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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建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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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6/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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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老王

老王住在我们家隔壁是在许多年前的一个午后,我至今仍能记得老王逢人笑脸相迎的一幕。说起老王家的那些事儿是因为我们住的楼房不怎么隔音,连老王放屁的大小,我在家里隔着一堵墙都听得清清楚楚。我不是专门要去偷听老王的鸡毛蒜皮的琐事的日杂事情,而是我长了耳朵,还是一扇大耳朵收听到的。

老王是从一所公办高校退休了,我刚从大学毕业分派到了这所公办高校。听老王的老伴余秀芬在和老王发生激烈地争吵时,翻出了老王的许多旧账,我才知道老王的退休是没有到站,让单位给提前下车了。老王心里的滋味老王从来不为外人所道。老王和老伴余秀芬有一个儿子,在国外,听说是从小学就送到国外,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还听说老王引以为豪地逢人便说自己花儿子挣的美元到死都花不完。老王也从来没有说儿子是否结婚生子的事情,只是说孩子大了,很多事情过问不了,就顺其自然吧!

一个盛夏的午后,我遇见老王。我是在楼梯口遇见老王。老王没有像往常一样和我问好,而是脸色异常的难看。我没有问,就进了家门。等我进了门后,听到老王进了自己家门后,就哀叹了一声。我关心起了老王。但是又不好主动去问。直到等到夜深人静,我在床头上听广播,播的是薛仁贵东征的事情。我听不进去了,就关了收音机。我突然听到老王给老伴余秀芬说,退休的单位里有机会返聘,说是去当保安。老王想去,但是去了后没有招收。理由是老王年纪大了。单位里的歧视老王的年龄,老王气得发抖。谁让自己老了呢。老伴余秀芬说,老了就算了,安心在家种草养花,咱又不缺钱。老王不这样认为。老王认为自己没有老,还能干,国家不是都延迟退休,老王认为自己发挥余热看看单位的大门应该是可以。可是,老王认为的可以在返聘的招收公告里明显地超出了年龄。老王还找了单位的领导,就是老王提拔上去,现在当了常务副校长的革军。革军说,王叔,这个口子不敢开啊!老王几乎是央求着,我就是看看单位的大门。革军说,大门现在都是新技术,是智能化的门禁,您操作起来不方便。我们要的是五十多岁的,您六十岁了。老王没有再继续说话。革军一声王叔王叔叫得老王心里烦透顶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亮起来,我下楼倒垃圾再次见到老王,是老王在篮球场开始每天的晨练。老王锻炼的有模有样,伸胳膊又踢腿。我想,老王是不服老,想着自己还年轻。

大概是到了中午,我在上完课回到住所时,听到隔壁老王的老伴余秀芬哭声。这个哭声哭得是很悲伤。我再也在家里一分钟呆不下去了。我要去看看老王。

等我敲门时,余秀芬开了门,哭肿的眼,连忙说,老王早上锻炼把右腿给骨折了。现在送到学校医院了。

我说,老了就安心养老,别到处跑,这样锻炼怎么成。

余秀芬说,老王人老了,心还没有完全老,有时像个小孩子,还是贪吃贪玩,还爱钱,又怕死。

我没有再说话。想着老王只是骨折了,过几个月就还会活蹦乱跳。

老王住院期间,我到学校医院看望了一次。除此之外,没人看望老王。老王在病床上给我说,没事。阎王不收我,这不回到人间了。我说,安心养伤,等回到家里,对退休后的生活再安排,要合理运动。我还说,锻炼时最好旁边有人看护。

老王拄着拐杖送我出了病房门,我很感动,让回去躺下来养伤。老王说,这点病不算啥。年轻人,好好干。

过了一阵子,老王出院了。老王回来后,很少出门。余秀芬给老王端吃端喝。老王脾气是比过去好了些。我也很少再听到老王和余秀芬的争吵了。

等过完年,革军到老王家来了一次。革军说单位里成立一个什么卫生安全研究所,要请老王坐镇。革军说得很模糊,我耳朵也没有听明白。老王没有答应。老王不愿意出山了。余秀芬说,老王是一摊子狗肉上不了席面。革军灰溜溜地离开了老王家里。我听见的是革军说,王叔,您再考虑考虑。我只是听到老王有气无力地说,我老了,安心在家里看看电视读读报纸,没有能力干年轻人的事情了。你们好好干。说完这些,我还听到了老王干咳了几声。这声音是明显地送客。余秀芬说,老王不识好歹。老王气狠狠地骂余秀芬,啥玩意儿,你懂什么。

再往后,我也很少听到老王和余秀芬在住所的谈话,因为我忙着做课件,忙着上课,忙着吃饭。有时一忙起来,就把隔壁老王家的存在的事情就忘记了。很久就不会再听老王家里发生了什么。我以为老王还是过去的那个老王,老王还住在我的隔壁。就这样几乎是一年时间过去了。有一次,天下雨,我急匆匆地回到住所,我想听听老王在雨天里是不是对自然界有什么感应。还是没有听到任何的声音。我本能地惊叹了起来。老王在不在。

我主动去敲门。

门始终没有开。

也就在此后的一段日子里,每个晚上,我都想听听老王家的声音。老王家的灯也灭着。我不知道老俩口生活的规律,晚上很少开灯。老王之前和余秀芬吵架就说是为了省电。所以说,老王家里不开灯,我也习以为常。

也就在此后的一段很长的时间里,我几乎很少见到老王。这样的异常也萌生了我打听老王。我上完课,遇见了革军。我就问老王怎么现在老见不着。革军说,老王搬走了,不在单位的楼里住了。老王到另一所公办高校的研究所当上了主任。革军说这些时,我能感受到老王没有给革军面子。革军一声一声地叫着王叔。王叔就是不回答,不是说好,还是不好。而是连好不好都不表示。革军说,我们单位留不住人才,老王提前退休就是样子。我说,老王看门不是挺好,为什么说老王看不了。革军说,老王看门拿钥匙肯定不好。怎么能让老领导看大门,这事情传到外界,人家会笑死我们。哦,我才知道了内幕。不是说老王年纪大了,而是怕影响不好。事情亦因如此。我就问革军,请老王出山,老王为什么还倚老卖老。革军说,王叔就是这样的脾气。王叔再有本事,就是余秀芬说的是狗肉。我才明白了,老王去当什么主任。革军说,还是卫生安全方面的研究所。年薪比我们单位开得高出了三倍,还配车和房子。王叔是玩命去了。革军说这些话时,明显地感觉到是对老王的不满。

我回到家里,看着老王家的门锁着,我心里也突然和革军有同样的感受。我感觉老王有些过分了。老王搬家也不给我说一声。再说,这邻居有几年了。还有老王不在单位干,非要去别的高校去,明显是爱钱的表现。单位里再怎么着是养老的唯一港湾,现在可好到了另一所高校,而且还是卫生安全的研究所,这不是明显和我们单位对着干嘛!研究所,懂不?是高大上的地方,岂让另一所高校捷足先登把人才挖走了。革军是单位的二把手,但是不是决策者,是执行者,也就是替人拿钥匙看门的。

那年五月,在成都开一次全国卫生安全的会议。革军和我,还有单位里的几位主任级的秘书去开会。到了现场,我们都见到了老王。

在他乡,本来见到老王是很高兴的事情。我主动上前问候老王。结果呢,老王把我当陌生人。我气坏了。革军去问候,还是热脸碰了冷屁股。我们都感觉老王真不是东西,不就是当了一个研究所的主任,有什么可以高调的,摆什么谱。

自从成都会议后,我回到单位一直在反思,人,真的会变。老王就是样子。革军说,王叔不是从前的王叔了。王叔现在是学界的学阀。我没有听懂这话。革军说,王叔现在掌握着研究所里的科研成果项目工程,王叔不是一般爱钱,而是真爱钱。革军说,前一段时间,为了争取一个国家级和省级项目,我们单位和王叔的单位开始一起申报。王叔连我们的申报材料看都没有看,直接说,那所高校,我干了几十年,什么事情我都知道,就没有人才智库,谈什么卫生安全智库建设,无稽之谈。王叔一票否决了。王叔自然是维护了自身的利益,在学界没有了正义和公正。王叔变了。

革军说,我们现在要在全国卫生安全方面建立人才库是相当的艰难。王叔去的那所高校使出了吃奶的劲,在全国招兵买马。我说,王叔为什么要这样。革军说,单位没有欠王叔。王叔退休后认为就应该在单位里横行霸道才是王法,才是天道。王叔长期形成的学阀做派很害人。王叔,每天都在观察着怎么爬上自己想要的位置,王叔利令至昏。王叔的官僚思想太可怕了。

我问革军,怎么了解王叔这么多。革军说,我本科、研究生都是读王叔的专业,王叔是导师,又是王叔提拔的一个得意门生,王叔的一举一动,我知道。

革军再没有讲老王的故事。我感觉我内心都在挣扎着看老王可怜样,而革军看到的老王是异常凶猛的诡异的学阀。我怎么没有认识到老王的另一面。我就问,老王骨折是真的事情吧!

革军说,王叔骨折的事情,只有王叔自己知道是真是假。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为什么骨折,王叔算盘打得太好了。

我有点不明白。连老王生病都是人设。我悲伤不已。可悲的是我还去看望老王。老王给我说的话是什么,我有些模糊了。

我再也不想提说老王了。我对隔壁老王看得不是很清楚。革军是跟随老王的弟子,革军是最有发言权的。而我对老王的同情,是老王退了下来,老王回归到了养老阶段,可是谁会知道老王背后隐藏的大秘密尽然是这样的。我不知道老王为什么要这样。

一年以后,我从国外回到国内,革军升为了全国卫生安全的权威专家,把持着学界的第一把椅子。有一次见革军说,王叔从研究所干了不到二年,就因为经济问题被组织调查了。王叔最后没有保留住晚节。王叔和余秀芬闹着离了婚,王叔和研究所的秘书黛安芬结婚了,两人相差二十多岁。余秀芬气得发抖,也没有办法。王叔心里年轻啊,王叔不老啊!王叔老牛啃嫩草!最后,王叔判了刑。黛安芬养活着和王叔生的孩子才一岁多点,余秀芬有时到黛安芬家里给看管孩子。王叔估计是要把牢底坐穿。听说是上亿元的资金不见了,蒸发了,是人间蒸发。王叔把资金转移到了国外,听说是给了和余秀芬生的儿子在国外搞大工程。革军说的有声有色。我几乎不怎么感兴趣。

昨晚上梦见隔壁老王的匆忙一生就悠然地在牢房里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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