个土坑。然后一点点向前挖。工地上就我一个人，我自己干的热火朝天。累了，我就吃点干粮继续干。一直干到早上八点，工地上来人了。这时，我已经完成一半以上的工作量，也就是挖了一米宽一米深四米多长的一个地沟。

排长非常惊讶。说：你是否还没吃饭？快回去吃饭吧。我和排长说，别动我的地沟土方，吃饭后，我继续干。

吃过早餐后，我又开始干活了，大概在下午两点左右，我完成了一天的工作量。收起工具回去休息了。我单干了一天，证明了我的劳动能力。我没有拖全队的后腿。

在我自己单干的第三天，公社党委副书记籍宝祥来工地慰问。

籍书记来到我们民工排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他看到一个瘦弱的小孩挖土装土挑土，一个人干得热火朝天。就问排长：“那个小子是谁？”排长回答说：“是杨成侶的儿子小军。”

籍书记大怒：“老杨书记的儿子还不到十八岁，你们就让他干这么重的活，如果把人累坏了，你们对得起老杨书记吗？！”

我父亲是八家子大队的书记，不是我们大队的书记，所以，对我一点也没有照顾。本不应该出民工，却因我们的大队书记报复心理才让我当了民工。所以公社籍副书记非常气氛和同情。

这位籍书记我并不认识。他是军队转业的连指导员。现在公社任政工副书记。他问我，大名叫啥。我告诉他叫杨春林。我们两个聊起来了。

小杨子，你会写文章吗？

会写一些。还会写快板，对口词。

工地有个广播站，你可否愿意去当报道员，采访写稿，有时也可以广播。

好哇，太好了，我愿意去。

你现在就跟我走吧，一边慰问，一边采访。

他吩咐工程部核减我们小队一个人的工程份额。我跟着书记去巡访慰问其他大队的工地了。我写了一边新闻稿，在工地广播站播出了。工地指挥部领导说我的稿子写的很好。（2）工地报道员

工地广播站是在河网工地中间用高粱杆席子围成的。有一部扩音器，一个唱片机，两个麦克风。每个大队工段配一个25瓦的大喇叭。播音员是白厂门大队的小戴，我是报道员见兼任播音员。广播站以播诵通知为主，间歇时间播诵一些歌曲，曲艺和京剧样板戏唱段。每天上午和下午也播自己的采访文章和各大队报来的广播稿。

我的工作热情非常高。每天除了按时转播新闻，播放文艺节目外，都到各大队工地采访。我采访了二台大队第一排，他们一天工作量人均挖出八方土；采访了城西二队铁姑娘班，与男劳力一样完成工程任务；采访了康屯大队支援工地，做好后勤工作。还采访了长沟沿村社员，他们感谢各位民工为他们修河网，期待明年涝洼地能长出好庄稼。

每天从早上六点半开始转播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新闻，一天的工作就开始了。

这一天，恰好那位播音员小戴感冒了，基本失声，不能播节目了。她非常着急，看着我说，小杨子，你能帮我播音吗？我急忙推辞，说：“我可不会播音，别把广播站搞砸了。领导会批评的。”小戴说：“真没办法了，你帮我一下吧。”我再三推辞，最后也只能上台开播了。

各位民兵同志们，下面开始播诵工地新闻。八家子大队支部书记杨成侶来到工地，慰问八家子大队在工地全体民兵。我开始播音了。

以前大家都是听得一个女孩子在播音，今天听到一个男童音在播诵新闻。效果还真的很好。

我发育的比较晚，这个时候还没有变声，基本还是童声。又因为，我妈妈是北京人，说话京腔京味的，我和妈妈学说话，也是一口的京腔。所以字正腔圆，当播音员还算合格。

工地领导，也就是公社的武装杨部长听了广播，很满意。中午吃饭时，大家都议论我播音的事。杨部长说，小杨子播音真的不错，以后就当兼职播音员吧。帮一下小戴播音。

就这样，我又当起来兼职播音员。每天差不多要播音超过一个半小时。

（3）文宣队长

我在工地采访、写稿子。有一次，我写了一段快板。向长沟沿大队部借了一副竹板。在广播站打着竹板播诵了这个快板，受到广泛好评。

业余时间，我学会了快板书《奇袭白虎团》，背熟了，炼好了。就在工地广播站播出了。工地上沸腾了，大家齐声叫好。工地领导也很满意，让我组织一个工地宣传队，丰富工地的文化生活。我欣然的接受了这个任务。

先由各大队推荐一名队员。共15人，又从白厂门，城西，三台，二台，谭屯四个大队指定一名文艺爱好者。加上我正好20人。我任宣传队队长。

我们是在业余时间排练。每天晚上7点至9点，是我们排练时间。排练地点在长沟沿大队部的会议室。

我们开了第一次会。让大家自报节目，乐器演奏及各自特长。还不错呀，有一个会拉京胡的，一个会吹唢呐的，一个弹秦琴的，一个会弹中元的，一个吹笛子的。还有一个会打鼓，算我一个共有两个会拉二胡的。京胡唢呐秦琴中元笛子都是自己带的。鼔镲向当地大队借了，二胡向当地大队小学借了。一个小乐队凑成了。

开始研究节目单。根据大家申报，共有十二个节目。样板戏选段8段，有沙家浜中的智斗，红灯记中听奶奶讲家史，智取威虎山的共产党员等等。还有我的快板书《奇袭白虎团》，男女声表演唱《青松岭》，二人转小帽，三句半。

我们做了分工，每天晚上开始排练。我说快板书，演唱杨子荣的唱段《共产党员》。我还可以用二胡伴奏。大家每天晚上的排练热情很高，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九点了。第二天还要劳动，九点必须结束排练。大家依依不舍的约定下一个晚上的排练。我们共排练了一周时间。工地指挥部就要求我们演出。

这是一个星期天，学校不上学。指挥部派人借了学校的书桌，搭成台子。然后，操场上摆上板凳。台上拉起来照明灯。安装好大喇叭和麦克风。一个舞台和演出场地就搞好了。

星期天晚上七点钟，全公社的民工都来看节目。当地的社员和群众也来了。学校操场上满满的人。四个二百瓦的大电灯泡子把舞台照的很亮。

报幕员报幕：工地文宣队汇报演出现在开始。第一个节目表演唱电影青松岭插曲《长鞭一甩》。

演这个节目时，我在后场伴奏。四男四女在台上边唱边跳。“长鞭哎，那个一甩哎，嘎嘎的响哎，哎嗨咿呀，赶起那大车奔前方哎嗨呦......”。后台演奏的紧，前台演唱的欢。开场非常成功。

第二个节目：快板书《奇袭白虎团》，表扬者，杨春林。报幕员报完幕，我就打着竹板的开头花板出场了。这个开场板是我的拿手戏。“ti、ta、TataT—t—a，Tatat—t—t—t—tatat—t—ta...…”。这个开场竹板足足打了一分钟，博得满堂彩。

在一九五三年，美帝的和谈阴谋别揭穿，他又阴谋霸占整个朝鲜。那是七月中旬的一个夜晚，阴云笼罩在安平山。在这山上，常驻着美帝王牌军，号称是长胜部队白虎团......，忽然间从远处闪出七个人影是，时有时无似闪电。领头的英雄排长杨伟才，还有小赵小孙韩大年......。

我在认真的演唱者，台词背的特别熟，十二分钟快板书高质量的完成了，我又博得满堂彩。

我们准备了十二个节目全部演完了。现场气氛非常好。当地青年也演出了笛子独奏扬鞭催马送粮忙和样板戏选段。

这是我们出民工以来最高兴的一个晚上。以后，我们还在工地循环演出了一些小节目，枯燥劳累的河网工地增加了欢快的气氛。工程进度也加快了，提前半个月完成任务。12月20日，我们回到家中。

  一九七四年留给了我深刻的印象。因幸运而当小学教师；又“有幸”当了挖河网的小民工；也是因为幸运和机遇当上了工地广播站报道员，更有幸当了文宣队长。这也为我以后的快乐人生打下来深奥的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