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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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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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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 健】又见秋色浓

上周六立秋,天气仍然炎热。周日,六七个同乡还小聚消暑。本周开始,燠热半月的贵阳下起小雨,最高气温降到二十一二度,秋天,说来就来了。

最近这个月周末没双休,竹制书签停留在上次打开的书页,季节却已悄然变换。窗外,雨丝轻轻飘落,宛若透明的薄纱。院子里的香樟树静谧着,有三五只鸟在枝头唱和,润绿的叶片在鸟雀经过时如淡出的涟漪,虽看不出秋天的样子,但肱二头肌以下的手臂还是感觉到了些许凉意,于是侧身把窗户推上一点,这或许就是城市初秋的体感了。

小时候,眼里的秋天是从山川田野渐次变黄、变红以至变得开阔变得辽远开始的。秋收过后,农人的日子开始惬意起来。即使歉收的年份,大家也只是短暂的叹一叹气,毕竟,或多或少的,粮食还是收进家来了。秋天里,父老乡亲慢慢闲了下来,正在读书的孩子们也一下子觉得天高云淡,心情空旷无比。窃以为,瓜果飘香、谷物满仓的秋天,或许就是中国农民年复一年辛勤耕耘的原初意义。直到今天,我依然渴望能够在晴朗秋光里站到某个山冈,去仰望高天远眺流云;依然渴望能够回到田间山野,呼吸稻子、包谷和刺梨的味道;依然渴望能够走近某道篱笆,看一看爬满秋色的豆荚、挂霜的南瓜,以及鲜艳的红椒和油亮的紫茄;依然渴望能够回到乡下场院,撮一撮那些晒在平地上、蔑盆里或者簸箕中的大豆和谷物!

黔西北高原上,秋天总有甜甜的味道。熟透的南瓜是香甜的,金黄的刺梨是酸甜的,还有那些走村串寨背着夹箩卖包谷糖的,更是在一路“打糖了——打糖了——”的叫卖声中,散发出醇厚的焦糖味。整个秋天,炒包谷花机一直在乡间扮演主角,在我的记忆里,那个有点浑浊又有点清脆的“嘭”的爆破声与包谷籽神奇膨化成包谷花的瞬间,是乡间孩子最爱围观的场景。

秋粮进门,乡下的喜事就多了起来,嫁姑娘接媳妇的,一家赶着一家。这个时节娃娃们最欢喜,吃了东家吃西家,隔几天就有一场聚会一顿大餐,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到开春过年、耕牛下田。乡间酒席都是请寨子里的厨师做,每家的菜品都差不多,单凭酒席菜肴,很难看出哪是穷家哪是富户——乡亲们都想着要挣个面子,都有“做不了一辈子人,哪还能做不了一天人”的朴素想法。这无关经济理性,也不全是爱慕虚荣,那是人活一世、草木一秋的意义。

“时间过得好快……”这种正确的废话,每年入秋后我都会不由自主地说。是啊,时间真的过得太快了!七岁那年,我和小伙伴们高声唱读“秋天来了,天气凉了……”十八岁那年,我在乡间小学教室里,领着一群孩子齐读“一片片黄叶从树上落下来,一群大雁往南飞……”今天,四十六岁的我坐在窗前,依然记得小时候自己快乐地朗读:“秋天到,秋天到,地里庄稼长得好……”读书时,老师地教导我们要珍惜光阴。当年师长苦口婆心,懵懂学子未必明白,等到懂得时,当初少年,已是头发初白!

这几天,儿子趁着假期回乡下去看望爷爷奶奶,也算代我去尽一份孝道。看到儿子每天发来母亲做的家常菜,以及在老家小院里吃火烧洋芋样子,我想,儿子的秋膘——又贴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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