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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春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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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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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级大学生

上大学是我儿时的梦想。这个梦想几经波折,几次错过,直至1977年又燃起了希望的火焰。

在仅有的七天复习时间里,日夜苦学,终于在12月1日进入考场。奋战两日,完成四科考试。第一科考试时教室内25名考生,熬到第四科考试时教室仅有两名考生。我是幸运者,高考得中,被辽宁财经学院录取,成为了大学生。

(1)路上巧遇同学

1978年三月二日,是录取通知书上通知的入校时间。

早上六点,爸爸帮我捆绑好行李,行李里是一套被褥和一个枕头。帮我打理好他退伍时发的手提皮箱。箱子里妈妈给我放了换洗的内衣,外衣和日用物品。这些就是我的全部行装。

妈妈早早的做好了饭菜。早饭,煎粘豆包,酸菜汆白肉。这是东北最著名的饭菜。我知道这是妈妈让我记住家乡的味道,记住妈妈的味道。一家人高高兴兴的吃过早饭。妈妈不停的告诉我,在外要多注意身体。不要吃凉的、硬的食物;别着凉,别冻着;晚上睡好觉,别熬夜;有病看医生,别挺着……。

八点三十分,爸爸套好了小驴车,把行李装到车上。他在院子里喊到:到点了,该出发了。

爸爸赶在驴车上山坡往山顶大路走去,我跟在后面走着。妈妈在在门口一直挥着手,直到我们走远看不见了。我也一直挥着手,直到看不见了,我才坐上驴车。

爸爸在路上也叮咛着我。孩子,现在主要任务是学习;上大学不容易,读好书更不容易;少搞政治,把时间放在学习上;少管闲事,安心读书最重要;不用老给家里写信,我们都好,暑假就见到了;不用太省钱,搞好自己的生活,我的荣誉军人抚恤金每半年25元,你都用了吧,听说还能涨,这钱就供你上大学。我一直听着,答应着。

九点三十分赶到了八道壕火车站,10:08分乘火车到大虎山,10:50转乘129次赴大连。

129次是北京至大连的直快列车。经由大虎山,上车后,根本没座位。我把行李和提箱放在行李架上,就站在过道上,直到新民县火车站,有人下车,我才有座位。

刚坐下不久,在我旁边站着一位男青年。看穿着好像农民打扮,但说话有文采,像是有些学问。他正和一个旅客聊着。

小伙子,去哪里?

大连。

你是大连的?

不是,我是去上学。

啥学校?

辽宁财经大学。

你考上大学了?!

是的,今年刚考上。

我听了他们的聊天对话,非常高兴,我遇到了同学了,也可能是校友。

我朝着他说:这位同学别站着了,我们两个坐一个座位,我们换着坐。他推迟着,我坚持着。还是被我按着坐下了。

我问他,同学您贵姓?

我想王,叫王景荣。

您是哪里人?

新民县大柳屯的。

您是辽财哪个系的?

财政系。

哪个专业?

工业会计。

我非常惊喜。紧紧握着他的手说:“太巧了,我们是一个专业一个班的同学呀!”

这样的火车巧遇,我们都很兴奋。我们互道姓名年龄,他长我三岁,是我哥哥。读书四年一直住一个宿舍。从相遇到现在一直是非常好的朋友。

我们按学校指引,大连火车站坐电车到黑石礁,来到新生报到处。辅导员老师直接喊出我的名字。这老师太烈害了,看报考志愿表照片就能记住人,真了不起。

我被分到后红楼122房间,王景荣也是122。这个房间四张床,上下铺住八个同学。按年龄排序,王景荣年龄第二,所以,我们都叫他二哥。这个房间有本溪的,已经是本钢的会计了;有阜新的老大哥;有熊岳城的、朝阳的,金州的。

晚餐很丰盛。一个四两大馒头,一碗炖燕鲅鱼段。这鱼正好装一碗。真是太好吃了。是我22岁从来没吃过的那么好吃。我们憧憬在学校伙食一定会很好。晚餐后,我们在寝室聊的十点。

第二天,星期一。早七点至七点半早餐。我们拿着自己的餐具排队打饭。早餐,半块硬面玉米饼子,一碗玉米面粥,三块咸带鱼尾巴。这三块咸带鱼尾巴真出奇,每块大概一寸长,宽半寸,那就是咸菜。我们的心一下子就凉了。

我们问老生们,就是这样的伙食吗?

你们想能吃啥?我们的定量一个月30斤粮食,细粮只有六斤,其余的就是玉米面。大连市民就是这么苦哇。以后天天这样了,偶尔可以喝到一两大米粥。早上饼子大,半块二两;中午大饼子,四两;晚上还是饼子大。

八点上课,我们还好,工会77班有独立的教室。全班四十人,每人一个书桌,每人一把椅子。刘淑莲为班级临时负责人。

(2)95分以上优秀

第一学期,课程有五门:语文、数学、英语、政治经济学、会计学原理。五门课都很关键,三门基础课,一门文科基础课,一门专业基础课。哪门学不好都麻烦。

大学语文,看似容易实则很难。难在语法和古文。中学的教材以毛 主 席文章为主,中文语法没认真的教和学。到大学等于从头学起。中学时古文只学了三篇,基础打的不牢。所以,上课时一点也不敢溜号。

英语的挑战性太大。教材是北大西语系的《大学基础英语》。我们这些学生从来没学过英语,连26个英文字母都读不准。一下子读大学英语,那难度可想而知。77级大学生差不多将一半经历放在了英语上。早上,全操场都是读背英语的学生。校园尽是朗朗读英语的声音。在教室,大部分学生在默写背单词。我的英语水平很差,读英语,炼口语根本不可能了。我只能走捷径,练习考试英语。背单词,主攻英译汉,阅读理解,放弃了口语练习。还好,考试成绩并不差,很稳定。一般在93—95分。

我对数学最感兴趣。学习成绩中最好的是数学。中学考试没有失过分。大学数学从极限、数列、导数、微积分开始。我非常感兴趣。上课时我全神贯注的听课发言,下课后把老师留的作业做完后,还自加任务,按进度把同济大学《数学习题集》两册的题全部做完。没有留下一道题。每次考试一定是满分,绝不失分。

政治经济学课挑战性较大。倒不是学不懂,主要是听不懂。蒋永和老师是江西人,说得一口江西话。我们在大教室上大课。讲到等价物的这节课,全体学生能听懂的没几个。蒋老师讲:一百斤“娘”等于一头娘”,一头“娘”等于三只“娘”。……,没人知道他讲的是什么。他反复讲了五遍,教室里乱了,真不知老师讲的是啥。最好,蒋老师说,请打开教材第二十三页,我讲的就是这个公式。大家打开一看,笑声一片。教材上的公式是:

100斤粮=1只狼

1只狼=三只羊

这个课真没办法,老师讲的最多能听懂百分之四十,完全靠看教材。索性我就不去听课了,自己看教材。后来我们发现,老师是按徐禾的《政治经济学概论》讲的。我们都买了这本书,认真学习阅读。我们班的于凡同学,居然能把四五百页的书倒背如流。大家考他问题,他竟然知道答案在这本书的第多少页中。

同学们学习最刻苦的科目是《会计原理》。这是专业基础课。教课的韩殿文老师。韩老师个头不高,其貌不扬,穿着一个对襟的小棉袄,衣服前面都已经发光了,穿着一双旧布鞋。这位老师就是课讲的好,我们都佩服。他讲会计课,从来不看讲义和备课笔记,完全脱稿。板书也非常规范。他把文字和数字随便的写黑板上,下课前,画上横竖线段就成了一张会计表格,且数额全对。这功夫了得。我们在课堂上认真学习他讲的课,自习时,还要看教材,彻底弄明白,做好笔记。

期末考试结束了,全班同学会计原理科目得分都在85分以上。学校规定要折成优秀、良好、及格和不及格四分制。学校规定85分以上优秀,但优秀比例不超15%,那就是七个人。怎么办呢?韩老师最后决定,95分以上优秀,90—94分良好,不足90分及格。

这样计算成绩的方法,从来未有过。就因为这个成绩,工会七七班在全校出名了。最爱学习,成绩最好的是工会七七班。

(3)劳动最光荣

入学时学校规模比较小,办公楼图书馆教学楼就在一栋五层小楼上。教工宿舍和学生宿舍楼一共两栋小红楼,条件很差。为了扩大招生,财政部拨款建教学楼,修建操场的基建项目。

我们每学年有一个月的劳动课。正好为基建添力。

第一次劳动课是整修老教学楼前的操场。

这操场年久失修。操场很小,学生踢足球经常会踢出界,要到山下去捡球。还好有一个四百米环形跑道。下雨就是泥,晴天一跑就起灰。

我们的任务就是除去操场表面的浮土,然后垫上山皮风化岩土,压实后再铺上三合土。

最较劲的是拉石滚子压操场。这是修操场的关键。那时候找不到压道机,我们班26个男生拉着三个大石滾子。除了两个身体不好的,每八个人拉一个。那个石滚子确实太重了。八个人叫齐号,一起拉才能拉动。拉动过程中只要一两个人偷懒,石滚子就不动了。大家齐心协力拉着沉重的石滚子,把整个操场压实。这个功劳可大了。

除了每年的劳动课外,在新教学楼的基建中,我们也利用业余时间参加劳动。几乎每天下午都去劳动。搬砖,搬水泥,搬钢筋。五层楼的水磨石地板都是我们七七级和七八级学生用业余时间磨出来的。新操场也是学生们参与修建的。

在大学主要任务是学习,参加建校劳动也是一件重要的事。我们为东北财大的建设贡献了力量,为新同学舒适的学习环境添砖加瓦。劳动光荣!

(4)简单有趣的文化生活

学生以学习为主。新时代的大学生学习热情高,文化生活也丰富多彩。

那个时候,经济落后,物资缺乏,全班同学中只有一个同学有单卡录放机,就是那种叫大砖头的三洋录放机。主要是学英语用,偶尔周末在寝室放一下歌曲磁带听。那是能听一些歌曲已经是享受了。

学校礼堂有时周末放电影,分甲乙丙票。甲票两角,乙票一角五分,丙票一角钱。我们班学生家庭生活条件差的比较多,农村出身的多,所以,生活班长尽量多领丙票。生活班长照顾我,每次都是丙票。

休息时我们在教室里,也经常唱歌,唱京剧。我对京剧唱段熟悉。偶尔,寝室里没人了,我就喊上两嗓子。“穿林海,跨雪原,气冲霄汉!”“听对岸,响数枪,声震芦荡!”“狱警传,似狼嚎,我迈步出监!”。我最喜欢唱这几段唱腔。有时也唱北京颂歌:灿烂的朝霞,升起在金色的北京,庄严的乐曲报道着祖国的黎明。”课余时间喊上两嗓子,那才叫爽啊!特别是课余时间到星海公园,黑石礁海边一边看着风景,一边唱着歌,心情非常好。

学校也搞文艺活动,系里搞活动,以班为单位出节目,我唱了《北京颂歌》,还为马梦林同学的舞蹈伴唱《唱支山歌给党听》。学校搞活动,以系为单位出节目,我唱了《三套车》,《草原之夜》。为班级和会计系做了一点贡献,也赢得了掌声。

大学三年级以后,班级同学们都很熟了。相处比较和谐。一天早上上课前,发现每张桌上放着一张四分钱的电车票,还有一张中山公园的露天电影票,票价五分钱。有人问,谁买的票?没人回答。大家就这样在当天晚上坐电车去沙河口中山公园看了一场露天电影。以后,每隔一两周的周六桌上都有电车票和露天电影票,谁买的,不知道。我也干了一会这样的事,去中山公园花两元一角钱买了四十二张露天电影票,上电车后花一元六角八分钱买四十二张电车票,回来后派到同学桌子上。现在想起这件事,还是很高兴的。至今不知是谁是第一个搞这个活动的人。

我们班孙辉同学会镌刻,给许多同学刻了名章,闲章,压角章,艺术章。范振斌同学在学校书法比赛中获大奖,邹玉林同学在学校绘画比赛中获大奖。

大学的学习和生活还真是很丰富。当时在校时,没啥感觉,毕业后,才觉得非常留恋这段生活。现在,四十年过去了,这种感觉更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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