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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建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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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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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居通渭十二年

通渭,我客居了十二年。之前,为通渭写过《通渭纪事》,发表在《通渭文化》创刊号上。尽管是匆忙地书写,但是饱含了深情。也是在与我的高中同学聊天中产生了抒发情感的灵感。在值班时,躺在沙发上,手机记事本里写下的几行文字。通渭文化局陈副局长在网上看到我的文章后,打电话和我约稿,当时,我正在常州招生。文章一经发表,引来了热议。这一切,出乎意料。很多网站和公众号也疯转了我的文章,有些直接把标题都修改了,说是八十年代的青年对通渭的怀念,我是七十年代尾巴出生的,冠之以八十年代的有关通渭记忆,自己很是庆幸,久远的一种记忆在纸头的书写,竟然有人热捧。

每一朵鲜花的绽放,都饱含对土地的一份热爱。我对通渭也不例外。尽管不是什么高官和富贵,但是对土地的热爱与生俱来的,填补了我对黄土地上的贫瘠甲天下的通渭分外有别样的情怀。

我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中期,跟随先父到了通渭求学。从小学到了初中,又到高中,大学是在西安读的。这期间的十二年记忆满满,其间的沧桑岁月凝结成今天的笔下春秋。

01李伯伯

李伯伯,是我在通渭接触最多的一位老人,长者。他是宁夏人,和我家是邻居。

由于我们都是客居他乡。李伯伯对我格外喜欢。他家有好几个孩子,都比我大。我们之间亲如兄弟姐妹,经常在一起玩耍。我上小学,他们都读初中了,等他们都上了高中,我才上初中,又等他们都读大学分奔了祖国八方,我也读起了我的高中。等我走出大山到了外面读大学,他们又都回到了通渭或定西参加了工作。所以说,儿时的记忆特别深刻。

李伯伯是先父的同事,先父学畜牧,李伯伯学兽医。这在当地是很有名气的业内的行家。先父在畜牧业中的成绩卓著,之前有叙述,就不再赘述。在兽医看病方面,对牲口的各类疑难杂症,李伯伯是精到,可谓手到病除。亲眼看李伯伯给病得不轻的牛啊马的动手术,有时冒雨撑起凉棚来动手术,而且一动起手术来就好几个小时。先父是学养马学,李伯伯有时也请教先父,对兽医和畜牧方面的新技术也会讨论。

李伯伯喜欢读书看报,和先父亲有着同样的爱好。他们有时把一张报纸和杂志翻来覆去地交换了读好几遍,尤其是《甘肃科技报》和《畜牧兽医杂志》。所以说,我们家里那些年,对于这些专业的报纸和杂志都装订成册了。先父把重要的文章复印下来做成厚厚的剪报本子,编上序号,便于查阅。

李伯伯喜欢种花养草,满院子都是各样的花卉,先父也参与其中。一到盛夏,我们两家的院子都是绿意浓荫。我们说是邻居,其实,我们两家走一户大门,就在屋前的庭院里,划出了一块宝地,各种各的花卉。有时,李伯伯喜欢,也就从我家的庭院给自己移植一朵,我家也一样,有喜欢的就再给我家那块宝地再载种一朵。这样以来,我们两家的花卉就争奇斗艳,分外妖娆。

花与花有花语,人与人同灵气。

李伯伯和先父的脾气和性格都很相似,李伯伯比先父年长几岁。但是他们之家的称呼都是老李、老杨,从来没有改变过。李伯伯家做了好吃的饭食,会邀请先父和我去一起分享。我们围着李伯伯家的大圆桌,吃得很高兴。李伯伯喜欢抽烟,先父也不例外。每次吃完饭,我们几个孩子都去玩了,李伯伯和先父还在客厅里谈笑风生。这也是我很小的时候,就关心国家大事。李伯伯和先父都是忧国忧民的那种对国家对人民有深厚情感的知识分子,面对权贵从来不会奴颜婢膝。

李伯伯走过了通渭的山山梁梁卯卯,先父也踏遍了通渭的沟沟川川岔岔。

李伯伯与先父的友谊经受住了时间的考验,先父认识李伯伯是在复职之后。之前,李伯伯在乡下兽医站工作,后来才调到了县上的畜牧兽医站工作。先父最先在畜牧兽医站,后来到了种草站,又到牧工商公司,再到畜牧兽医中心。这期间,单位又增加了动物检疫站。

先父一遇到下乡,就把我和二姐寄放给李伯伯照看。先父给李伯伯放点零花钱,我和二姐就吃在李伯伯家。李伯伯家的孩子吃什么,我们也一样,从来不会因为我们,而不一样。因此,我们几个孩子的关系处理都很好。李伯伯家的几个孩子对我和二姐的成长也产生了深刻的影响,就是热爱学习和读书。

李伯伯比先父先两年退休,李伯伯也搬出了单位的用房。李伯伯搬走后,我们家就变大了,李伯伯家的一间半房子,给了我做书房,另外一间成了客厅。李伯伯家的厨房也转让给我家。

李伯伯搬走后,经常来我家做客。李伯伯搬到的地方,离我们不到二百米远。李伯伯家是新盖的一座中式的小庭院。先父也带我经常去李伯伯家做客。看着李伯伯家的小庭院,先父萌生了回老家养老,也想盖一座小庭院,遗憾的是直到先父离世,宏愿也未曾实现,一来是说村子拆迁,二来经济拮据。

在先父经济困难时,李伯伯倾囊相助。李伯伯经常说,我们家经济还行,有什么困难就说。先父很少张口,一旦张口,李伯伯都会想办法解决。

李伯伯的大女儿在秦剧团工作,李伯伯的爱人张阿姨在医院工作,全家都是挣工资的。我家当时就先父一个人的工资,养活着我家全部人口。当时,我哥当兵了,我大姐还待业在家,我和二姐正在读书。困难可想而知。

穷,穷的人都怕了,又特别在一个贫穷地区,穷字让人失去了很多对未来的想象。我也想到了,当时为了买一副乒乓球拍子,先父没有钱买,用三合板给我做了一副。我一直珍藏在内心里。

先父退休后几年就回了老家,和李伯伯联系少了。直到先父去世,我们没有给李伯伯说,因为李伯伯也高龄了。很多事情,我们不想惊动李伯伯,只能将悲伤深藏心里。先父三周年纪念日过了,我才想写点关于通渭的事与人,算做一种纪念。

02张伯伯

先父到了通渭工作认识的一位当地的书法家张伯伯张述尧。张伯伯是离休干部,在当地也很有威望。可惜的是在遇到上个世纪六十年代中期的那场人祸时没有幸免,让组织给辞退回家了。那会儿,先父也遭遇了迫害,关进了牛棚。先父复职后,张伯伯还没有得到复职。张伯伯的家就在县财政局的门前,每天张伯伯按时出门晒暖暖,就是晒太阳的意思。先父就给张伯伯说,您要赶快去找县委人事科,把你的事情弄清楚,不要不清楚不明白,将来真的死了就说不清楚了。张伯伯哭诉说,我去找了,人家说没有政策。让回家等政策和消息。先父说,这个等不得。你不主动,没人会着急。

在先父的三番五次的劝说下,张伯伯走进了县委大院。

张伯伯不停地写上诉的材料。每一份上诉材料,先父都阅完后仔细而慎重修改,直到县委接待室的人收了张伯伯的材料。

之后,张伯伯复职了。

张伯伯逢人说是先父的远见卓识,要不然跳到黄河都说不清了。

张伯伯的遭遇就是有个哥哥在中国台湾,早些年跑到了祖国宝岛台湾,后来也没有再回大陆。问题就这么地简单,就给牵扯上了。张伯伯说,自从哥哥离开后,就没有和家里人联系过,真的是杳无音信。在那个年代,只要有海外关系的,几乎都让你交代明白。张伯伯是属于木讷型的人,与先父一起都在农口工作,在工作中有交集,也时常帮助。

我和先父也常去张伯伯家做客。张伯伯每次都给我们熬制灌灌茶,吃荞面油圈。每次临别,张伯伯会给先父推荐一些书籍。张伯伯家藏书很丰厚,我去看时,一个屋子全是书,各类的书籍都在屋里满满当当。

张伯伯的几个孩子,都当了大官,可谓书香门第。先父曾经想让我大学毕业回甘肃,张伯伯也出面说让我去有关系的渭源工作,但是我没有听话,执意要在学校留校。张伯伯家的二儿子是书画家,在全国也叫得响。张伯伯是书法家,喜欢小楷和写大字。给我写了很多幅字,我家收藏的字画,一半以上是张伯伯的墨宝。我也从小受到了张伯伯的书法指点,遗憾的是没有坚持下来,走了弯路。其间练了几年,就全废了。张伯伯教写字非常的认真,我经常去张伯伯的书房练字。有时浪费的纸张太多,我都不好意思再去。张伯伯离休后,在南河桥头开了一间书坊的铺面,写字换钱花。当然了,张伯伯不缺钱,是一种养性和养生。我对张伯伯的字也是从内心里的喜欢。张伯伯的颜体字在当地是很有范的。求字的群众络绎不绝。因为当地就是全国的书画之乡。很多时间,张伯伯是免费写。后来是纸价暴涨才收取一定的润笔费,也有送烟送酒写。再后来,先父给张伯伯说,可以多写写,留给后人。张伯伯很勤奋,书法作品写了许多多。

记得我家的对联都出自张伯伯之手。全国书法之乡的通渭每一幅对联都是一幅作品,绝没有溢美之词。贾平凹在《通渭人家》一文中也写到了当地朴素的民风中养成的对书画的痴爱,这是黄土地上可爱的人们最真挚的追求。一家客厅的中堂如果没有挂上好字好画,真的不能算做耕读门第。

先父与张伯伯在工作中,一起下过乡,蹲过点,吃过农家饭,为当地老百姓的种植养殖业也做了应有的贡献。《通渭县志》的第一版和第二版里都有对张伯伯的记述。当时收录县志的标准就是全县的离休干部都有记述。关于这一节,我当时读了,现在记忆不是很清晰。因为编纂第一版县志的县志办公室主编是我的小学语文老师的爱人张大发。张大发是甘肃白银人,与我先父也有很多的工作交集。

为什么要把我客居通渭十二年写成人物的回忆录?因为如果不再去回忆,随着回忆渐退,有些事、有些人就不会有人再记忆和念叨。在历史上,有大场面大人物的精彩书写,但是无数的小人物的苦难和心酸也是大场面大人物的一个背景。绝不会因为大人物的出现,身后的小人物的历史就不值得去书写和思考。同样,每个人都是一部生动的历史教课书,有些教会了我们做人,有些教会了我们做事,更大是教会了我们怎么去认识这个大局。无限的丰富的想象,让我按动了键盘为我认识的一个个小人物写一点回忆,有别于其他人的口述或传记。因为我写的是客居通渭的接触史和交往史,都是与先父有过来往的好人好事。

很多坏人梦想着进入我的笔下。可惜,不会为一个小人或者坏人写一个字,更不会进入我的作品。没有原因,只有情怀。

在我读大学时,张伯伯去世了。先父去送埋了。我知道后,很痛惜,一位好人,一位老人走完了属于他的绚丽人生。张伯伯一家很幸苦,孩子多,都抚养成人,而且都是跳出农门,到了官场做事。这一点,尤为让我敬佩。张伯伯也是一位很好的会计。先父曾经说过,张伯伯的算盘打得很好,在当地很有名气。我说的很有名气是在当地有影响力,四方邻里都很敬重这样的人。张伯伯的侄子也在当地做了财政局副局长的位子。这一切,冥冥之中是上天的安排,都是源于对学业的敬重,对职业的追求。

03张伯伯

张伯伯是河南商丘人,在通渭气象站当站长,是先父生前好友。先父复职后认识的一位有学问的大知识分子。为什么这样讲?因为先父当时报考的是南京气象学院,因家庭成员问题被西安畜牧学校录取了。所以说,先父知道张伯伯从定西调到通渭后,主动上门认识的一位好朋友。

张伯伯家住在气象站的家属院里,就在牛谷河边上。我家在畜牧局的家属院,离张伯伯家很近,走路也就十来分钟。先父有空就带我去张伯伯家做客。张伯伯家有三个孩子,小女儿和我是同学又是同桌。我与张新梅的故事在《寻找张梅梅》的文章里已经写过了。感兴趣的人儿可以翻阅一下我的公众号。

张伯伯的微书写很不错,在我的心里烙下了很深的印象。张伯伯退休后,为了生计,在县文化馆门前摆过地摊,卖过老鼠药。因为是老鼠药是重度的化学药剂,张伯伯也深受其害。张伯伯的眼睛也不怎么好,但是为了退休后能多几分收入,干起了这个营生。在那个年代,全民下海的浪潮中,张伯伯把学到的知识应用到了为老百姓解决鼠害的这一条路上。张伯伯的药剂都是从河南邮寄来,自己配方处理。有时在思考这样的一个问题,别看卖老鼠药,里面的学问很大。因为化学的试剂要实验,张伯伯就养了几只兔子做实验。这些,我都是亲眼所见。张伯伯独具理工科学霸的探索精神,一次失败后,又开始实验,直到成功配制成功张氏灭鼠灵。当时,也没有申请专利,只是为了挣几个生活上的零花钱供孩子上学,贴补家用。张伯伯家的情况与我们家很相似,因为就张伯伯一个人有工资的收入,几口人眼巴巴等着钱花。所以说,生活所逼,为了生计,张伯伯干过制作松花蛋。我家也购买过张伯伯家的松花蛋,是一箱一箱地买。先父说,是支持张伯伯家创业。其实,不怎么喜欢吃这玩意,主要是去壳麻烦,还有石灰味。

张伯伯是从前做过机要秘书工作,对我影响很大。张伯伯很喜欢与先父谈论国家大事,我们就在旁边聆听。这也深刻影响了我,至少我知道了比同龄人知道得多的国际国内局势。张伯伯很喜欢手抄的微书法创作。烟盒上,报纸边上,都有张伯伯的笔耕不辍。当地的一种麻纸上,就是包裹食品的外包装纸,张伯伯也用来写微书法,是钢笔字和毛笔字一并书写,很美观。

张伯伯戴着墨镜,是黑色的那种,看起来很厚的眼镜片儿,还戴着帽子。我虽然自从离开通渭后,很少回通渭,但是张伯伯的印象很深。在我先父离开通渭之前,张伯伯去了定西养老。从此,张伯伯与我们的联系少了许多。那个年代,流行的是书信来往,电话也不是很多,只有单位里有一部总机。后来有了BP机,再有了手机,还有了智能手机,这些都是后来的事情。

我在张伯伯家吃饭,也真实地感受到了河南风味。张伯伯家一直保持着家乡风味,没有太多的讲究,都很实在,饭菜没有当地人的丰盛,品种花样也很单一。张伯伯从家乡邮寄的花生也给我们分享,还有泡制的花生,味道独特。让我从饮食上了解到了很多有别于当地人生活的味道。也许,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离土但是不忘家乡的炊烟。我家也在当地保持着秦地的饮食习惯。

张伯伯这样的家境,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也帮助过我家。我先父也张口借过钱。后来还了帐,张伯伯说,不急不急。

先父交往过的人,我知道,很多都是生死之交,给我做人和做事树立了光辉榜样。

悲伤写满了张伯伯的后半生。张伯伯家的二女儿因为几次高考失利,患上了一种疾病,加之环境的影响,到了定西后,不久就不在人世了。这对张伯伯的打击很大。张伯伯的大女儿在定西市医院工作,儿子在县里教书育人。张新梅是最小的女儿,而我不知道张新梅现在做什么工作,这也是我写《寻找张梅梅》的一个缘由。

记得张新梅比我小一岁,还记得我们之间发生了很多的不愉快,也正因为这些不愉快让我们两家人有了很好的相处。至今难忘张新梅让她妈妈到学校找我们的班主任告我,说我打她。虽已成往事,但回忆并非如烟。每个人在青春期的开端留下的记忆是终生难忘。

我们每个人都是有故事的人,每个人的故事对于自己来讲也是一份独特的个人史。有人夹裹在了历史潮流中成为了大人物,在人类历史上记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而很多人都是不厌其烦的早出晚归、挑水耕地。就这些。不过如此。当你审视自己的人生来路时,想想你的回路是否是感人感天感地就可以了。活得累,说明理想正在为你启航。

我是见过张伯伯落泪的人,张伯伯儿时的家境很好,殷实而富裕。但是到了张伯伯工作后,家里的情况不怎么好了。但是张伯伯坚强的性格里没有失败二字。

面对生活的坎坷,从不向命运低头。

世事沧桑,张伯伯的晚年,让我们痛心的是,张伯伯在定西时间不长,回了老家河南,再过了不久就仙逝。

人世间的悲欢离合中夹杂着几多对生活的周折与愤懑,张伯伯命运悲惨。张伯伯也算是从职位上退下来,但为了生计,也去摆了地摊。为什么?很多人没有回答。有人笑,有人哭,笑的人看到了退休老同志的暮年如此悲凉,而哭的人只为张伯伯的境遇而感伤不已。

问天问地,好人平安。遗憾的是我知道张伯伯不在人世的事情,是很多年后,而不是当时。回忆写满了屏幕,更多是内心对张伯伯的感激和怀念。

人,总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如鸿毛。张伯伯是为人民服务的好党员,对党无限忠诚,对党无比热爱。在建党百年之际,我怀念张伯伯。

04王伯伯

王伯伯是通渭新景乡白杨林人,离休干部,载入了《通渭县志》。先父的老领导,先父在生前,在我幼小时,时常领着我去王伯伯家。王伯伯家在县城里住在北闸子的小巷子里,是租住的小庭院。说给别人或许不会相信,王伯伯的确是很简朴地过着日子,家里孩子也多。我都认识,但是由于年龄的差异,最小的孩子,我叫哥,和我哥年龄相当。我哥和王伯伯的最小的儿子一起当的兵,到了新疆,还在一个连队,新兵连训练时在一个排。后来,王伯伯的小儿子到了地方进了县医院工作。王伯伯的几个女儿都在祖国各地工作,有个女儿在定西一中教语文。我也是前些年看博客,搜到了王伯伯的女儿王爱民写怀念王伯伯的文章,才详细地了解了王伯伯的一些事情。在这里我引述一段:

我父亲王振,字兴邦,1924(民国十三)年农历十月生于通渭县新景乡阳坡湾祖宅,1949年1月加入中共地下党组织,8月参加革命工作,历任通渭县人民政府财政科科员、科长,民政科科长,粮食科科长,副县长,通渭县新景公社一般干部,通渭县锦屏水库工程指挥部副主任、工程组组长,通渭县水电局副局长、水管所所长,通渭县林保局副局长、局长。1980年平反后,任通渭县人大常委会副主任,县政府顾问。1986年离职休养。2000年正月初八逝于白杨林老家,享年76岁。父亲一生经历坎坷,命运多舛。三岁失去亲母,五岁失去祖母,八岁失去继母;少年失学,中年饱受政治迫害。面对难以尽述的灾祸,父亲坚强不屈,不忘初心,于公于私,都建立了属于自己的功业。如今,父亲去世已经17年,我试图用自己笨拙的笔,追述他苦难又坚强的一生,聊表无尽思念之情。三中全会以后,我父亲持续多年做了一件事情,就是倡导种植、推广红豆草。当时,同样在1959年受到错误处理、和我父亲一样尚未完全获得平反的甘肃省畜牧厅畜牧师王素香来到通渭,想在干旱贫瘠的通渭县试种红豆草。我父亲对通渭的自然条件、社会环境、老百姓的生活状况了然于心,在此之前,他连续多年尝试通过多种种植、养殖来改善百姓的贫穷生活,但都没有形成气候。也许是惺惺相惜吧,两位有着相似经历、接近花甲之年的老人,一心想把流逝的生命夺回来,想尽可能做一些真正有益百姓的事情。于是二人在种植红豆草之事上达成高度一致。我父亲依靠省畜牧厅及王素香的技术指导,带领一班人选址通渭县陇阳乡的申家山,反复做当地干部、群众的思想工作,指导、帮助农民先开始试种。这里地处黄土丘陵沟壑区,因长期铲草开荒,植被破坏,水土流失严重,单一抓粮食生产,而老百姓年年缺粮,恶性循环极其严重,是一个很有代表性的穷山村。红豆草被誉为“牧草皇后”,产量高,营养价值高,可青饲、青贮、调制干草或放牧,是家畜喜食的优质饲草;具有良好的适应性,对土壤要求不严,具有抗旱、抗寒、保水土等诸多优点,特别适合在通渭这样的丘陵沟壑干旱区大量种植。起步阶段的工作是非常艰难的,先小范围种植,从农民手中收购红豆草籽,再推广、扩大种植。一时间,红豆草籽身价倍增,人称“金豆豆”,老百姓得到实实在在的益处,大面积种植起来。《通渭县志•红豆草基地建设》这样描述当时的红豆草种植情况:“全县出现种红豆草热,农民争相种植,面积达2499亩(1983年),共收草籽20多万市斤。国家收购价每市斤1元至2元,市场价高达3元至5元,(当时1斤小麦0.4元)种植户得到了实惠。……1985年全县种植面积达12.73万多亩,超计划2.73%,成为全国种植面积最大的红豆草基地。当年,共收草籽1300万市斤,收入250余万元,少数农户达三五千元以上。”通渭许多地方的农民通过种植红豆草,手里有了改革开放后第一笔来自黄土地的收入,许多人家依靠这笔收入建了宅院,翻修了新房。更重要的是申家山的自然环境走上了良性循环的道路,农牧业大得其益,生产初步摆脱了贫困。我父亲他们把自己的经验总结为“种草起步,以草养畜,促农促林”十二字经。经过五年的艰苦奋斗,陇阳申家山荒地试种优质牧草红豆草获得成功,申家山成为甘肃省第一个靠种草养畜翻身的典型。这也为甘肃省干旱山区开辟了种草起步、以草养畜、促农促林、治穷致富的希望之路。1983年5月,新华社记者郭凤祥专门来通渭采访红豆草种植情况,在全面采访了解以后,30日下午,在县委客人室召开座谈会,我父亲详细介绍了全县红豆草种植的基本情况,还系统阐述了他有关红豆草种植的深层思考:“1.怎样把抓革命转到抓建设上来;2.怎样将破坏生态平衡转为恢复生态平衡; 3.怎样将单一红豆草生产与产前产后的服务性工作相结合;4.怎样分地区按条件分类指导;5.‘两西’建设目标要远大,起步工作要细致”等。父亲的这些思考,既有理论依据,又有专业深度,就是放在今天来看,也不过时。它既立足现实,又具有极大的科学性和前瞻性。这是中央主流媒体第一次系统采访报道红豆草种植情况,随后大型报道有几十次,《人民日报》还发了社论《走申家山的路》。现定西市文联办公室主任雷鸣先生,当年在通渭县委报道组工作,参与了这一重大活动的全过程。1983年,胡耀邦总书记来甘肃考察时提出“种草种树,发展畜牧,改造山河,治穷致富”,申家山成了全省、全国推广种草养畜的典型,经验传遍全国,考察学习者络绎不绝。种植、推广红豆草时,我父亲已是年近花甲的老人,已经离开县林保局,到了人大。许多像他这个年龄的公职人员,早已过着颐养天年的舒适日子,他也完全可以让自己闲下来,歇一歇,可是,父亲坚持要做好此事,把它当做自己效力社会的真正的事业,让它造福一方。于是上下奔走,四处呼吁,作计划,报项目,跑资金,搞推广,没一天闲着。为了更好开展工作,父亲主持创建了“通渭县红豆草种植基地”,通渭县的红豆草种植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呈遍地开花之态势。通渭县也被冠以“红豆草之乡”的美名。随后,甘肃省畜牧厅以通渭县为中心,采取技术承包的形式,在甘肃中部五县(陇西、静宁、庄浪、通渭、会宁)推广种草一百多万亩,我父亲是通渭县的总承包人,承担着向其他县输送红豆草籽的任务。1984年“甘肃中部五县百万亩种草技术承包项目”通过验收,并获得国家农业部科技进步三等奖,在该项目的推广实施中,我父亲受到省政府和省畜牧厅的嘉奖。这应该也是我父亲一生追求“做实际工作更好”的一部分。但是,我想,父亲一定会唬着脸说:“难道我就是为了得个没用的奖吗?”行文至此,我突发奇想,如果天假以年,让我父亲活到国家号召并真正实施“退耕还林”的时代,让他看到在这利好政策下,昔日的濯濯童山如何变身为今天草木覆盖的一派新绿,父亲一定会用他浑厚的男中音朗声说道:“呵呵,换了人间!”

我在引述的这段文字中,王爱民记述的申家山种红豆草的事情,先父是与王伯伯跟随王素香做的一项实实在在为老百姓办的大实事。先父也获得了国家农业部科技进步三等奖和省政府及省畜牧厅的嘉奖。这里写到的王素香,我小时候在畜牧站的大院子里见过几次,来去匆匆,河南郑州人,小个头,很干练,做事情雷厉风行,绝不拖泥带水。关于申家山,我跟随先父也去过几次。我的眼里,贫瘠的土地能种植这样的经济草籽也是好事情。但是现在红豆草的种植面积不多了。当地还是种植苜蓿的多,还有现在新兴的金银花。先父在这项工作中是具体的执行者,也是写材料汇报。王爱民记述的很多报刊的文章,有先父起草,王伯伯定稿。王伯伯是大个头,很魁梧,眉清目秀,眼放四方,很有神韵的一个大写的人。

05刘叔叔

刘叔叔是北京人,徐阿姨也是北京人,他们自由恋爱后到了大西北,按照今天的标准来讲,是富二代。上一辈子人创下的家业,在他们这代人身上没有办法体现出来,就不由个人的意志为转移地阴差阳错到了大西北,美其名曰支援大西北的建设。

先父是很早就认识了刘叔叔,共同经历了那个年代谁也不想回忆的岁月。先父复职后,刘叔叔和徐阿姨还在乡下的水泥厂工作,刘叔叔是车间主任,徐阿姨是会计。小日子是可以推到人前面去,但是孩子上学的问题迫在眉睫。

刘叔叔就四处活动人调到了县城里工作,进了县淀粉厂。徐阿姨随后也调到了县城工作。刘叔叔刚来县城,就住在我家,腾出了一间房子,还有他们的两个孩子。我们孩子之间瞬间就成了好朋友,刘叔叔的儿子比我大几岁,女儿比我大一岁。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悲欢离合,同样对一个人来讲也不例外。刘叔叔笑对生活,面对坎坷。刘叔叔的笑脸依然绽放,因生命意义也源于此。有人风趣和自嘲说生命本来来自偶然,是没有任何意义,是活着让生命有了点意义。这些人是吃饱饭了,胡诌呢。当饿着时,不会再艺术表述活着的没有意义,只想活着,哪怕是卑微地活着,也是生物态的存在。

刘叔叔喜欢喝酒,在厂子里是喝酒有了名气。刘叔叔一喝酒,话就特别多,我是见过刘叔叔喝多过,刘叔叔酒量是可以。但是就是酒后吐真言,这些别人就受不了。我也见过刘叔叔脸特别红,就是酒精过量后的一种反应。因此,厂里跑着要债的活分给了刘叔叔。刘叔叔一年四季,全国各地跑着要工厂的欠款。我在家里见面的时间很少,刘叔叔一走,就把两个孩子的事情给先父一交代。徐阿姨那会儿还在乡下工作。这样的时间持续了一年多。等徐阿姨调到了城里生活,刘叔叔搬到了县城的东边住了。我们来往就少了。

就这样过了几年,刘叔叔退休了,带着徐阿姨回了北京,小女儿刘京京也跟着回了北京。以后的很多事情,我就不记得了。刘叔叔的儿子留在了通渭上班,娶了当地的女孩做妻子。再往后的事情,我就不怎么知道了,也很久没有联系过。因为我们是小时候在一起,长大后,就各奔前程。

县上的总工会就在我家巷子头,我们几个经常去总工会的院子里玩。我记得是三层单面楼,对面是先父的单位门市部,原来这地方是果园,有着厚厚的土墙围起来。我们也翻墙摘里面的苹果。苹果当时没有熟,不怎么好吃。等苹果真的熟的时候,树上早被人摘完了。其实,很矛盾。苹果长得很幸苦,要长大,就要有人看护,没有人照料,就被偷吃了。

那些年,流行放录像。记得是金庸的《射雕英雄传》。在总工会的大门外,放着大喇叭,播着录像的声音,要看就得买票进去看,当时好像是五毛一块的样子。我们几个孩子就在单位门市部前的台阶上坐下来听录像。这也许是我最早对文学种子的萌芽。

还有就是跟着刘叔叔的儿子去北山爬山,打球。这些小时候玩的游戏很多,下跳棋,军旗等,这些现在的孩子不会再玩,我们当时很流行。还有就是手抄歌词。几乎流行的歌曲的歌词都手抄下来,不一定会唱,但是都有歌本子。这些都是和刘叔叔的儿子那里学来的。

刘叔叔的儿子的名字,我现在忘记了。主要是近三十年没有联系,还有当时只是记得小名,叫着叫着就忘了。这个儿子也不算很争气,把刘叔叔气得肺炸了。刘叔叔主要为儿子的工作跑断了腿,有一段时间,我看见是在电影院附近摆过烧烤摊,后来是开了餐厅,再后来,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刘叔叔的儿子成家后,刘叔叔就和徐阿姨带着女儿刘京京回北京了。再往后,联系就断了。

其实,我要写刘叔叔的事情,是因为刘叔叔为了爱情,为了爱情的自由而可歌可泣。还因为这里面,刘叔叔家和徐阿姨家都是大富豪,可以是两家人上一辈有点不愉快。刘叔叔就是看上了徐阿姨,徐阿姨也看上了刘叔叔。大眼瞪小眼,对上了,全亮了。可是,当时家里人是强烈反对。为此,刘叔叔的父亲是说如果和徐家通婚就不认这个儿子。刘叔叔的脾气是很爽快的那种。就这样,自由恋爱,在那个年代,一种无法想象的困难和苦难就来了。但是,但是后面是重点,刘叔叔都搞定了。刘叔叔的儿子一出生,全家人集体回了一趟北京,爷爷不可能不认孙子。所以说,很多气话就全没有了。

还有这些事情,本不想让大家对号入座,可是现实意义太大了。爱情价更高啊!我也能感受到刘叔叔和徐阿姨的幸福生活,一儿一女,绝对是上天的安排。

06其他的人与事

支叔叔和吴叔叔与先父交往甚密,不便细表。关于其他的人与事,我再追叙一些。

先父单位里有几位新分配来工作的年轻人,都是从甘肃农业大学分派到县里工作的。这些高才生,刚到单位,有很多不适应。其中,张叔叔,是甘肃天水人,让单位的领导老魏给折磨坏了。张叔叔最后一咬牙就调回了天水。张叔叔的人生轨迹比较的复杂,后来也因为许多的事情不顺利,给先父来过几次书信,说到了天水是好,工作还是很难开展。先父路过天水也看望过张叔叔,鼓励学以致用,要手心朝下,为老百姓服务,多调查多动脑,没有做不好的工作。张叔叔有了起色。在单位里,领导经常交办给张叔叔的活都是下班交代,第二天天不亮就要刀下见菜的活。张叔叔文笔不怎么好,很多调查报告要理论和数据支撑。张叔叔熬着脑油也完成不了。第二天,领导就在大会上横挑鼻子竖挑眼,根本不考虑年轻人的感受,让张叔叔自尊心受了打击。张叔叔是热血青年,有几次想抽领导的耳光,让先父劝了下来。先父说,对待领导不能这样,完不成就实话实说,看能宽限几天不?因为理工科的材料不是胡搅蛮缠就能应付的,很多是省上报的数据和材料,具体谈到就有举措和效果等等。每次,先父都会指导张叔叔。有意义的一次是张叔叔没有完成,领导就让大冬天的站在单位大院子里。第二天天没有亮,先父听到窗外有人哭,原来是张叔叔在哭。先父叫张叔叔回了屋子,见了领导说,对待青年人不能这样,老魏。老魏点了头,没有再说什么。老魏在退休后,几乎单位里没有一个人理睬老魏。老魏回了乡下养老。这些事情都是真事,我只不过今天写了下来。老魏不是坏人,就这样的人。对青年人要求的确的严厉加上严格。

什么是领导,领导是帮助下属完成工作,指挥、协调和激励。而不是老魏这样的惩罚在先。就像很多事业单位,职工收入就很微薄,完成不了工作任务就开始了经济制裁。这些不知道是本土的管理思想,还是西方的,还是别的管理方式方法都暴露了管理者的智慧欠缺。

力的反作用不知道这些管理者通晓不?

小益,也是新来先父单位的高才生。那几年,本科能到地方都很不错了。小益家族在县上有一大帮子人。先父单位的领导不敢碰,小益自身条件又好,人也不错。为人和处事很有格局,深受先父喜欢。先父给领导推荐过很多次。可惜老魏就是不接纳,还说让小益自己来说。先父说,小益刚来,许多事情我们要先为青年人考虑好。小益也因为领导不受重用,没有干一年,就调到了定西。临别,小益非常感谢先父。说杨家爸是为青年人说话办事的。小益后来还是到了省上。人,有时还是要有点背景。如果没有背景,小益也调不到定西,更不会去省里工作。

王叔叔是先父的领导,在王振伯伯离休后,王叔叔是从县农业局调来工作的,很快就让先父担任了通渭县种养加扶贫小组副组长,继续着王素香和王振伯伯的事情。王叔叔娶了个二婚,很多人就开王叔叔的玩笑。我去过王叔叔的家里,阿姨对我们都非常好。王叔叔明显是上了年纪,而阿姨的确是年轻。差异或许太明显了,所以说社会上人们都在议论。王叔叔与先父工作在一起的时间大概就是五六年时间,王叔叔就退休了。是在先父退休之后,王叔叔还是经受不了岁月的冲刷,退休后时间不久就患了疾病去世。留下的三个孩子,都让阿姨带大。其实,人生有时真的很辛苦。王叔叔是一婚老伴病逝后,老大太小,没有女人照看根本不行,才找了二婚。对阿姨来说是头婚。先父跟着王叔叔下乡,有很多次我都跟着去陇阳水泉子村,还有申家山,鹿鹿山等地方。

李文博父亲,通渭第三铺人,是种子公司的先父的朋友,李文博是我的初中高中同学。先父和李叔叔也是有很多的工作上的交往,我们孩子之间都有来往,关系都还行。

张叔叔,县财政局副局长,是张伯伯的亲戚。张叔叔是唯一的一个让先父狠狠地骂过的人,我记忆非常清晰。张叔叔也经常来我家,到单位来找先父。先父说张叔叔不要在领导面前跑来跑去,张叔叔回之以嘿嘿一笑,说杨家爸,实在是没办法啊!但是张叔叔很有才气,算盘打得也好。那些年的县财政局,都是从小科长一步一步干上来,会计就要把算盘打好。张叔叔的数字写得非常漂亮,先后教我和我大姐一笔一划写几个阿拉伯数字。因为会计记账的几个阿拉伯数字要有一定的倾斜度。张叔叔的人生,还是很通达。遗憾的是中年丧子,这对张叔叔的打击太大,以至于先父后来见了张叔叔一直劝慰。

还有一件事情,就是我的高中化学老师的儿子,我的同班同学,甘肃白银人。在打针时滚针了,加之患了感冒,就夭折了,才十二岁。我的化学老师一夜之间成了“白头翁”。

还有种校长,陕西华阴人,在我考进通渭一中时,种校长告老还乡,从李店乡调了一位书法家田应龙当了校长。田校长后来调到了定西市,做了定西日报社总编,现在身居老家养老写字画画。我在快手里经常能看到田校长挥毫泼墨,还是当年雄风不减。

生活的烟火让我客居在了通渭十二年,直到我在西安买了房,户口才转到了西安。掐指一算,我的户籍在甘肃通渭有二十年了吧!我说的十二年是真实地在通渭读书学习的时间,而2014年,我为了转户口回过一次通渭。往后就很少再回去了,同学聚会有很多次,都没有能去参加,看看我的校友和同学。

其他的人与事,有些不便表达,以后再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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