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 健】日常

午后，天空澄澈，阳光柔软，空气清新。不像是芒种节气快要到来的样子。

直升机一趟又一趟地从窗前飞过，螺旋桨的声音有一点点噪，但依然有小时候在山野间仰望飞机的感觉。

重新洗净带茶漏的玻璃杯子，泡一杯茶。去年的湄潭翠芽，有点陈了，轻移茶漏，茶汤依然清亮，香味淡了不少，这罐茶叶舍不得扔掉，只因那盛茶的紫色陶瓷罐子。

人到了一定年纪，对很多东西，看重的可能不再是价格或价值，更多的，是看它能不能触动你心底的软。就像这只紫色陶瓷罐子，谈不上有多么精致，甚至还有点笨拙，质感可能还比不上那只装石斛的翠绿瓷罐，但初看到它时心里就喜欢，那种感觉让全身舒爽。

晨起，读木心先生《文学回忆录》。最近几个月一直在读，边读边抄。这两年读书特别慢，一个原因就是，看到可心的句子就想抄下来。从《先生》到《曾文正公家训》，从《近思录》到木心……我想，自己以后读书都会很慢很慢了。

我不是一个擅长批评的人，也似乎过了写读书笔记的年纪。读书时若有心得，可能就是摘抄句子的那一瞬。当然，也有读到心动处而不摘抄的时候，会不自觉地把目光从字里行间收回来，捧着打开的书或者双手交叉抱于胸前，靠在沙发或椅子上，把头微微仰起，作远眺状，心里极开阔极享受的样子。

客厅和窗台上的花，在这个午后伸展成它们最静谧的样子：文竹还是那样清瘦，金边吊兰开始葳蕤起来，最有生机的当属窗前的绿萝，墨绿的叶子阔而透亮。

好久没有开电视了，闲着的时候，只想打开书，在那些文字里，慢慢找寻时光里自己能够感知的味道。这时，暗自庆幸住在山下、远离闹市的好。

临近六点的时候，隔壁奶奶打电话过来。开门出去，她家保姆已端过来一大盘芹菜馅饺子。古人教导人们择邻而居，现在城里人都住商品房，邻是没法择的了，只有遇。十年前搬到东山脚下的这个小院子，邻居多是省医的医生、中医学院的老师或水勘院的员工。隔壁的爷爷奶奶是乌江边上沿河县的退休老师，我搬过来前第一天来打扫房间卫生时，奶奶就过来拉家常，此后一直如家人般温暖。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空气里有邻家厨房漫过来的菜香味道。几位老太太或大姐，刚刚吃过晚饭的小孩，开始下到院子里来。还有楼上人家浇花浸出的水滴，轻轻地滴到雨棚上，有节奏或没节奏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